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虞念的意识在因果星空中下坠。
无数发光的因果丝线从她身边掠过，像一场逆向的流星雨。她无法控制方向，只能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拽向星空深处最明亮的那一团光晕。
那是由无数因果线紧紧缠绕、纠缠成的核心，是她命运中最沉重的一个“因果结”。
虞念撞进去了。
她眼前猛地一亮，随即是熟悉的场景。
虞安乐站在那里。
不是记忆中模糊的模样，而是更清晰、更真实、更狰狞的版本。
他的嘴角咧开到一个不自然的弧度，眼睛里跳动着疯狂的火光。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更像是某种得了瘾症的野兽。
虞安乐的右手抬起，五指虚张。在他掌心前方，一个透明的立方体屏障悬浮在空中，里面关着一个人——
虞眠。
“姐！不要！不要管我！”
虞眠的双手用力拍打着屏障内侧，手掌都拍红了。
她的脸紧贴着透明墙壁，因为大喊而变形，眼泪糊了满脸。那双总是带着笑的眼睛里，此刻全是惊恐和绝望。
虞念想冲过去，但她的意识被困在“旁观者”的位置。她看到过去的自己站在虞安乐对面，背脊挺得笔直，但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发抖。
“来吧！赌命吧！”虞安乐的声音嘶哑难听，像钝刀刮过铁皮。
他盯着虞念，不，是盯着过去那个虞念，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恶毒。
虞念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是她在永醉幻境里，逼着苦酒灵想重现第二遍的真实记忆。是她死亡那天的真相。
她看到自己的嘴唇动了。
“既然你想赌，那我们，就赌。”
声音冷静得可怕。那是强压着一切情绪，硬挤出来的平静。
过去的虞念抬起了右手。
她的掌心上方，空气开始扭曲，一个虚幻的轮盘逐渐凝实，那是上一世资源匮乏的她在鲸野离歌因她被重伤而消失时，自己杀红了眼才领悟出的技能【赌命轮盘】。
轮盘表面刻满复杂的花纹，指针悬浮在中央，散发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技能即将发动。
就在这一瞬间——
轮盘消失了。
并非是虞念被打断了技能，而是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直接从虞念手中夺走了轮盘，然后，轮盘出现在了虞安乐的手上。
他握住了本该属于虞念的技能轮盘，五指收紧的瞬间，轮盘上的红光变得更加刺眼，仿佛在呼应新主人的气息。
“终于用出来了……你的轮盘。”虞安乐咧嘴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齿，“现在是我的了。”
他顿了顿，欣赏着虞念脸上瞬间闪过的错愕，然后一字一顿：
“来吧……感受被自己的技能，杀，死，的，绝，望。”
话音未落，轮盘已经在虞安乐手中疯狂旋转。
他对着虞念——过去的虞念——发动了技能。
赌命。
虞念的意识在空中看着这一切。
她看到过去的自己试图抵抗，看到身体周围浮现出防御的光芒，看到虞安乐脸上越来越浓的疯狂笑意。
然后，技能判定完成。
她输了。
死亡的规则生效。
过去的虞念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瞬间睁大。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伤口，但生命的气息正在飞速流逝。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发不出声音。
她的身体向后倒去，“砰”地一声砸在地上。眼睛还睁着，望着被困住的虞眠，瞳孔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脸上最后凝固的表情是……不甘。
强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不甘。
虞念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见自己死亡的模样。原来人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以这么……鲜明。
鲜明地写着“我不想死”“我妹妹还在那里”“我还有很多事没完成”。
“姐——！！！”
屏障里，虞眠的尖叫声撕心裂肺。
她疯狂地撞击着透明墙壁，额头撞出血了也不停。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具逐渐冰冷的身体，瞳孔一点点扩散。
紧接着，虞念因死去而不曾知晓的某种变化发生了。
虞眠停止了撞击。
她安静下来，安静得可怕。脸上的泪痕还在，但眼睛里已经没有泪水了。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变成两潭深不见底的黑水。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不，是直接“浮现”在她的认知里，像一段被强行灌注的知识：
【检测到极致的情感冲击……符合条件……】
【天赋深层能力激活……】
【技能领悟中……】
【技能：死亡倒计时（SS级，可升级）】
【描述：时间是最公正的刽子手，给你15秒，杀死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证明你此刻生存的价值……】
大段大段的技能描述在虞眠意识中流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她一瞬间便理解了，全理解了——这个技能的规则、代价、效果。
也理解了……它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
因为姐姐死了。
她需要力量复仇。可笑的镜川，可笑的规则，可笑的神明，在姐姐死亡后，此时此刻，给了她这个。
虞念在一旁看着，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你。”
虞眠开口，声音很轻，轻得像羽毛。但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连虞安乐的狂笑都卡在了喉咙里，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虞眠抬起头，看向虞安乐。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选中目标：虞安乐。”
话音落下。
以虞安乐为圆心，半径二十米内的空间扭曲了。
像是有人抓住现实这块“布”的两端，用力拧了一把。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旋转、碎裂，裂开无数道黑色的缝隙。裂缝后面不是黑暗，而是流动的、彩色的、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一样的混沌物质。
时空乱流区域展开。
虞安乐脚下，一个巨大的钟表虚影法阵凭空浮现。表盘上是罗马数字，但指针是逆时针旋转的。他头顶三尺处，一个血红色的沙漏悬浮在那里，顶部的沙子开始向下流动。
虞念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是【死亡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