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是你们几个啊!快快快,快进屋!”
他一把将门彻底拉开,热情地招呼着。
高洋自来熟地拄着拐走了进去,吩咐大宝把那箱茅台往门口一放,笑着说:“叔,前两天听黄贝同学说,您想请我们哥俩喝酒。这不,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俩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开了。
黄贝穿着一身短裤白t恤,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当她看到拄着双拐,一条腿打着厚厚石膏的高洋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慌乱。
她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嘴唇微张,下意识地就想上前查看高洋的伤情。
可眼角的余光瞥到父亲就在旁边,她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只能站在原地,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担忧,有心疼,还有一丝没消散的委屈。
高洋仿佛没看见黄贝那副纠结的样子,他大大方方地拄着拐,一瘸一扭的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熟络地跟老黄聊起了家常。
“叔,最近厂里忙不忙啊?”
“还行还行,”老黄给几人倒着水,目光落在了高洋的石膏腿上,关切地问,“小高,你这腿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伤成这样了?”
高洋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沉痛表情,开始了他的即兴表演。
“嗨,别提了,叔。”
“前两天不是去旱冰场玩嘛,看到一小丫头片子在那儿瞎闹,乱发脾气,我上去劝两句,她还不听,一脚把旁边一个半人高的大垃圾箱踢得摇摇欲坠的,眼看就要倒下来砸到她。”
“我当时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就冲上去了……垃圾箱是让我给踹回去了,那小丫头片子也救下来了,可我这脚,就崴了。”
老黄听后,信以为真,脸上立刻露出了赞许和心疼的神色。
居然还捧着高洋聊了起来。
“哎,那小丫头片子可真不让人省心,幸亏有你,你这孩子心善啊。”
一旁的黄贝听到“小丫头片子”和“垃圾箱”这几个字,身体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猛地把脸别了过去,肩膀微微耸动,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想笑。
她心想:这个混蛋,指桑骂槐都不打草稿的吗?
“叔,我第一次登家门,没啥给你买的,听说你爱喝两口,给你整箱茅台尝尝。”
说完,高洋示意大宝把茅台搬过来。
老黄看着整箱的茅台,不禁的愣一下。
“你这得多少钱啊?”
“小意思,叔,你要爱喝,以后这酒我包了。”高洋大手一挥,颇为豪气地说。
可他心中还有“你只要把女儿给俺”这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老黄看了看茅台,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茶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们看,你们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啥菜都没有。高洋,你先坐着,我下楼去买点东西,炒俩菜,中午咱爷俩必须得好好喝两杯!”
高洋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立刻就要拄着拐站起来。
“这怎么行呢?怎么能让您老伺候我们呢?这不行,我必须跟你下楼一起去买菜,回来我炒菜。”
说到一半,这孙子还佯装没站稳,又跌回沙发上。
老黄和大宝、军子立刻抢上前一步去扶他,这孙子还要跟三人较劲,非要拄拐下楼买菜。
站在一旁的黄贝,站也不是,上前扶也不是。只能傻愣愣的看高洋表演。
折腾了一会儿。
高洋暗自对军子和郝大宝使了个眼色。
两人心领神会。
郝大宝立刻去穿鞋,说:“叔,高洋腿脚不便,我陪您去!我力气大,帮您拎东西!”
军子也搀扶着老黄的胳膊:“对,黄叔,我也陪您一起去,怎么能让您伺候我们呢。”
老黄推辞不过,便乐呵呵地被两人一左一右,半搀半扶地给架出了大门。
防盗门“咔嗒”一声关上,客厅里瞬间只剩下了高洋和黄贝两个人。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高洋,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垮了。
他捂着打石膏的腿,嘴里开始“哎哟哎哟”地哼哼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黄贝听见。
他皱着眉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表情痛苦万分。
黄贝终究还是心软了,她咬着嘴唇,犹豫了几秒,那颗悬着的心,在看到他这副模样的瞬间,彻底崩塌了。
她快步走到沙发前,蹲下身,伸出手想去碰那条石膏腿,又怕弄疼他,手停在半空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你……你怎么样?很疼吗?”
高洋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汪汪地看着她,那模样,比窦娥还冤。
他先发制人,用一种痛定思痛的语气,开始了深刻的自我检讨。
“贝贝,对不起。昨天在旱冰场,是我错了。不该惹你生气。面对女流氓,我该咬舌自尽,奋力反抗。你原谅我好吗?”
说完,高洋恬不知耻的拉起黄贝的手,把手放到自己脸上摩挲起来。
黄贝心里一酸,轻声说了声“算了”。
高洋见她应该是消气了,话锋立刻一转,语气瞬间变得悲愤交加,开始了对黄贝的灵魂拷问。
“可是!你也不能那么对我啊!”
“女流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我,扯我,调戏我,侮辱我!甚至还要强迫我!我本来肉体和精神刚被折磨完,而你呢?”
“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就在旁边冷眼旁观!事后还指责我,对我乱发脾气!”
“我腿都骨折了!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就那么狠心地把我一个人丢下就走了!”
他越说越激动,指着自己的石膏腿,痛心疾首。
“你说!我要是真被那帮小太妹趁我腿脚不方便的时候给抬走了,真被她们给那啥了!你哭都没地方上坟去!”
“黄贝!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觉得你做的对吗?你干的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儿吗?!”
一套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组合拳下来,直接把黄贝给打懵了。
她张着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声泪俱下的男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仔细一想,好像……他说的……也有那么一丝丝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