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晕过去...多久了...”
冷清的办公室，灰尘已经堆积了薄薄一层，灯光有点暗，吊灯已经被关掉，只剩下前面的实验台还有培养皿散发着阵阵荧光。
有些头晕，四肢也有些僵硬，阿伦斯将自己上半身撑起，同时拔掉插在自己脑袋上的数据线。
导入...完成了吗？
她抬头，看着那大屏幕上的进度条，确定已经到达了100％。
确定了最后要关注的事项，她安心的再次趴回地面上。
一点力气都没有，好累...明明已经不知道睡了几天了，但还是好累。
背上被披上了一层毛毯，从味道上来看，应该是霍尔海雅给自己披上的。
她是来这里找自己了吗？可惜自己睡着了没有理她呢...
一会...记得给她打个电话吧，也别让因为自己担心...
但也幸亏她没有把我的线拔了...不然...
她刚刚完成的事情，用前文明的算法在自己脑内运转，给自己塑造一个人格。
然后再将这个人格导出到已经准备好的容器里，用电子形式表达。
过程...相当于将自己杀死一次。
她会反抗，她会攻击自己，试图把自己塞进那边的数据线里，然后她活下去。
揉着有些疼的头，她将被子再往上面拉了一些，盖到了自己的鼻子。
不过毕竟是刚刚出现的人格嘛...肯定是打不过自己的啦。
她看着那个依然在培养皿中漂浮着的黎薄利，她依然没有苏醒的征兆。
放轻松吧，当你按下这个按钮，当她的导入进行完毕，她就不再是你了，只是一段程序而已。
撑着地板站起，然后跌坐到办公椅上，最后在审视一遍自己编纂的程序。
当博士登录的同时，她也同步接通了前文明的遗产。
所有的知识，即使现在无法复刻，但全部都被她确实学会。
星空的知识也同样被包含其中，因为是通过她的理解被存储在她的脑海里的，所以如果此时导出的话，连翻译都不需要....
只是，现在的她...还能撑得住下一次的连接吗？
思维很混乱，棉花组成的身体不能让她通过感知直接判断情况，但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接近极限。
克里斯滕...再等我一下，等我一下就好。
星空的知识充斥在脑海，自我的意识已经被转移，同样的导线已经插上了那边培养皿中的那只黎薄利。
你的目标，你的理想，你想要知道的一切，不需要...用自己的命去尝试啊....
她很困很困，阅读庞大的信息流让她的思维更加浑浊，但依然打开了另一个文档，一个字一个字的将脑海中的知识敲进去。
她要尽快了，克里斯滕等不了太久的。
但是，她闭上了眼睛，静静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休息吧...已经没关系了。
需要的东西已经搞到手了，导入的进程也已经开始了，稍微...休息一会吧。
她这么想着，用最后的神智用力的向上拉了拉自己身上披着的被子，随后沉沉睡去。
以至于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变动的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日历，克里斯滕的几十条未读短信，霍尔海雅的一个未接来电，还有那一个已经断线的生命信号。
导出其实早就结束了，刚刚吵醒她的，是一个没有被接通的电话。
......
“该死。”
法术失效了。
自己的法术居然也会有在别人面前被强制失效的时候。
那羽蛇显的有些狼狈的闪身躲进一边的实验室里，无形的刀刃紧随其后，在合金的墙壁上刻出一道道深深的凹痕。
靠着墙壁坐下，法术的失效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移动，因为她身上的外骨骼在刚刚已经被切的七零八落的了，剩下的部分，对于一个肉体生来就比较强壮的羽蛇来说，算不上沉重。
我是...回不去了吗？
等她坐定，有闲心好好观察一下自己的身体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双手已经被血迹浸透，露在外面的胳膊同样布满密密麻麻的血口。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连那伤口都感受不到。
每次试图使用法术时，还有一种奇怪的无力感。
面对那个明明看上去就很弱小的人，现在连逃跑都不可能再做到第二次了吗？
刚刚的追击中，她在最后一刻终于将法术用出，飓风在狭窄的室内流动，为她争取了一点喘息的空间。
现在...放不出第二次法术了吧...
不光光是因为那种无力感，还有自己的身体状态。
失血...会死的。
体内也在传来阵痛，她丝毫不怀疑这也是那个人诡异的攻击造成的。
怎么办？有什么人能救我吗？
汉娜，她...她睡醒了吗？
她真的，没事吗？
用已经开始麻木的手掏出衣兜里的手机，刚刚打开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自己要怎么和她说呢？
对不起，是我太傲慢了，我可能回不去了？
对不起，又要让你孤单一个人了？
对不起，种族复兴的大任又只能交给你一个人了？
好可惜啊，还没有和她处好关系，还没有和她哪怕是好好的谈过一次。
关于种族，关于羽翼，关于她本人。
一个人，真的不会寂寞吗？
我感受过的啊，她难道不会吗？
如果不会寂寞，又为什么要将被自己视为骄傲的羽翼隐藏起来呢？
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就算有着那份传承，就算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就算种族的记忆都在她脑海里。
她也只是个孩子啊....
我都干了些什么呢？
也是啊，过于关注那些被表现出来的东西，我都忘记了。
从外表上看，她也就只是一个，连成年都没有的小女孩而已啊。
我又怎么能奢求她去做到其他事情呢。
她拨出了电话，哪怕她并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睡醒。
为了心中所谓羽蛇的目地，就算是死了，她也不会有迟疑。
但是...那双羽翼已经出现了，她此时为之牺牲的事情，还有自己的牺牲本身...就是矛盾的。
种族的延续。
可惜这不是选择。
门锁被无形的利刃斩断，大门受到了外部的冲击，但暂时还没有被打开。
霍尔海雅在进来时用一边的金属模具将门拴上了，这个决定也如愿以偿的为她争取到了几秒的时间。
她看了眼依然没有被接通的电话，无奈的笑着，手机从手中滑落，落在地板上。
法术无用，防御也挡不住那个人。
那羽蛇剩下的，是不是就只有这具，比其他人强壮一些的身体了？
没有自己给出回答，她撑着墙勉强站起。
就算自己这么做了，又会有什么用呢？
低头再次扫了一眼那个没有被接通的电话，她用嘴叼起了自己已经抬不起来的胳膊。
手里还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金属板碎片。
很锋利，但还远远不够。
门上卡着的模具被一刀削开，大门也同样被人向内推开。
没有风流，没有多余的言语，拼命的觉悟在刚刚出现时就已经被做到最好。
用仅有的力气蹬地，在那大门打开的瞬间就这么做了，哪怕她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很抱歉，我现在在离婚冷静期里，下半身不会轻易取代我的思想，所以对你们下手可不会手下留情。”
大门缓缓打开，博士并没有如同霍尔海雅预想中的那样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她还站在原地，抬起了一条腿，然后重重踹在霍尔海雅腹部，将她踹回到刚刚坐着的位置上去。
“别动，我都说了，我现在可不会因为一些意义不明的理由放过你。”
博士走进室内，反手将门虚掩上，然后蹲下，和那只羽蛇对视着。
她试图从霍尔海雅的眼中看出些什么，但那双眼睛的瞳孔早已扩散，连带着眼睛也变得浑浊。
啊，是放血放的太狠了吗？
因为很在意对方羽蛇的身份，在照常直接造成内出血的情况下继续有意识的去切断她施法的回路。
但貌似切的时候...对一些身体组织也有一些误伤啊~
没关系了，反正本来也没有打算让她活下去，修复补救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呢？嗯？突然来到生态科，二话不说就对我动手的顾问羽蛇小姐？”
她知道霍尔海雅这么做的原因，也知道莱茵即将发生的事情。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其实是很喜欢这只羽蛇的。
但现在她时间有些紧...
“...你...该死...”
“你们五百年的传承在我看来不值一提。”
按住霍尔海雅的下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博士空着的手划过，无声的切断了那羽蛇的喉咙。
“当然，你们的苦难也同样如此。”
她确认那羽蛇已经失去了呼吸，她松开了手。
“缪缪，你说，我这么做，你还会接受我吗？”
从霍尔海雅的脖子上将胸牌摘下，带在自己身上，然后将已经息屏的手机丢在尸体上。
虚掩着的大门被推开，缪尔赛斯走了进来。
不在乎污浊又混着血腥味的空气，视纯洁为生命的生灵甚至都不在意自己的裙角已经沾满血迹，直到自己走到博士旁边，挽起来博士的胳膊。
“当然会了，亲爱的博士。”
她知道地上躺着的人曾是莱茵的顾问，她也同样知道博士的做法不会得到莱茵的批准。
可是...是那只羽蛇先对自己的科室动手，博士才会杀了她的呀。
就算是自己的错，博士这么做也不会有错吧。
飘散的水珠被混进血液，博士没有回答，而是用自己的权柄将那些能当做证据的东西聚在一块。
“那我就放心了，但是，如果我以后还会做这些事呢？”
凑到缪尔赛斯耳边轻轻吐息，说着很过分的话，但却弄得那只水精灵脸颊通红。
“博士....还想杀谁呢？”
不会去质疑，她只是觉得好奇。
或许在她看来，博士比起其他的那些人...都要更特殊一些...
如果仔细去想的话，她却反而说不出原因。
“不会杀多少人的，我只是...想搞一个权限而已。”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细密的无形刀刃落下，将那些证明她罪行的证据完全销毁。
“...对不起...博士，我没能给您申请到顾问的权限。”
缪尔赛斯看上去很不好意思的说着，虽然她递交上去了自己和博士的成果，甚至还有意的夸大了博士的能力...将自己做的一些成绩也全加到了博士身上.....
可是即使如此，克里斯滕依然没有通过对博士顾问身份的授权。
毕竟....博士她...来到莱茵的时间也太短了。
空间的动乱停止，地面恢复了整洁，血迹和尸骸被从现实中抹去。
“没关系，我已经拿到了。”
博士随口安慰着缪尔赛斯，然后将缪尔赛斯裙子上沾上血迹的部分剪掉。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弄脏这件裙子的，我很喜欢这身....”
毕竟这是您送给我唯一的礼物...
她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博士已经掐住了她的嘴，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没事，我也一样不在意。”
毕竟只是一件自己随手从罗德岛扯过来的病号服而已啊。
先稳住她的情绪就好。
交涉还有暗示叠加的情况下，她的状态到现在来说已经很稳定了。
没能如愿获得克里斯滕的认证，但是问题也不大了。
守着缪尔赛斯，直到孤星结束，不出意外，就可以回收遗产了呢。
仅存的科长...不知道这个名义，够不够压制住那些人的口舌。
不着急，这些事情...还得慢慢来。
现在的话，霍尔海雅的权柄已经满足自己操作的需要了，那么就只需要等下去就可以了。
看看时间，如果还早的话，就先找机会将伊芙利特拐走，解决眼前罗德岛的问题。
那个火箭，起不起飞都无所谓。
能量有机会补充，这件事无法构成影响。
看上去，只需要不露出破绽的继续等下去，就可以了呢。
她这么想着，被霍尔海雅遗落在墙边的手机随着她的念头飞到她手中，没有停留，被她揣进兜里。
“我还会用这个为你准备一个惊喜哦。”
没有松开掐住缪缪嘴的手，她说着的同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艰难的压下了自己的笑意。
“你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