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文明使者来访的消息，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技术院这锅已经滚沸的油里，溅起一片油花子。林昊正盯着星舰最后阶段的舾装图纸，听到这消息，笔尖一顿，差点把图纸戳个窟窿。
“啥玩意儿？数学文明？那帮差点被熵兽啃光的算盘精？他们不好好在老家舔伤口，跑咱们这儿来串门？”林昊挠了挠头，一脸匪夷所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旁边一个负责情报分析的修士赶紧解释：“监正，据使者所言，他们是感知到陛下突破化神的浩瀚波动，以及…以及咱们这边建造星舰时泄露的独特能量信号，特意前来…呃，交流学习，并商讨共同应对‘终末威胁’之事。”
“交流学习？怕不是来偷师吧？”林昊嗤笑一声，“还共同应对威胁？当初咱们被熵兽堵门的时候，可没见他们伸把手。”
话虽这么说，但林昊心里也清楚，数学文明虽然上次被打残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的数据库和科技树还是很有价值的。而且，人家主动找上门，总得摸摸底。
“让他们等着吧，陛下刚出关，忙着呢。太子殿下会先接待。”林昊摆摆手，没太当回事，继续埋头研究他的图纸。眼下对他来说，把这艘宝贝星舰赶紧弄利索了，比啥都重要。
然而，数学文明使者的到来，却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技术院内部另一批人的热情——以赵衍为首的那帮年轻研究员。
这帮小子，自从星舰项目上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整天嚷嚷着“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现在听说真有外星文明找上门，更是坐不住了。
“监正！监正！”赵衍屁颠屁颠地跑进林昊的办公室，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数学文明都来了，说明星海里有邻居啊！咱们这星舰眼看就要成了，总不能一直在地面上趴窝吧？是不是…该出去溜达溜达，熟悉熟悉性能？”
林昊头都没抬：“溜达？上哪溜达？家门口的星域都被外面那位爷清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去溜达个寂寞？”
“不是啊监正！”赵衍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咱们之前不是发射了好多探测傀儡吗？虽然大部分都失联了，但有一个，前段时间传回了一段非常短暂的信号，显示在距离咱们不算太远的一个废弃星系边缘，好像有…有非自然的能量残留痕迹！虽然信号很快就断了，但位置坐标记下来了！”
林昊手上的动作停住了，抬起头，眯着眼看着赵衍：“非自然能量残留？你确定不是星际尘埃或者啥宇宙射线爆？”
“确定！绝对确定！”赵衍拍着胸脯，“那能量频谱很奇特，跟已知的任何自然现象都不吻合！而且位置很偏僻，不像是数学文明或者熵兽的活动区域。监正，您说…会不会是其他未知文明留下的痕迹？或者…是上古遗迹？”
未知文明？上古遗迹？
林昊的心跳漏了一拍。这诱惑力太大了。星舰造出来是干嘛的？不就是用来探索未知、寻找资源和机遇的吗？老窝在家里，确实不是个事儿。
他摸了摸下巴，思索起来。星舰的主体已经完工，核心动力系统也调试得差不多了，基本的航行和防御功能应该没问题。进行一次短途的、目标明确的适应性航行，似乎…也不是不行？总比一直在地面上当模型强。
“消息都有谁知道？”林昊问。
“就…就我们探测小组的几个人，还有陈博士知道一点。”赵衍赶紧说，“我们没敢声张。”
“嗯，嘴严点。”林昊点点头，“去，把详细的坐标和信号数据拿来我看看。另外，通知星舰操控小组的核心成员，晚上开会，保密级别…最高。”
*
夜色深沉，技术院一间高度隔绝的密室内，林昊、赵衍，以及另外三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在星舰操控和符文阵法上最有天赋的年轻修士，围坐在一起。桌面上，投射着那片废弃星域的星图和那个可疑的坐标点。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林昊言简意赅地介绍了赵衍的发现，“这次行动，代号‘初探’。目标，前往该坐标点，进行近距离侦察，确认能量残留来源，评估风险，收集数据。全程保持静默，尽量避免暴露。”
他目光扫过几个年轻人，他们脸上既有兴奋，也有紧张。
“星舰‘轩辕号’的首次深空航行，就交给你们了。”林昊的语气严肃起来，“记住，这不是游戏！星海之中，危机四伏，任何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你们的任务不是战斗，是侦察！一旦发现不可控风险，立刻撤退！保命第一，明白吗？”
“明白！”几人齐声应道，眼神坚定。
“好，具体行动计划如下…”林昊开始部署细节。
三天后，一切准备就绪。巨大的“轩辕号”星舰静静悬浮在咸阳星港的专用泊位上，流线型的暗金色舰体在恒星光芒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舰首的龙形雕像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要破空而去。
没有盛大的欢送仪式，只有林昊、嬴阴曼以及少数几个核心人员在场。嬴阴曼担忧地替林昊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领，轻声嘱咐：“夫君，万事小心。”
“放心吧媳妇，就是出去兜个风，很快就回来。”林昊咧嘴一笑，故作轻松，但手心也有些冒汗。毕竟，这是仙秦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主动深空探索，意义重大。
他转身，大步登上星舰。舱门缓缓闭合。
“轩辕号，启动！”林昊坐在舰长位上，沉声下令。
低沉的能量嗡鸣声响起，舰体表面的符文逐一亮起，庞大的星舰开始缓缓脱离泊位，调整方向，对准了深邃的星空。
“目标坐标已锁定。”
“引擎功率百分之三十，推进！”
“隐匿阵法全开！”
星舰化作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流光，悄无声息地滑入茫茫星海，朝着那个未知的目标点驶去。
舰桥内，气氛紧张而有序。林昊紧盯着主屏幕上的星图和各项数据，赵衍等人则各司其职，操控着星舰稳定航行。
最初的航程十分顺利。星舰的性能超出了预期，航行平稳，隐匿效果良好。沿途经过的几个荒芜星球和碎石带，都没有发现任何生命或异常能量迹象。
然而，随着逐渐接近目标星域，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开始笼罩在众人心头。星图显示，这片星域异常死寂，连常见的星际尘埃都很少见，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清扫”过。
“报告，即将进入目标星系外围。”操控导航的修士声音有些发紧。
“减速，启动高精度扫描。”林昊下令。
星舰速度降了下来，各种探测波束如同触手般伸向那片黑暗的星系。
屏幕上开始出现扫描结果——破碎的行星残骸，凝固的恒星尸体，以及…一片极其广阔、散发着微弱但持续能量波动的…金属废墟！
那废墟的规模之大，远超想象，仿佛是一个曾经繁荣的星际文明被彻底摧毁后留下的墓场！
“就是这里！能量残留就是从废墟中心传出来的！”赵衍激动地指着屏幕上的一个亮点。
“保持距离，环绕侦察，放大图像！”林昊心跳加速。
高分辨率图像传回，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废墟中心，并非完全死寂，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的、仿佛由巨大金属触手构成的诡异结构，仍在缓缓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一些地方，还残留着巨大的、绝非自然形成的爪痕和能量灼烧的痕迹！
“这…这像是…被某种巨型生物袭击过的痕迹？”一个修士颤声道。
“不像生物…”林昊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那些蠕动的金属触手，“倒像是…某种失控的机械造物，或者…纳米级别的吞噬者？”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尖锐响起！
“警告！检测到高能反应快速接近！来源…来源是废墟内部！”
屏幕上，一个红点正以惊人的速度从废墟深处冲出，直奔“轩辕号”而来！
“被发现了！立刻转向！最大功率撤退！”林昊大吼。
星舰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猛地调转方向。但那个红点的速度更快，转眼间就已逼近！
透过舷窗，众人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那是一个由无数细小金属单元构成的、如同流动的银色液体般的诡异存在，没有固定形态，却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是‘清道夫’！数学文明资料里提到过的低等‘清道夫’单位！”赵衍失声尖叫，“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银色流质猛地扑向星舰，瞬间覆盖了一部分舰体，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舰体护盾能量急剧下跌！
“开火！用能量炮轰击它！”林昊急令。
几道炽热的能量光束射向那银色流质，却如同泥牛入海，只是让它稍微迟滞了一下，便继续侵蚀！
“不行！常规能量攻击效果很差！”武器操控修士急得满头大汗。
眼看护盾就要被攻破，林昊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启动备用方案！释放‘净化符阵’！最大功率！”
这是出发前，技术院根据对熵兽和数学文明数据库的研究，紧急开发的一种针对混沌和机械类敌人的范围性符文武器。
舰体表面数个隐藏的发射口打开，数枚刻满了复杂符文的玉符被弹射出去，在靠近那银色流质时猛然爆开！
嗡——！
一道无形的、带着强烈秩序和净化意味的能量波动瞬间扩散开来！
那银色流质如同被泼了强酸一般，发出尖锐的嘶鸣，剧烈翻滚、收缩，侵蚀速度明显减缓！
“有效！趁现在，加速脱离！”林昊抓住机会，下令星舰将引擎功率推到极致！
“轩辕号”拖着残存的银色流质，狼狈不堪地冲出了那片死寂的星系，将那个诡异的废墟和可怕的“清道夫”远远甩在身后。
直到确认安全，星舰内才响起一片劫后余生的喘息声。每个人都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林昊看着屏幕上那片逐渐远去的黑暗星域，脸色凝重。
第一次外星探索，就遭遇了如此诡异可怕的敌人。这片星海，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危险和…复杂。
那个废墟文明是谁？那些“清道夫”又是什么来头？它们和“终末回路”有什么关系？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林昊知道，仙秦的星海时代，从这一刻起，才算是真正拉开了序幕。而前方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
“返航。”他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命令。
这次探索带回来的，不仅是惊险的经历，更是沉重的警示，和一个亟待解开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