事情一了,张家子弟拖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张日山,动作干脆利落;张海杏怀里睡熟的三七给了张起灵,带着剩下的人转身就走,黑金长刀划过地面的声响渐渐远去,只留下满室狼藉。
吴二白踉跄着扑到吴老太太身边,手指颤抖着掐她的人中,直到老太太悠悠转醒,迎面就赏了他两记响亮的耳光。“你这个畜生!那是你大哥啊!”
吴老太太推开他,跌坐在地,抱着吴一穷冰冷的身体失声痛哭,哭声里满是绝望。吴二白站在一旁,拳头紧握到指节发白,双目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选了母亲,却亲手葬送了大哥,这代价,像烙铁一样烫在他心上。
另一边,霍秀秀扑进霍仙姑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恐惧、被当作“筹码”的委屈,全都化作泪水倾泻而出,唯有这样放声大哭,才能稍稍缓解心头的惊悸。
霍仙姑拍着孙女的背,自己的眼泪却也无声滑落——她保住了秀秀,即便留住了霍家的继承人,但输掉了霍家在九门里的底气。
尹南风看着眼前这两家人的惨状,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冷得像冰:“二位,尽快收拾干净离开吧。日后,你们九门的货,我新月饭店不会再接了,各自保重。”
她心里对张日山的那点喜欢,早已被今日的血腥与算计磨成了厌恶。没了九门的货源,新月饭店的生意定然受影响,她怕是不得不走上联姻这条路,可日后如何保住“尹家”的姓氏,如何守住这百年基业,还得从头筹谋。
言云站在门口,看着这满堂的悲痛与狼狈,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里满是畅快——这就是他们算计人命、算计小官、算计她身边人的代价!
解雨臣从茶桌上递来一盏茶,言云接过后,抬手往地上缓缓倾倒,茶水在地面汇成一条蜿蜒的线,像是在勾勒一道无形的界限。
“各位,这就是你们算计的代价。”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欠了的,总得还。”
说完,言云转身,与黑瞎子、张起灵和解雨臣并肩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背对着新月饭店里的所有人,留下一句轻飘飘却带着十足威慑的话: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话音落下,四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只留下新月饭店里的人,在一片狼藉与悲痛中,各自吞咽着自己种下的苦果——九门的辉煌,从这一刻起,算是彻底碎了。
吴邪和王胖子趁着新月饭店里一片混乱,早就在吴二白和霍仙姑的隐秘掩护下,偷偷摸走了放在桌子上的鬼玺,溜得无影无踪。
两人一路快步离开,还在为这次“天衣无缝”的偷拿沾沾自喜——吴邪攥着手里的鬼玺,只觉得心头大石落了地,全然没意识到,自己亲生父亲吴一穷,已经为他这场“潇洒”付出了性命。
就算他后来知道了真相,或许也只会难过一阵便罢了。自小到大,“父亲”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模糊的符号。
爷爷的严厉、奶奶的慈爱、二叔的威严、三叔的神秘,早已填满了他的成长,父母常年在外忙碌,他连撒娇要人的念头都未曾有过,那份血缘里的亲近,本就淡得可怜。
可他不知道的是,手里这枚“宝贝”,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早在张起灵拿到真鬼玺的瞬间,怀里的三七就借着旁人看不见的神力,悄悄完成了偷梁换柱。
后来张起灵“疏忽”将假鬼玺放在桌上,不过是故意给吴邪递了个台阶——他们从头到尾都看得清清楚楚,吴二白和霍仙姑的掩护、吴邪胖子的小动作,在张家子弟的眼皮子底下,根本无处遁形。
吴邪攥着那枚冰冷的假鬼玺,脚步轻快地往城外走,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用它找张家古楼的线索。
他没看见,身后新月饭店的方向,正弥漫着血腥与悲痛;也没猜到,自己费尽心机偷来的东西,不过是言云他们早已布好的局——这枚假鬼玺,会像根引线,牵着他,一步步走向更深的迷雾里。
回到解家大门,言云刚跨过门槛,就迫不及待地嚷嚷起来:“快!厨房有没有备好大餐?今天这口气可算顺了,必须得吃顿好的犒劳自己!”
话音未落,她就踩着高跟鞋快步往客厅冲,走得太急,脚上的鞋“啪嗒”“啪嗒”先后甩飞,一只落在玄关柜子旁,一只滚到了走廊角落。
她也不管,光着脚就扑进沙发里,整个人呈“大”字瘫着,墨绿旗袍皱巴巴地堆在身上,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畅快,嘴里依旧念念有词:“饿死了饿死了,小花,赶紧让厨房上硬菜,什么红烧肉、酱肘子,越香越好!”
黑瞎子赶紧捡起地上的高跟鞋,走到沙发边蹲下身,捏了捏她的脚踝:“慢点跑,别崴着脚。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让厨房给你做,保证比小花家的还香。”
解雨臣跟在后面,看着她这副毫无形象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早就让厨房备着了,都是你爱吃的。不过你先起来洗把脸,脸上还沾着点血迹呢,别一会儿吃饭没胃口。”
张起灵则走到沙发旁,默默递过一条干净的毯子,盖在言云露在外面的腿上——刚才在新月饭店折腾半天,她的脚腕都冻得有点发红。
言云抓过毯子裹住自己,脑袋在沙发上蹭了蹭,笑得眉眼弯弯:“还是你们最懂我!等会儿吃饭,我要跟你们好好说说,刚才看吴二白那副憋屈样,还有霍仙姑哭唧唧的样子,简直太痛快了!”
说着,她又坐起身,对着厨房的方向喊:“厨师师傅,菜快点上啊!我肚子都开始叫了!”
黑瞎子坐在她身边,笑着帮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别急,菜马上就来。今天你立了大功,想吃多少都行,不够再让厨房做。”
解雨臣看着眼前这热闹的场景,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刚才在新月饭店的剑拔弩张,仿佛都被这股烟火气冲淡了。
张起灵坐在一旁,看着言云雀跃的模样,眼底也泛起了柔和的光,手里还悄悄攥着一枚刚才从新月饭店带出来的野蔷薇花瓣,那是他趁乱摘的,想着言云或许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