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
王昊懒洋洋地抬起下巴，冲着桌子努了努嘴。
“你，写报告。就照我刚才说的那个‘实验区’的调调来，怎么高大上怎么写，把那帮老头子忽悠瘸了，就算你立头功。”
他又把头转向赵嫣然，后者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你，负责送。你爷爷不是在省里说得上话吗？这关系不用白不用。这份报告，必须绕过县里那帮人，直接递到能拍板的大人物桌上。”
赵嫣然的嘴唇动了动，整个人都在发抖。这哪是送报告，这简直就是送炸药包！
王昊没理会她的恐惧，视线落在了有些手足无措的苏云身上。
“你，技术担当。把咱们‘懒人实业’那些见不得光的宝贝，拖拉机、化肥、酿酒方子，全都给我整理成册。就说这是咱们‘实验区’的巨大潜力，是咱们给国家献上的厚礼！”
最后，他看向柳眉。
“财务总管，算算这事儿捅出去，咱们的脑袋有多大风险掉下来。谁会跳脚，谁会拍手，给我列个单子，再想好怎么给他们送礼，啊不，是做思想工作。”
一番话说完，王昊重新翘起二郎腿，往椅子上一靠，彻底进入了甩手掌柜模式。
“行了，就这么定了。报告明天就要，都动起来吧。我……去监督你们工作。”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施施然地走出了这间闷热的储藏室，留下了一屋子心思各异、但都被强行绑上战车的女人。
整个靠山屯，乃至整个安丰县，都不知道，一场足以改变未来格局的风暴，就在这间小小的储藏室里，被一个懒汉用最儿戏的方式掀了起来。
“懒人实业”的临时办公室里，林晚晴坐在桌前，眉头紧锁。
她面前摊着几张泛黄的报纸，还有几本从县里淘换来的政策汇编。
“实验区”这个概念，王昊说得轻松，可要落到笔头上，变成一份能让上头信服的正式报告，简直比登天还难。
理论依据在哪里？政策突破口是什么？国内外形势如何结合？
一个个问题，让她一个头两个大。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王昊晃晃悠悠地踱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林晚晴面前的稿纸，上面涂涂改改，划掉了好几个开头。
“写不出来？”
林晚晴烦躁地把笔一扔，靠在椅背上。
“废话！你当这是写情书啊？这东西错一个字，咱们都得玩完！”
王昊嘿嘿一笑，从后面凑了过去，两只手不轻不重地搭在了她紧绷的肩膀上，开始揉捏起来。
“哎，别那么紧张嘛。胆子要大一点，步子要快一点！”
他嘴里蹦出一个个听起来很厉害，但又无比奇怪的词。
“咱们这是摸着石头过河，允许犯错，关键是要敢想敢干！”
林晚晴的身子一僵，男人的手指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揉捏着她酸胀的肩颈，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你别动手动脚的！”
“我这是在给你疏通思路。”王昊的手不但没停，反而更加放肆，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她脖颈的肌肤。
他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吹得林晚晴耳朵痒痒的。
“你就这么写，我们建立实验区的目的，不是为了搞特殊，而是为了探索一条新路子。我们的口号就是，让一部分人先懒起来！”
“什么？”林晚晴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疯了？这话写上去，我们死得更快！”
“笨蛋！你不会改一下啊？”王昊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让一部分地区，通过技术革新，率先实现生产力解放！这不就高大上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最后再加一句，最终目标，是实现共同富裕，共同……嗯，共同享受劳动成果！”
林晚晴被他这套歪理邪说搅得脑子嗡嗡作响，可仔细一想，好像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她感觉自己的思路瞬间活了，抓起笔就要写，可肩膀上的那双手却越来越不老实，让她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王昊！”她羞恼地低喝。
“嗯？我在给你加油啊。”男人含混不清地应着，脑袋已经搁在了她的肩窝上。
另一边，苏云的小屋里，气氛同样焦灼。
她负责整理“懒人实业”的所有技术资料，从手扶拖拉机的图纸，到高效化肥的化学配方。
这些东西，每一样拿出去都是惊世骇俗的。
可怎么把它们用官方的、科学的语言包装起来，就成了大难题。
她对着一个复杂的分子式，愁得头发都快揪下来了。
“唉，这个键合角度怎么解释才最合理……”
“这有什么难的？”
王昊鬼魅般地出现在她身后。
苏云吓了一跳，刚要站起来，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圈住了。
“顾问你……”
“别动，我教你。”
王昊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温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他握住她拿着铅笔的手，在草稿纸上画了起来。
“你看，这个碳链结构，你不能按常规的思路去解释。你要引入一个‘空间位阻效应’的概念……对，就是这样，把这个官能团放在这里，稳定性就上来了。”
男人的呼吸就在耳畔，胸膛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苏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燃烧。
什么分子式，什么化学键，全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的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着汗味和烟草味的男人气息，一颗专心科研的心，跳得比任何一次实验成功时都要剧烈。
“懂了吗？”王昊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
“嗯……嗯……”苏云哼哼唧唧地应着，身子软得快要站不住，只能任由他圈着，默认了这种“手把手”的亲密教学。
与此同时，柳眉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借着昏暗的煤油灯，飞快地拨动着算盘。
她不是在算账。
她通过黑市的关系网，搞到了一些内部消息，正在分析省里甚至更高层的人事关系和派系斗争。
谁是保守派，谁是激进派，谁跟谁不对付，谁又可能成为他们的盟友。
一张复杂的关系网，在她的脑中逐渐清晰。
而赵嫣然，则独自一人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份还未成型的报告草稿，一张俏脸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她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她，王昊在玩火，在带着所有人走向深渊。
可情感上，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疯狂构想，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被彻底绑上了这条船，根本没有下去的可能。
夜深了。
王昊的院子里，几间屋子却都还亮着灯。
四个女人，各司其职。
一个运筹帷幄，一个笔走龙蛇，一个推演技术，一个分析人心。
她们就像四个精密的齿轮，在王昊这个看似不着调、却总能切中要害的“总设计师”的驱动下，开始高速运转。
一个前所未有的、集结了顶尖智慧和超越时代眼光的“豪华秘书团”，在今夜，第一次展现出了它恐怖的能量。
一份足以震动整个时代的报告，正在一笔一划地，从构想变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