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训练场角落,杨业国正慢悠悠地打着太极,招式如行云流水,带着一股岁月沉淀的从容。娜塔莎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了许久,那双总是带着几分锐利的眼里,此刻写满了跃跃欲试。
“杨先生,”她开口,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这‘慢悠悠’的功夫,能教我吗?”
杨业国停下动作,有些意外地看向这个女特种兵。基地里没人不知道娜塔莎身手利落,格斗、射击样样顶尖,可太极讲究“以柔克刚”,跟她身上那股锋芒毕露的劲儿实在不搭。但他还是点了头:“想学可以,先从站桩开始。”
他没指望娜塔莎能坚持多久。太极入门枯燥,讲究沉心静气,年轻人大多耐不住这份磨。可第二天一早,当杨业国来到训练场时,却见娜塔莎已经扎着马步站在那里,晨光洒在她紧绷的侧脸上,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淌,姿势竟比他教的还要标准几分。
“气息沉下去,别僵着。”杨业国走上前,轻轻在她后背拍了一下。
娜塔莎闷哼一声,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晃,却立刻调整过来,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只这一下,杨业国就心里一惊——这姑娘的身体感知力,简直是天生为练武长的。
接下来的日子,娜塔莎的进步快得惊人。杨业国教她云手,她看一遍就能模仿,再练两遍就能抓住精髓;教她推手,不过三天,就能在他故意施压时借力后退,虽还稚嫩,却已有了“引进落空”的雏形。
这天两人对练,杨业国一式“野马分鬃”递过去,本想让她体会“化劲”,娜塔莎却眼神一厉,手臂如铁鞭般横拦过来,竟带着股硬碰硬的狠劲。杨业国急忙收力,指尖擦过她的手腕,只觉一股刚猛的力道撞得自己虎口发麻。
“停。”他后退半步,看着娜塔莎眼里未散的战意,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你这性子,倒是适合练我一个老友的功夫。”
娜塔莎挑眉:“比太极拳厉害吗?”
“你和夏宇那小子一样,也是个天生的练家子,一点就透。”杨业国笑了笑,“但你们俩不一样,虽然骨子里都带着股‘冲劲’,太极的‘柔’,夏宇可以沉下心来,但太极怕是框不住你。”
他看着娜塔莎略显疑惑的脸,忽然有了个主意:“我认识的这个老友,是练八极拳的,拳风刚猛,讲究‘挨、帮、挤、靠’,跟你这股子劲儿对路。”
“八极拳?”
“嗯,”杨业国点头,眼里带着笃定,“他在灯塔国开了家武馆,叫马虎,脾气跟他的拳一样硬,但教徒弟是真有东西。你要是愿意,我帮你搭个线?”
娜塔莎愣了愣,随即笑了。那笑容里没了平日的冷硬,倒添了几分期待:“能比太极‘过瘾’?”
“保管让你练得痛快。”
一周后,灯塔国纽约唐人街的一家老武馆里,马虎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又看了看手里杨业国的信,眉头皱得像个疙瘩。
“杨老头说你是块璞玉?”他语气不善。
娜塔莎没说话,直接摆了个八极拳的起势——那是杨业国临别说着玩教她的。虽不标准,却透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马虎眼睛一亮,忽然一拳捶向她胸口。娜塔莎下意识侧身,手臂格开的同时,肩膀顺势撞了过去,正是八极拳里“靠打”的路数。
“嘿,有点意思!”马虎收了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进来吧。”
娜塔莎跟着他走进武馆深处,身后的木门吱呀关上,隐约传来马虎的吼声:“记住了,八极拳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就是一拳一脚,打出去就得有劈开山的劲儿!”
远处的基地里,杨业国收到马虎发来的短信,有三个字:“没看错。”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继续打他的太极,晨风中,招式依旧慢悠悠的,却仿佛能听见万里之外,那拳拳到肉的铿锵声。
纽约唐人街的老武馆,娜塔莎的行李不多,一个背包就装完了,被马虎随手指了个二楼的空房间。“以后这就是你窝了,每日六点起,晚上八点息,规矩就一条——拳要练到骨头上。”
她没意见,第二天五点多就醒了。下楼时,正撞见个穿短打的年轻人在院子里练拳,拳脚带风,一式“猛虎硬爬山”打得虎虎生威,正是大师兄潘坤。见她下来,潘坤收了势,咧嘴一笑:“师妹早,师父说你天赋好,往后多指教。”
话音未落,里屋传来个清亮的女声:“潘坤你少贫。”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走出来,眉眼像马虎,却多了几分俏利,正是二师姐马嘉祺。她没多说,直接起势,八极拳的“顶、抱、掸、提”被她打得刚柔相济,既有女子的灵活,又不失拳术的刚猛。
娜塔莎看得眼睛发亮,直接走到院子中央,学着马嘉祺的样子打起了杨业国教的那半套起势。潘坤刚想笑她动作生涩,却见马嘉祺突然皱眉:“她的桩功很稳。”
这时马虎从屋里出来,叼着旱烟杆瞥了眼:“花架子别练了,今天教你‘十字桩’。”他亲自示范,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屈,双手十字交叉于胸前,看似轻松,却透着股如磐石般的沉劲,“记住,八极拳的桩,是为了把劲拧成一股绳,打出去要像炮弹出膛。”
娜塔莎学东西快得吓人。别人要练半个月才能找到的“沉劲”,她三天就摸到了门;潘坤练了五年才掌握的“贴山靠”,她对着院子里的老槐树撞了十天,就能把树干撞得簌簌掉叶。
马虎嘴上不说,心里却惊得厉害。他教潘坤时,得掰开揉碎了讲发力原理;教马嘉祺,要时时盯着她别耍小聪明;可教娜塔莎,往往只需要点一句“劲从腰发”,她下一秒就能把力道从脊椎传到拳锋,那股天生的身体协调性,比当年的潘坤、马嘉祺加起来都要惊人。
这天练完“八极拳架”,马虎忽然把三人叫到堂屋。供桌前摆着香炉,他点燃三炷香,往祖师爷牌位前一插:“娜塔莎,你愿不愿意做我关门弟子?”
娜塔莎愣了愣,看了眼旁边眼带笑意的潘坤和马嘉祺,挺直脊背:“愿意。”
“好!”马虎一拍桌子,“我马虎这辈子就收三个徒弟,潘坤稳,马嘉祺灵,你——”他指了指娜塔莎,眼里是藏不住的欣赏,“你是头猛虎,好好练,别给我丢人!”
拜师礼简单,磕三个头,敬一杯茶。马虎递给她一本线装的拳谱,上面是马虎手书的注解:“看不懂就问我。”
往后的日子,武馆里多了道充满英气的身影。早晨的院子里,她跟着潘坤扎桩,汗水浸透练功服也不挪步;午时的树荫下,马嘉祺帮她纠正“肘击”的角度,两人时不时切磋得难解难分;到了傍晚,马虎亲自喂招,拳脚相撞的闷响震得窗棂发颤,他骂骂咧咧地喊“再狠点”,眼里却全是满意。
有次潘坤打趣:“师妹,你这进步速度,再过半年该轮到我们喊你师姐了。”
娜塔莎擦着汗笑,眼睛里闪着光:“那我先练会‘铁山靠’,到时候好把你们俩一起撞飞。”
马虎在屋里听见,叼着烟杆笑出了声。他知道,杨老头没骗他,这姑娘确实是块璞玉,遇上八极拳,就像猛虎归了山林,往后的路,怕是要比谁都走得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