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子龙和徐晓华骑着自行车,这次刻意避开了主街,沿着河边的小路往城外骑去。冬月的风吹在脸上,带着冰冷和腐败的气息。河边的梅花开着娇艳的花朵,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红。
知不觉已经骑到了县城西郊。这里地势较高,远处是连绵的青山,近处是大片荒芜的坡地,
自行车到西坡山脚就不能往上走了,俩人只能把车子锁到林子里,徒步往上走。
“哥,这么多地,咱们真能用了?\"骑了一段,徐晓华突然问道。
“我有计划”瞿子龙侧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没有信心”
“呃......\"徐晓华挠挠头,“哥,我爸说了,西坡估计得有一万四五,开发合适两万亩都能到......”
“放心,你看现在我们连土豆都不够用,还有辣椒,我还准备开春种番茄,合适还要自己弄两个冷库,不然这些东西没地儿放”瞿子龙还没开始就开始摊着大饼。
“那......”徐晓华听着直咋舌道,“那得多少钱呀,你那一万今早就已经折腾三千了都......”
“呵呵,没事,现在每天出摊都能毛收两百多,铺子开起你就看着吧,一天少不了五百,”瞿子龙指了指远处的一片平地,“你看,那个地方就可以搞种植!种两千亩土豆,百亩辣椒,千亩番茄,千亩玉米,你觉得我们能省多少钱?!”
徐晓华被说得心动了:“呵呵,哥那倒也是......哥,你说咱们养多少只鸡合适?”
“蛋鸡五百,肉鸡五百开始吧,每十天后新养一棚,这样我们的鸡肉就可以源源不断提供到店里了。”瞿子龙胸有成竹地说,“等铺子往外县拓展了,再扩大规模。我大致算过了,一只鸡一年能下二百多个蛋,五百只就是十万多个。现在一只鸡蛋卖一毛二,那就是一万多块钱!如果这些蛋我们自己消耗,就省一万多!”
徐晓华眼睛都直了,“我天,账是这样算的吗?”
“所以说嘛,”瞿子龙得意地笑了,“你那嘉陵摩托还是事么?等挣了钱,咱们不光要扩大养鸡场,还要搞饲料加工,形成产业链!”
“产业链?”徐晓华一脸茫然。
“就是......唉,跟你说不明白。”瞿子龙摇摇头,“反正就是越做越大,最后成立公司,当大老板!”
瞿子龙站在山坡顶,指着面前一片开阔地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豪气:“清江西坡,两万多亩地,以后就是朕的江山,朕要在这里画出宏伟蓝图!”
徐晓华四处张望,也兴奋得一逼,内心却还是有点忐忑:“这地方真不错,离城不远,二龙山那股水引过来,用水方便。就是......是不是太荒了点儿?\"
“荒才好呢!”瞿子龙兴奋地说,“以后啊,华子,你信不信,一年后,这里就会有数百人作业!”
“数百人?”李东方惊讶地张大嘴,\"那都干什么呀?得养多少鸡啊?”
“不光养鸡,”瞿子龙兴奋的用双脚丈量着土地,“你看坡顶适合建鸡棚,嗯至少十个,远离人气;那边低洼,可以挖个池塘养鱼;这边向阳种土豆,坡下种玉米当饲料,入山口建几个冷库......”
徐晓华被他这一连串规划说得晕头转向:“等等等等,哥哥哥,这步子会不会迈得太大了?”
“这叫综合利用!”瞿子龙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来,“你看,鸡粪可以肥田,田里的作物可以做饲料,鱼塘的淤泥也是好肥料......这样循环利用,成本能降下来不少。”
徐晓华蹲着身子,仔细看着瞿子龙画的示意图,渐渐明白了他的想法:“哥脑子就是好使!这么一来,确实能省不少钱。”
其实,这哪里是老瞿头脑子好使,只不过这几天在县医院躺在床上查了大量【手机度搜索】,搜了不少【抖视频】博主心得,才在这侃侃而谈!
“干了,希望能干成!”徐晓华面色坚定,拿出今天回家顺的老爸舍不得抽的华子,给瞿子龙点上一支。
瞿子龙转过身,望着远处县城的轮廓。夕阳西下,给那些低矮的房屋镀上了一层金色。国营工厂的大烟囱冒着白烟,街道上行人如蚁。
“华子,你知道我爸在机械厂干了多少年吗?”瞿子龙面色如水。
“十年?”
“二十年!”瞿子龙伸出两根手指,“六五年部队回来就开始干,从学徒干到七级工,一个月工资四十三块五,三年前绞断手脚,说裁就裁,连个说法都没有,好多人帮忙说情,才让我进去顶班,呵呵,一个临时工,一干就三年,每个月一家子,指着平均十八块生存!是生存,不是生活,因为我奶每个月还拿出其中十元给我三叔!”
徐晓华沉默不语,这会儿他感觉心如刀绞,看着这个认了一个月的大哥,一直觉得这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想不到之前却过着如此卑微的生活。
“那天我爸拍着残腿,一直哭,他跟我说,儿子,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从部队回来,选择了机械厂,”瞿子龙的声音有些苍凉,“他说,现在的政策好,但凡有点能力,就自己干,亏了我们全家跟着你吃糠咽菜,赢了让老四老五过几天好日子!”
一阵风吹过,带着泥土的芬芳。远处传来各种鸟鸣,清脆悦耳。
“所以,华子,”瞿子龙转身站起,吐出一口大大的烟雾,“我不是能不能行的问题,而是必须行!这是最好的时代,政策放开了,机会到处都是。咱们年轻,有力气,有脑子,凭什么不行?”
徐晓华被他的话感染,重重地点头:“对!哥,你一定能行!等挣了钱,先给咱爸买个轮椅!”
“哈哈,好!”瞿子龙大笑,捡起一个拳头大的石头,狠狠的向远处抛出,“走,天快黑了,肚子饿死了!”
这时,两声惊呼突然炸响,接着一男一女衣冠不整的从灌木丛钻出来,一边指着坡顶两个发愣的男人怒骂,一边提着裤子往坡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