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的事交给了陈放二人,瞿子龙连自己的产业都没来得及看一眼,便带着康建军、单元奎和老刘踏上了返回清江的火车。
车厢摇晃,窗外景色飞逝,瞿子龙的心情却比铁轨更沉重,他真想现在就把宗乾绳之以法,但心里隐隐觉得现在出手还是不太把稳。
单元奎看到瞿子龙额头挤成一堆的皱纹,试图宽慰道:“老板放心吧,我师傅他们在清江收集宗乾一伙部分罪证的线索,现在我们手上还有刘师傅这个重磅炸弹,宗老狗死定了。”
“大奎,你太想当然了,刘师傅说的是陆生指使剪断刹车线,”康建军摇着头说,“但这远远不够。扳倒盘踞清江多年的宗乾,需要更确凿、更能直指核心的证据,尤其是能将宗县长本人“斩于马下”的铁证。”
老刘也无奈的说:“对不起呀,瞿总,尽管我也恨死了宗乾和杨红江他们,但陆生压根就没提过其他几人的名字,我不能做伪证,一查就露馅了!”
瞿子龙笑着说:“无妨的刘叔,我们堂堂正正打败他们,不需要构陷,我相信他们连雇凶杀人都想得出来,手上不干净的地方绝对少不了。”
见到三人没质疑。
瞿子龙继续道:“但是刘叔,我暂时不能带你回清江,会打草惊蛇,而且县里是他们的地盘,你回去更安安全。”
老刘点头说:“理解,瞿总,我会绝对配合的。”
瞿子龙说:“等到云西我就把你留在省城,你放心看守所那边我会打好招呼,你家里的我也会着手安排。”
老刘露出羞愧、感激的表情说道:“感谢瞿总,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哪怕您一分钱不给我家,我也会坦白的.....”
单元奎好奇地问道:“不是,刘叔,你怎么想就跑到沪市了呢?”
“唉,别提了,”老刘拿起桌上瞿子龙丢着的香烟,准备点上一支再讲故事,想想又把烟塞回了烟壳,“算了,不抽了,免得进去没烟抽,忍不住,我当时根本就没想过去沪市的,跑到省城后我想做火车,随便去哪里躲起来的,只是在火车站遇到了一个招供的人,我一想,陆生只给了我一千五百块,终究会坐吃山空,于是就找到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个骗子和小偷,我跟着他上火车,还没到沪市他趁我睡着把我全部的钱给偷了跑了,这几天我只能一直在虹口一带乞讨为生。”
几人正聊着,包厢外走廊上传来聊天声,接着几个人推门进来。
原来是列车长和几位熟识乘务员,上次两天的相处,让80次列车对瞿子龙几人印象深刻,双方也建立起良好的友谊。现在只要一个电话,西坡人乘车都是卧铺,好吃好招待,一度让西坡人对八十年代列车产生严重偏差的错觉:态度五星,服务五星,环境五星。
他们当然不知道,瞿子龙为了打点好这趟列车,每个月可没少往里砸礼物和土特产,周到到每个乘务员。
刘子和马光一马当先冲进包厢,手上还抱着整件白酒。
没有顾墨帆,双方倒是能喝得有来有回,还没天黑,康建军和老刘已经醉倒,列车方也被抬出去好几条汉子。
大家边喝边聊。
乘务员刘光讲述自家遭遇:“我们家长期遭乡政府欺压,我姐姐被逼自尽,后来我们通过法律途径惩处了直接行凶者,但幕后主使的乡长却因证据不足逍遥法外。”
这故事像一记重锤,敲在瞿子龙心上——这与清江的局面何其相似!陆生、杨红江、张菊花这些爪牙固然可恨,但若动不了宗乾这个根子,打掉几个马前卒无异于隔靴搔痒,他们很快就能在宗县长的庇护下卷土重来,甚至引发更疯狂的反扑。
深思熟虑后,瞿子龙当机立断:改变原计划。先在云西省城留几天,将老刘和现有口供让老友爹直接移交省公安厅可靠人员手中,控制并保护好老刘。然后他们先返回清江,收集更全面的罪证,力求一击必杀。
然而,瞿子龙还是低估了对手的贪婪和速度。他尚未回到清江,宗县长一伙的“组合拳”已如疾风暴雨般砸向他的产业。
......
清江县宗乾府邸。
这是一栋矗立在城南老式院落,门外年久失修,看着破落衰败,进入院内却变了一个景象,门窗都已经被更换修复,显得整洁,却也仅此而已。
一个黑影人闪身进入屋内地进入查看,可以隐约听到多人聊天的声音,从房子后面传来,黑衣人走进一间侧卧,打眼一看这间卧室居然留有后门,聊天的声音就是从门后传来,黑衣人倾听片刻后,退出屋子,在院子中四处张望了一下后轻轻跃起,随着破风声,已站立在主房屋檐上。
黑衣人如履平地,走到房顶往下一看,原来后面还有一个院落,从房屋外体就可见这里极其奢华,占地宽广,三栋民房与脚下这栋合围,皆是琉璃瓦白墙,木质的门窗柱子均是雕龙画凤,院子里的地皮全被铺满图案精美的大理石板,还有假山、荷花池和亭子。
这里阻隔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和一种压抑的兴奋感。
亭子里坐着数人,此刻正在高声畅谈。
代理书记、县长宗乾坐在主位,手指间夹着的香烟燃了半截,灰烬颤巍巍地欲坠未坠。
他眯着眼,扫视着围坐在桌边的几个心腹:张菊花,脸上挂着惯常的、略带刻薄的笑意;
杨红江,摩挲着茶杯,眼神精明;
陆生,则显得有些亢奋,搓着手;
此外,还有两位并非体制内,但与宗乾利益捆绑极深的商人——主要承揽政府工程的赵老板,以及经营娱乐场所、手下颇有些“社会资源”的钱老大。
还有一个人,瞿子龙如果在场一定能认出来:甘应化,曲市最大的五金交电经销商。
年前在云西聚仙楼,瞿子龙为替苏国豪解围,一点面子都没留,危险没把这老小子气死。
“瞿子龙离开清江,这是个机会。”宗乾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龙华集团,这块肥肉,不能再让它游离在外了。姜斌在的时候,我们多少还有些顾忌,现在……”他冷哼一声,烟灰终于掉落,“是该彻底清理一下清江的经济环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