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音会来,并且还说出这样的话,不止其他人没想到。
就是安陵容自己,也是没想到的。
皇后顿时心中升起不安,明明她这一次已经算计得很是巧妙了。
不止绕过永和宫,连内务府也是绕过了的,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衣无缝。
就算安陵容伶牙俐齿,能够言语洗脱自己的嫌疑。
可若是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她自己的清白,仍旧还是会名声遭秽。
皇上即便这次不动她,也终归会因为提醒他,“安陵容是有子妃嫔,有为子嗣谋位的可能”,这样的话听多了,而心生芥蒂。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让安陵容又掌握了洗刷这嫌疑的证据?!
皇后有些怀疑,忐忑地斜眼看了一眼身后的剪秋,想从她的脸上得到“不用担心”的回应。
可剪秋也在回忆事情的经过,仔细排查疏漏,倒是没顾得上安抚自家娘娘。
因此,皇后只能不安地收回视线,将探究的目光看向安陵容。
可是安陵容自己也很惊讶啊,即便她的养气功夫不赖,反应也很快,但是那一闪即逝的诧异,还是被包括皇上,皇后在内的其他人给捕捉到了。
皇上自然是愿意相信安陵容,证明安陵容的清白的,所以很快就让通传之人,放绮音进来。
“奴婢永和宫绮音,参见皇上,皇后,各位娘娘,小主。”
绮音低着头,跟随着御前的人走到近前跪拜。
她本就年岁不大,身量又小,看着和刚入宫没多久的小宫女一般,显得极不起眼。
要不是听说了她是安陵容的贴身宫女,恐怕嫔妃们都不会花心思去多仔细去看她一眼。
已经进到兰亭,坐到石凳上,好整以暇看着绮音的皇上,盯了好一会儿这个他有些印象,但印象不深的永和宫宫女,忽的冷冷一笑,开口说道。
“今天还真是诸多巧合啊。
朕去探望温宜,皇后则恰好邀来齐妃几人,正一起探讨抚养孩子的事宜。
朕还说怎么少邀请了祎馨妃和莞嫔,就听闻淳贵人提前邀请了附近的几个姐妹一起小聚。
还没等朕感慨今天是个适合小聚的日子,就听说了【坐石临流】这边,弘易出了事,要传召太医。
说说吧,朕和温太医几乎是同时到达这边的,来的时候,这边已经封锁了消息,那么你又是如何知晓这边发生的事情的?
怎么就知道你的主子有冤屈?!”
说到最后几句,皇上的声音猛地一厉,吓得所有嫔妃都差点一起跪下去。
安陵容也心中一紧。
是了,皇上这是疑心病又犯了。
外边最多只能传出弘易出事的消息,温太医的诊断结果和衣服有问题的事却是没办法传出去的。
绮音怎么就能知道会和安陵容有关?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怀疑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安陵容其实也担心是绮音关心则乱,说了糊涂话。
正脑筋飞转,提前腹稿着,要是绮音真的回答不上来,能想到什么说辞,将绮音择摘出去。
哪知绮音虽然低着头,依旧是一贯无甚情绪的声线,却还真就有所回答。
“启禀皇上,虽然外面只能知道是弘易小阿哥出了事,皇上赶来探望也属正常。
但【坐石临流】各个入口皆有人把守。
从消息传出到现在,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却依旧没有人从院子中出来。
那么显而易见,不是普通意外。
既不是普通意外,院子里又没有传出什么大动静。
显然,那便与淳贵人关系不大,用不着审查她院子里的人。
惠贵人与莞嫔娘娘情谊深厚,没有人会怀疑是惠贵人动的手。
这样算下来,剩下的便只有我们永和宫的两位主子。
我们宫里的主子,奴婢们都了解。
景小主向来不惹事,自身恩宠也不容易引人嫉恨。
倒是我家主子,颇得皇上几分厚爱,又生有弘晏阿哥。
哪怕我家主子再与世无争,与人为善,碍人眼也是正常的。
再联系弘易阿哥会出现在这场小聚。
想来莞嫔娘娘那边也差不多是和我家主子同样的想法。
而莞嫔娘娘既然信任我家主子,便不吝向我家主子示好。
最直接的方式,便是给弘易阿哥穿我家主子送的衣物,以表喜爱和珍视之意。
既不是两位阿哥打闹受伤这种普通意外,能出事情的,想来也只能是衣服了。”
绮音一番有理有据,逻辑通畅的分析,令现场安静了好一会儿。
夏冬春满脸都是强忍住的兴奋与敬佩,眼睛都好似在闪闪发光。
安陵容和织音的脸上则皆是与有荣焉的满足和开心。
皇上和见过绮音不少次的苏培盛,心里暗暗感叹,【小看这默不作声的小丫头了!】
其他妃嫔则齐齐惊异于永和宫里还有这么个聪明丫头,心生羡慕。
“咳咳。”回过神来的皇上轻咳两声,打破这份沉寂。
“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能证明你主子清白的证据?”
绮音依旧压低着头,用她那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语气说道。
“奴婢恳请皇上将那套有问题的衣服,拿给奴婢看上一看。”
皇上讶异地挑了挑眉,“难道那衣服上有什么记号,能证明是不是你永和宫的衣服?”
绮音难得地停顿了片刻,回话声音没有立刻响起。
正当皇上和其他嫔妃纷纷疑惑这个问题有那么难以回答吗的时候,绮音终于再次开口。
“并不是。
小阿哥的夏衣,主子要求只需简单舒适些即可,所以都是由女红中规中矩的墨香帮忙准备的。
大概正是因为太中规中矩,所以才无甚特点,以至于我家……姐姐,也轻易发现不了问题。”
绮音话中的停顿,其实想说的是安陵容。
安陵容的女红在她们永和宫才是最好的,这一点,她们都心里有数。
只是安陵容有意藏拙,所以明面上,才是织音的女红最好。
而现在僵持在这里,足以证明安陵容也没发现问题,所以绮音才这么说了一句。
安陵容和织音交换了个眼神,脸色都有些发沉,显然,事实也确实如绮音所言。
两人早就观察过那衣服的绣工,只是没什么发现,这才没有提起而已。
“哦?既然没什么标记,那你还要来看干什么?莫非,你还精通药理不成?”
皇上饶有兴趣和深意地问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