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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三刻的落马涧,两侧陡峭山壁直插云霄,密林中的枫叶被秋风染得通红,簌簌落在涧道内,与碎石混杂在一起。涧水湍急,撞击着岩石发出轰鸣,掩盖了暗处涌动的杀机。一万叛军押粮队正缓缓推进,中军的粮草车足足有百余辆,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沉闷刺耳,扬起阵阵尘土。中军大旗上“萧”字猎猎作响,偏将吴烈勒马走在粮队左侧,腰间酒葫芦晃悠悠的,酒气顺着风飘出老远,他眯着眼扫视四周,眼神浑浊而懈怠,时不时抬手抹一把嘴角的酒渍,全然没将这险峻地形放在心上。

“咻——咻——咻——”

三声清脆的弩响骤然划破涧道的宁静,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南坡密林中,张清鸢一袭玄色劲装半蹲在岩石后,凤眸冷冽如冰,指尖刚松开弩弦,身旁五组死士便齐齐动手。三十支弩箭带着破空声,精准得如同长了眼睛,瞬间射向中军——旗手闷哼一声,胸口插着箭矢轰然倒地,“萧”字大旗失去支撑,重重砸在粮草车上;鼓手的双手刚抬起,箭矢已穿透他的手腕,鼓槌落地,原本整齐的鼓点戛然而止。

“敌袭!有埋伏!”

混乱瞬间爆发,叛军士兵惊慌失措地抽刀拔剑,拥挤着想要结成阵型,却被身旁的粮草车阻碍,彼此推搡踩踏,惨叫声此起彼伏。吴烈惊怒交加,酒意瞬间醒了大半,猛地拔出佩刀,刚要下令反击,一支淬了毒的银箭已如闪电般袭来,精准穿透他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胸前的铠甲,他双眼圆睁,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翻身坠下马背,尸体很快被混乱的人群淹没。

几乎同时,萧勇的亲兵接连倒地,箭矢穿透甲胄的“噗嗤”声不绝于耳。他怒喝一声,长刀在手中挽起一朵凌厉的刀花,顺势砍断两支射来的弩箭,胯下战马受惊扬起前蹄,嘶鸣着冲向涧北。就在此时,涧北密林中突然冲出数千人影,李奎手持一柄长柄大刀,身披厚重铠甲,如同猛虎下山般率军直扑中军与后卫的衔接处。“放箭!”随着他一声怒吼,数百架破甲弩同时发射,箭矢密集如暴雨,瞬间射倒一片叛军,硬生生将绵延的粮队截成两段。

涧北高处的土坡上,沈砚一袭青色长衫,虽未穿铠甲,却身姿挺拔,双手负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战场。见叛军阵型散乱,他当即沉声道:“火箭准备,瞄准中军粮草车!”身旁的亲兵立刻举起火把,点燃箭尾的麻布,数百支火箭带着呼啸腾空而起,拖着长长的火尾落入中军粮队。

“轰——”

第一辆粮草车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干燥的麻袋遇火即燃,火焰很快蔓延开来,浓烟滚滚升起,呛得叛军咳嗽不止,纷纷四散逃窜。有的士兵试图用水桶灭火,却被混乱的人群撞倒;有的则只顾着逃命,不小心撞翻了旁边的粮草车,让火势愈发猛烈。涧口方向,秦风、陆川已率一千老兵伪装成流民,待叛军前锋彻底通过后,立刻下令推倒早已准备好的滚石与巨木。“轰隆”一声巨响,数十块巨石和数根粗壮的巨木轰然落下,封堵了整个涧口。后方的四千叛军见状大惊,拼命冲击障碍,却被滚石砸得头破血流,根本无法靠近核心战场。

萧勇双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起——他深知粮队若失,回营后必被萧策重罚,甚至可能性命不保。他挥舞长刀砍倒两名冲上来的靖安军士兵,刀刃上沾满鲜血,借着战马的冲力,硬生生劈开一条血路,朝着涧口方向冲去。“拦住他!”张清鸢见状,厉声下令,手中银弩再次上弦,一箭射向萧勇的战马。

萧勇反应极快,猛地俯身躲过箭矢,战马却被吓得人立而起。他顺势翻身下马,落地时踉跄了一下,随即稳住身形,踩着叛军的尸体向涧口狂奔。长刀左右挥舞,每一刀都能劈开一名靖安军士兵的铠甲,鲜血溅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愈发狰狞。李奎怒吼着追了上来,大刀带着风声劈向萧勇的后心。萧勇猛地转身格挡,“铛”的一声巨响,两刀相撞,火星四溅,震得他手臂发麻。他借着反作用力向后退了两步,随即抓住机会,一脚踹倒身旁的一名叛军士兵,借着尸体的掩护,疯了似的冲向涧口。

几名叛军死士见状,立刻扑上来缠住李奎,用身体挡住大刀。李奎怒不可遏,大刀横扫,将两名死士砍成两段,可等他挣脱纠缠时,萧勇已冲到涧口,借着滚石的掩护,手脚并用地爬上外侧的山坡。他回头望了一眼火光冲天的涧道,眼神中满是怨毒与不甘,随即转身,跌跌撞撞地朝着镇南关方向亡命逃窜,很快消失在山林深处。

半个时辰后,落马涧内的厮杀声渐渐平息。阳光透过浓烟的缝隙洒下来,照亮了遍地的尸体——叛军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涧道内,有的被箭矢穿透,有的被长刀砍断肢体,鲜血顺着石板流进涧水,将湍急的水流染成了暗红色。百余辆粮草车烧毁大半,只剩下焦黑的车架和未燃尽的麻袋,冒着袅袅青烟。靖安军将士们站在战场中央,有的拄着武器喘息,有的擦拭着铠甲上的血迹,脸上却满是胜利的喜悦。

张清鸢带着死士从南坡走下来,玄色劲装的肩头沾了些许血迹,她抬手擦拭了一下银弩上的灰尘,凤眸扫过战场,最后落在沈砚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还是让萧勇跑了,此人勇而无谋,却胜在悍不畏死,留着日后必是隐患。”

沈砚站在土坡上,面色虽有些苍白——长时间的高度紧张让他耗费了不少心神,却难掩眼底的兴奋。他望着下方的战场,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无妨,他虽逃了,但叛军损失了大半粮草,镇南关的攻城节奏至少能放缓十日。十日时间,足够咱们做很多事了。”他转头对身旁的亲兵下令,“去,将所有俘虏集中看管,严加审讯,务必问出叛军在镇南关的布防、兵力部署以及粮草剩余情况。”

“是!”亲兵躬身应下,快步离去。

李奎大步走到沈砚面前,抱拳高声道:“世子英明!此战咱们以五千兵力大破一万叛军,斩杀敌将吴烈,烧毁粮草百余车,俘虏叛军近两千人,大获全胜!”

话音刚落,涧道内的靖安军将士们便齐齐举起武器,欢呼声响彻山谷,与涧水的轰鸣交织在一起,震得头顶的枫叶簌簌掉落。沈砚望着眼前欢呼的将士,又望向萧勇逃窜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柳乘业布下的死局,终究被他用韬略打破了。这一战,不仅解了镇南关的燃眉之急,更让他在靖安军中立下了威信。接下来,该轮到他主动出击,让柳乘业和那些觊觎沈家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萧勇跌跌撞撞逃回镇南关先锋营时,已是黄昏。他浑身血污,铠甲破碎不堪,肩头还插着一支断裂的弩箭,伤口渗着黑血,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剧痛,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营门口的卫兵见状,先是一愣,随即认出这是萧策将军的堂弟,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他此刻满心只有恐惧,只想立刻见到萧策,求他在叔父面前求情。

中军大帐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岭南王萧焕端坐主位,一身紫金龙纹铠甲,面容冷峻如铁,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他本在岭南坐镇,听闻粮队被劫、大半粮草烧毁,勃然大怒,连夜赶至先锋营,正等着萧勇回来领罪。萧策站在一旁,面色凝重,几次想开口求情,却被父亲冰冷的目光逼退,只能暗自攥紧拳头。

“叔父!孩儿有罪!”萧勇踉跄着闯入大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不顾肩头剧痛,连连磕头,额角很快磕出鲜血,混着脸上的血污,显得愈发凄惨,“粮队遇伏,是镇南关守将赵岳那老贼设下的奸计!他熟悉落马涧地形,暗伏重兵,吴烈轻敌中了圈套战死,孩儿拼死才从乱军中逃回来……求叔父饶命!”

他到死都不知道,设伏的并非困守孤城的赵岳。毕竟在他看来,赵岳久守镇南关,对周边地形了如指掌,且麾下尚有数千守军。

萧焕缓缓抬手,示意他住口。大帐内瞬间鸦雀无声,只有萧勇粗重的喘息声和伤口撕裂的闷哼声。“拼死逃回来?”萧焕的声音低沉如雷,带着刺骨的寒意,“本王让你与吴烈押送粮草,再三叮嘱你绕开赵岳的防区,谨慎行军。你倒好,不仅一头钻进他的埋伏圈,丢了粮草,折了一万精锐,还让一个困守孤城的败将挫了我岭南军的锐气!你可知,镇南关攻城在即,缺了这批粮草,将士们明日起便要减半口粮,攻城大计至少延误半月!”

“叔父,是孩儿无能!可赵岳的伏兵实在狡猾,青枫隘到落马涧的小路本就隐蔽,我们根本没察觉有敌军潜伏……”萧勇还在挣扎辩解,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狡辩!”萧焕猛地一拍桌案,案上的茶杯应声碎裂,茶水四溅,“若不是你贪功冒进,急于赶至镇南关支援攻城,怎会不听劝阻走那条险路?吴烈嗜酒误事,你身为副将,不仅不劝阻,反而纵容!如今粮草尽失,你还有脸回来求饶?我岭南萧家,没有你这样贪生怕死、损兵折将的废物!”

萧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王,勇弟虽有错,但他也是拼死突围,念在他往日作战勇猛,求父王在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让他去前线攻打镇南关,亲手斩杀赵岳赎罪!”

“戴罪立功?”萧焕冷冷瞥了他一眼,“粮草已失,军心动摇,他拿什么立功?赵岳凭一己之力劫了我的粮队,如今士气正盛,你让他去攻城,不过是再送一条性命!今日若不严惩,日后将士们个个效仿,临阵脱逃,我岭南军还如何征战?”他转头看向帐外,高声下令,“来人!将萧勇拖出去,在校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叔父!不要啊!孩儿知道错了!求叔父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亲手杀了赵岳,为吴烈报仇,为粮草队的弟兄们报仇!”萧勇吓得魂飞魄散,疯狂磕头,额头的伤口越磕越重,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大哥!救我!大哥!”

两名刀斧手应声闯入,架起瘫软在地的萧勇便往外拖。萧勇拼命挣扎,手脚乱蹬,却被刀斧手死死按住,肩头上的箭伤被扯动,疼得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撕心裂肺,在大帐外回荡。萧策闭上眼,不忍再看,拳头攥得指节泛白,却不敢再求情——他知道父亲的脾气,一旦下了命令,绝无更改的可能。

校场上,夕阳的余晖将营地染成一片血色。先锋营的将士们被召集而来,列队站在两侧,个个面色凝重,不敢出声。萧勇被按跪在刑台上,头发散乱,浑身血污,往日的悍勇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他望着围观的将士,又望向中军大帐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哭喊:“叔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贪功冒进了!求你饶我一命,让我去杀赵岳!”

刽子手手持鬼头刀,站在他身后,刀身映着夕阳,闪着森寒的光芒。监斩官高声宣读萧勇的罪状:“岭南军先锋营副将萧勇,押送粮草不力,贪功冒进,无视军令走险路,致一万精锐折损、粮草尽失,被镇南关守将赵岳设伏重创,动摇军心,罪该万死!奉岭南王令,即刻斩首!”

“午时已到,行刑!”

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高高举起鬼头刀,萧勇的哭喊戛然而止,只剩下绝望的呜咽。刀光一闪,带着呼啸的风声落下,“噗嗤”一声,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刑台的石板。萧勇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圆睁,仿佛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恐惧与不甘——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并非败在老谋深算的赵岳手中,而是栽在了那个他从未放在心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沈砚手里。

将士们见状,齐齐低下头,大气不敢喘。萧焕站在中军大帐的门口,望着刑台上的血迹,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斩了一只蝼蚁。他沉声对身旁的亲兵道:“将他的头颅挂在营门之上,再派人将罪状抄写百份,张贴在营中各处,让所有将士都看看,贪功冒进、不听军令的下场!”

“是!”亲兵躬身应下,小心翼翼地捡起萧勇的头颅,用绳索系住,挂在了营门的旗杆上。夕阳下,那颗头颅面目狰狞,鲜血顺着绳索滴落,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暗红,警示着每一个进出营地的将士。

萧策走到父亲身边,看着营门上悬挂的头颅,声音沙哑:“父王,赵岳久守镇南关,如今又劫了我们的粮草,士气正盛,接下来攻城……”

“赵岳不足为惧。”萧焕冷哼一声,目光扫过校场上沉默的将士,“真正该死的,是背后算计我们的人。但眼下,先稳住军心,再另寻途径筹措粮草。告诉将士们,谁能攻破镇南关、斩杀赵岳,本王赏黄金千两,封万户侯!”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校场,将士们浑身一震,纷纷挺直了腰板,眼神中多了几分敬畏与战意。营门上,萧勇的头颅在晚风中轻轻晃动,成为了岭南军先锋营中一道血淋淋的警示,只是没人知道,这道警示的背后,还藏着一个关于沈砚的、尚未被揭开的秘密。

萧焕的悬赏令刚张贴三日,萧策便已整肃五万精锐,在镇南关下排开绵延数里的军阵。他一身玄铁铠甲,腰悬长剑,立马于阵前高台之上,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往日里对堂弟的惋惜早已被战意取代,粮草被劫、萧勇被斩的耻辱,让这位岭南军少帅燃起了熊熊怒火,也彻底展露了他深藏的军事才能。

“将士们!”萧策的声音透过传令兵的号角传遍全军,雄浑有力,“赵岳老贼劫我粮草、杀我弟兄,今日,我等便踏平镇南关,生擒此贼,为萧勇报仇,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破城之后,府库财物任凭取用,城中女眷除外,其余皆赏!”

五万将士齐声高呼,声震云霄,手中的刀枪剑戟在阳光下闪着森寒的光芒,军阵如同蓄势待发的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气。

镇南关城头,赵岳一身斑驳铠甲,手持长枪,面色凝重地望着城下的岭南军。他久守边关,历经大小战事数十场,却从未见过如此精锐的攻城部队——萧策将五万兵力分成三队,左队一万五千人,配备云梯、冲车,主攻东门;右队一万五千人,架设投石机,轰击城墙防御工事;中军两万人,由他亲自坐镇,随时准备接应或突击,阵型严整,进退有序,显然是经过了周密部署。

“将军,岭南军开始动了!”亲兵高声禀报。

只见萧策抬手一挥,右翼的投石机瞬间启动,数十块巨石带着呼啸的风声腾空而起,如同乌云般砸向城头。“轰隆——”巨石撞击城墙的声响震耳欲聋,砖石飞溅,守军士兵被砸得血肉模糊,惨叫声不绝于耳。几处雉堞被直接砸塌,城墙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弓箭手准备!”赵岳厉声下令,“瞄准投石机阵地,放箭!”

城头上的弓箭手齐齐放箭,箭矢密集如暴雨,却被岭南军早已准备好的盾牌阵挡住,伤亡寥寥。萧策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再次下令:“左队推进,云梯架设,冲车攻城!”

一万五千名岭南军士兵如同潮水般涌向东门,推着数十架冲车,扛着云梯,不顾城上的箭雨和滚石,悍不畏死地冲锋。冲车撞击城门的“咚咚”声沉闷而有力,每一次撞击都让城门剧烈晃动,城后的守军士兵拼尽全力用木杠顶住城门,脸色涨得通红。

云梯很快架在了城墙上,岭南军士兵如同蚂蚁般向上攀爬,城头上的守军则用滚石、热油、火把反击,热油浇在士兵身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惨叫声响彻战场。但岭南军士兵悍勇异常,前仆后继,不断有人爬上城头,与守军展开近身厮杀。

“杀!”一名岭南军小校率先爬上城头,长刀一挥,砍倒两名守军,却被赵岳一枪刺穿胸膛,跳下城墙。赵岳怒喝着挥舞长枪,枪尖如同毒蛇般穿梭,接连挑杀数名爬上城头的敌军,却架不住岭南军士兵越来越多,城头的防线渐渐被撕开缺口。

萧策站在高台上,冷静地观察着战场局势,见东门防线出现松动,立刻下令:“中军左翼五千人,从东门侧翼迂回,加强攻势!”

五千名精锐士兵接到命令,迅速调整阵型,朝着东门侧翼冲去,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向守军的薄弱环节。赵岳见状,心头一沉,只能抽调预备队前去支援,可预备队刚一动,右翼的投石机再次加大攻势,一块巨石砸中了城门上方的城楼,城楼轰然倒塌,压死了数十名守军,城门的防御彻底崩溃。

“东门破了!”岭南军士兵欢呼着冲进城门,与守军展开巷战。赵岳率军拼死抵抗,却寡不敌众,只能边战边退,收缩防线。

萧策策马冲入城中,长剑出鞘,斩杀一名逃窜的守军士兵,高声下令:“肃清残敌,守住城门,接应后续部队!”他的身影在乱军中穿梭,剑法凌厉,所到之处,无人能挡,将士们见主将如此勇猛,士气更盛,厮杀声愈发猛烈。

镇南关内,火光冲天,血流成河。赵岳带着残部退守内城,依托内城的防御工事继续抵抗,却已是强弩之末。他望着城外源源不断涌入的岭南军,心中满是绝望——他从未想过,萧策竟如此厉害,五万精锐在他的指挥下,如同虎狼之师,短短半日便攻破了他坚守多年的镇南关外城。

而此时,青枫隘的沈砚也收到了镇南关被攻破外城的消息。他站在舆图前,面色凝重,身旁的张清鸢凤眸沉凝:“萧策果然名不虚传,五万兵力便打得赵岳节节败退。如今外城已破,内城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沈砚指尖划过舆图上镇南关的位置,眼神锐利:“萧策虽厉害,却也有软肋——他粮草不足,攻破外城后必然急于肃清残敌、抢夺物资,军心容易浮躁。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做一件事……”

镇南关外城的厮杀声尚未平息,浓烟裹挟着血腥味弥漫在街巷间。沈砚站在青枫隘与镇南关的交界处,望着远处火光冲天的城池,眼神笃定:“外城刚破,萧策的人正忙着肃清残敌,盘查必定松懈,这是混入城中的最佳时机。”

张清鸢一袭普通百姓的粗布黑衣,将银弩藏于腰间,凤眸扫过身旁的众人:“我的死士熟悉外城街巷,可先清除沿途零散哨卡。沈砚,你带李奎、苏凛及二十名精锐,伪装成逃难的百姓;其余人留守青枫隘,若三更时分我们未发出信号,立刻率军佯攻东门,吸引岭南军注意力。”

“就按张大小姐说的办。”沈砚点头,接过亲兵递来的破旧布衣换上,又在脸上抹了些烟灰,瞬间从文弱世子变成了狼狈的逃难者。李奎、苏凛也换上百姓装束,将兵器藏在柴薪之中,二十名精锐则伪装成他们的家人,扶老携幼,故作惊慌地朝着镇南关外城走去。

城门口,几名岭南军士兵正靠在破损的城门旁歇息,刀刃上的血迹尚未擦干,眼神慵懒地扫视着过往人群。见沈砚一行人走来,一名士兵提着刀上前,厉声喝问:“干什么的?城里打仗呢,不准进!”

李奎连忙上前,佝偻着身子,语气谄媚:“军爷,我们是城外庄子的百姓,城里亲戚捎信说内城还安全,求军爷放我们进去避避,家里还有老人孩子呢!”说着,悄悄塞给士兵一小块碎银。

士兵掂了掂碎银,眼神缓和了几分,又瞥了眼沈砚等人慌乱的神色和身后的“老弱妇孺”,挥了挥手:“进去吧进去吧,别到处乱逛,否则被当成守军探子砍了可别怪我!”

沈砚心中一松,跟着人群缓缓走入城中。外城街巷一片狼藉,房屋倒塌,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岭南军士兵正逐街搜查,偶尔传来喝骂声和惨叫声。张清鸢的死士早已提前潜入,化作黑影穿梭在街巷暗处,悄悄解决了几处关键哨卡,并用青色枫叶在墙角做下标记,指引沈砚等人前行。

“跟紧我,按标记走。”沈砚压低声音,借着浓烟的掩护,带着众人避开搜查的岭南军,沿着僻静的小巷穿行。路过一处破损的院落时,几名岭南军士兵正抢夺百姓财物,苏凛眼神一冷,便要上前,被沈砚抬手按住。

“小不忍则乱大谋。”沈砚低声道,“我们的目标是联系赵岳残部,不是逞一时之勇。”

苏凛咬牙点头,强压下怒火,跟着沈砚绕开院落。行至一条十字街口时,突然有一队岭南军巡逻队经过,火把的光芒照亮了街巷。沈砚立刻示意众人蹲在墙角,装作瑟瑟发抖的百姓,他则缩在最里面,用衣袖遮住脸。

巡逻队队长扫了他们一眼,并未在意,只是厉声呵斥:“都待在原地别动,敢乱跑就砍了!”说完,便带着队伍继续前行。

待巡逻队走远,沈砚才松了口气,起身继续赶路。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抵达张清鸢所说的隐秘据点——一处废弃的药铺。药铺后院的地窖入口被柴火掩盖,一名黑衣死士正守在旁,见沈砚等人到来,立刻掀开柴火,示意他们进入。

地窖内,光线昏暗,几名死士已在此等候,见张清鸢进来,纷纷躬身行礼。张清鸢点头,对沈砚道:“已打探清楚,赵岳带着残部退守内城太守府,岭南军正全力攻打内城,太守府周围布防严密,但西侧有一条下水道,可直通府内。”

沈砚眼中一亮,俯身看向地窖内的简易地图,指尖划过下水道的位置:“好!今夜三更,你带十名死士从下水道潜入太守府,联系赵岳,告知我们的身份和来意;我与李奎、苏凛在外接应,若遇到岭南军巡查,便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

“没问题。”张清鸢凤眸坚定,抬手示意死士准备工具,“放心,我的人潜入之术,从未失手过。”

地窖外,镇南关的厮杀声依旧不断,火光将夜空染成暗红色。沈砚望着洞口透进来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萧策,你以为攻破外城便胜券在握?今夜,我便让你尝尝,腹背受敌的滋味!

三更时分,下水道内潮湿阴冷,污水顺着石壁缓缓流淌,散发着刺鼻的霉味。沈砚跟着张清鸢的死士,弯腰穿行在狭窄的通道中,衣袍被污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响。

终于,前方出现一道微光,死士示意众人停下,轻轻推开一块石板,探头观察片刻后,对张清鸢比了个安全的手势。张清鸢率先钻出石板,沈砚、李奎、苏凛紧随其后,落在一处杂草丛生的院落中——这里正是太守府的后院,院墙已被岭南军的投石机砸出缺口,残垣断壁间散落着碎石和尸体。

“跟我来。”一名熟悉太守府地形的死士压低声音,带着众人绕过后院的假山,朝着正厅方向潜行。刚走到回廊拐角,突然几道黑影窜出,长刀直指他们的咽喉,厉声喝问:“什么人?!”

“是我。”张清鸢上前一步,玄色衣袍在夜色中如同鬼魅,“带你们将军赵岳来见我,有要事相商。”

“放肆!”为首的卫兵怒喝一声,挥刀便要砍来,却被张清鸢侧身躲过,手腕一翻,银弩已顶在他的眉心。其余卫兵见状,立刻围了上来,气氛剑拔弩张。

“住手!”

一声沉喝从回廊尽头传来,赵岳身披破损的铠甲,手持染血的长枪,带着几名亲兵快步走来。他刚从内城城头下来,听闻后院有异动,立刻赶来查看,见沈砚等人衣着杂乱,神色陌生,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你们是萧策的人?派来诈降的?”

说着,赵岳抬手示意卫兵动手,长枪直指沈砚的胸口——外城失守,弟兄们死伤惨重,他早已杀红了眼,对任何陌生面孔都充满了戒备。

“赵将军住手!”沈砚连忙上前一步,抬手挡在身前,语气急促却沉稳,“我是靖安王世子沈砚,并非萧策的人!落马涧劫粮并非将军的人,实则是我所为!”

“你?”赵岳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沈砚,见他面白无须,身形单薄,浑身湿漉漉的,怎么看都不像能以五千破一万的将领,眼神中的怀疑更甚,“胡说八道!落马涧明明是我军防区,劫粮的怎么会是你这文弱小子?你再狡辩,休怪我枪下无情!”

“将军且看这个!”沈砚急中生智,从怀中掏出那块刻着“沈”字的兵信玉佩,高高举起,“这是我沈家世代相传的兵信玉佩,柳乘业陷害我沈家,派我驰援镇南关,实则是想借萧策之手杀我!落马涧一战,我与张大小姐联手,斩杀吴烈,烧毁粮草,就是为了打乱萧策的攻城计划!”

赵岳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瞳孔微微收缩——他虽未见过沈家的兵信玉佩,却认得玉佩上独特的纹路,那是皇室御赐的样式,绝非普通人能伪造。再看向一旁的张清鸢,见她神色冷冽,银弩始终对准卫兵,不似作伪,又想起落马涧劫粮时,敌军的战术确实刁钻,不似自己麾下将士的风格,心头的戒备渐渐松动。

“你说你是沈砚?靖安王沈伯山的儿子?”赵岳缓缓放下长枪,语气依旧带着警惕,“你有何证据证明,落马涧劫粮的是你?”

“吴烈咽喉中箭,箭簇是张清鸢独门打造的三棱毒箭;粮草车的车轮,是被破甲弩射穿的,箭痕间距恰好是靖安军弩队的标准;还有,萧勇逃回去后,被岭南王萧焕斩首示众,罪名便是栽在你头上的‘设伏劫粮’!”沈砚一口气说完,每一句话都精准对应着落马涧之战的细节。

赵岳浑身一震,这些细节除了参与劫粮的人,外人绝不可能知晓。他盯着沈砚看了许久,见他眼神坦荡,毫无惧色,终于收起长枪,对卫兵下令:“退下!”

卫兵们面面相觑,缓缓收起长刀,退到一旁。赵岳走上前,对着沈砚抱了抱拳,语气缓和了几分:“沈世子恕罪,方才是赵某失礼了。只是外城刚破,萧策的人无处不在,赵某不得不谨慎行事。”

沈砚松了口气,收起玉佩,回了一礼:“赵将军不必多礼,我今日冒险潜入城中,是想与将军联手——萧策粮草不足,虽攻破外城,却已是强弩之末,我们内外夹击,定能将他赶出镇南关!”

赵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望着沈砚年轻却沉稳的面容,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或许,这个文弱世子,真能成为他的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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