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动筷子,看合不合口味。”赵母见大家都等着她先动筷,便笑着率先夹了一筷子京酱肉丝放入碗中。
一家人这才其乐融融地开始品尝起来。
菜肴冒着热气,香味四溢。
尝到那碟醋溜白菜时,玉娘眼中露出惊喜:“这素菜竟能炒得这般爽脆入味,酸香恰到好处,如此爽口,怪不得能当作招牌。”
赵攸也连连点头,咽下口中食物道:“确实好吃。”
见玉娘吃得满足,赵惊弦夹了一筷子黄焖鱼肚到她碗里:“尝尝这个,味道也不错。”
玉娘将鱼肉送入口中,软糯滑嫩又不失弹性。
赵母却觉得这些菜有些重口了,不是很合她的口味。
自生了那场大病后,她身子骨便大不如前,脾胃虚弱,日常饮食需格外注意,玉娘在家中掌勺也总是做得格外清淡细致。
京城的特色菜味道普遍偏咸偏油,对她来说,确实有些重了。
“娘,可是觉得咸了?”细心的玉娘察觉赵母不怎么动筷,立刻拿起桌上的陶壶,往一个空杯盏里倒了半杯清水,轻轻推到她手边,“您若觉得口味重,把菜在这里边略泡一泡再吃,能淡些。”
虽然对玉娘这个儿媳有诸多不满,可赵母对她的体贴还是很受用的,点头:“确实咸了些。”
赵惊弦温声道:“下次去淮扬菜馆尝尝,娘应当会喜欢。”
赵母就喜欢儿子孝顺自己,笑呵呵:“好!好!”
而虎子吃嘛嘛香,大口吃饭大口吃菜。
赵惊弦又见小鲤和团团两个小家伙只顾着吃那碟甜糯的豌豆黄,给他们碗里各夹了几筷子鱼肉和蔬菜,提醒他们要多吃菜,吃饱了饭食再用点心。
京城的菜量多,几人吃饱后,还有些剩菜,不过天热,放到第二天肯定馊了,也就没想着打包。
结账时,赵惊弦发现价格比预想的还要实惠些。
几人迎着月色回到家中。
一进门,玉娘就朝厨房走去。
赵惊弦见状,自然也跟了过去。
看着玉娘点灯的身影,赵惊弦问:“娘子是要烧水?”
玉娘听他唤她娘子,都听习惯了。
听着这带着缱绻意味的语调,侧过头对他笑了笑,颊边在月光下映出浅浅柔光:“嗯,给你烧水,好好沐浴一番,解解乏。”
“你们今日都已洗过了?”赵惊弦确认道。
“都洗过了。”玉娘轻声应答。
油灯的火苗亮了,照亮了她柔和的眉眼。
听得她这样说,赵惊弦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既如此,我自己来便好,灶下灰烬难免沾衣,免得脏了你的衣裳。忙了一天,你也歇歇,去院里陪娘她们说说话。”
话说完,玉娘已被他轻轻拉着,出了厨房门槛。
玉娘感受着腕间那圈温热,心底微软,便不再坚持,转身去了堂屋。
拿了一个菠萝,又取来赵惊弦当初在颍州特意买的造型别致的弯刀。
坐在院中石凳上,就着月光削去外皮,她垂眸,仔细地剜掉那些深嵌的黑点。
再将果肉切成均匀的小块,浸入淡淡的盐水中浸泡。
待赵惊弦洗漱出来,估摸着也就可以吃了。
赵惊弦在厨房利落地生火烧水。
他并未一直守在灶口,添足了木柴后,便走到院子里,在玉娘身旁的空凳坐下,加入了她们的谈话。
他拣了些署衙里无伤大雅的趣闻,引得几人忍不住笑。
他也专注地听着她们说起路上的见闻,唇角便不自觉扬起温柔的笑意。
只偶尔起身进厨房一趟,察看火势,添上一两根柴禾。
等水烧开了,他便去沐浴。
锅里留了半锅滚水,留给家人睡前洗脸用。
等他洗好出来,玉娘端着一大碗泡好的菠萝来到院子。
“用盐水泡过了,这会儿吃正好。”她笑着招呼。
小鲤闻到独特的香气,咽了好几次口水,不过她还记得要让长辈先吃。
玉娘有些好笑地看着,给赵母插了一块后,先给了她一块。
几人围坐在石桌旁,就着清朗的月色,分享着这碗清甜微酸的菠萝。
身上都戴着玉娘做的驱蚊香囊,倒也不怕蚊虫叮咬。
吃着果子,玉娘说:“明日我想着,给左邻右舍送去一些菠萝和芒果,这么多家里也吃不完,也算是我们新来乍到的一点心意。”
赵惊弦点头赞同:“应当的。只是你仔细瞧瞧,那芒果若外皮上生了黑斑,或是捏着过于软烂,便是坏了,不能吃了。”
“好,我记下了。”玉娘道。
赵惊弦又看向虎子,温和问道:“虎子,在这住着可还习惯?若有任何不便之处,定要直言。”
虎子咽下口中香甜的果肉,憨厚地咧嘴一笑:“习惯!赵二哥,这里都好,伯娘和嫂子、小攸待我都跟家人一样好!”
他声音稍低了些,“就是…有些想我爹娘和小妹……”
那原本爽朗的语气里,渗进了几分远隔山水的忧思。
赵惊弦理解:“离乡思亲,乃是人之常情。既到了这里,我们便是一家人。有任何难处,无论大小,一定要同我说。若我不在家,便告诉你嫂子或是小攸,切莫自己扛着。”
这番话让虎子心头一热,重重点头:“嗯!我记下了!”
这时,吃够了菠萝的小鲤滑下凳子,蹭到赵惊弦腿边,一双大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爹!爹爹!我想要一个磨喝乐,你能不能给我买一个?”她的小手急切地比划着,“今天我看到一个好漂亮的磨喝乐,穿着红裙子、抱着鲤鱼,最好看!”
磨喝乐是当下孩童极喜爱的玩偶,造型各异,精巧可爱。
今天马车进城后,路过一间铺子,她从车窗看过去,一眼就瞧着了一个梳着双髻的娃娃,憨态可掬。
赵惊弦看着女儿几乎要放出光来的神情,心底软成一片。
“等爹放了旬假,就带我们小鲤去买,好不好?”
小鲤顿时笑逐颜开,搂住他的脖子,响亮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爹最好啦!”
夜色渐深,赵母毕竟年纪大了,终是支撑不住,一连打了几个哈欠。
众人见状,便纷纷起身,简单洗漱过,各自回房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