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纹路突然亮了起来。
光不是一下子炸开的，而是一圈一圈从中心往外爬，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陈浩第一反应是抬头，第二反应是骂人。
“这灯谁开的？”
没人回答。所有人都盯着那不断扩散的脉冲光带，脚下的星轨图案也开始跟着闪，一明一灭，节奏和地底传来的震动完全一致。
卡尔往后退了半步，撞到了墙。
“别动！”陈浩喊，“都蹲下，关头灯。”
四个人立刻压低身体，头盔上的光源全部关闭。强光没了，视野反而清楚了些。那种乱闪造成的视觉残留慢慢退去，眼前只剩下墙壁和地面有规律的明暗交替。
“现在像不像进了迪厅？”陈浩小声说，“还是八十年代那种 cheapest 的。”
苏珊没理他：“频率稳定在十二秒一个周期，和之前门上的纹路变化一样。”
“说明这地方是个整体。”陈浩说，“一动全动。”
娜娜已经启动扫描模式，双眼泛着淡淡的蓝光。她的声音平稳：“检测到能量流动方向为垂直向下，源头位于地下三百米左右。墙体内部存在晶体网络，功能类似信号传导系统。”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踩的地方，其实是块电路板？”
“可以这么理解。”
“那可真够大的。”卡尔嘀咕，“我家房子都没它一片地板贵。”
“少废话。”陈浩说，“接下来咱们得过去那边墙角，苏珊要采样。但不能按原来的走法了，这地会响，一踩不对就可能把整个系统吵醒。”
“我建议贴右侧行进。”娜娜说，“右侧岩壁未检测到能量节点，相对安全。”
“那就右边。”陈浩点头，“所有人关掉自动导航，靠手摸墙走。眼睛别信，信手。”
他们排成一列，陈浩断后，一个接一个沿着墙边挪。地面还在闪，光从脚底往上照，影子投在头顶穹顶上，扭曲晃动，像一群跳舞的鬼。
走到一半，卡尔忽然停住。
“怎么了？”陈浩问。
“我好像踩到什么凸起的点。”
话音刚落，整片地面猛地一亮，蓝光炸开，像是踩中了开关。紧接着一声低沉的嗡鸣从地底传来，震得头盔发麻。
“闭气！”陈浩吼。
四个人同时屏住呼吸，耳压瞬间上升，像是被人用拳头塞进了耳朵。那声音持续了三秒，然后慢慢退去。
“你干了什么？”苏珊回头瞪他。
“我就踩了一下！”卡尔辩解，“谁能想到地板这么敏感！”
“下次踩之前先举手投票。”陈浩说，“现在都听好了，走路要慢，每步间隔三秒，别一起落脚。娜娜，你前面带路，控制节奏。”
娜娜开始领队，每走一步都确认地面无异常反馈。其他人跟着她的动作，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前进。三秒一步，不多不少。
终于抵达对面墙。苏珊立刻拿出非接触式采样臂，对准凹槽群开始扫描。镜头缓缓移动，记录下每一处刻痕的走向和深度。
“这些符号……”她盯着屏幕，“和基地里那块铭牌上的残片有相似结构。不是同一个句子，但语法规则接近。”
“能翻译吗？”
“现在不能。缺少对照文本，而且这些符号可能是功能标记，不是语言。”
“功能标记也行。”陈浩说，“至少知道哪扇门别乱碰。”
正说着，卡尔的手套突然抖了一下。
“怎么回事？”他低头看，“加热系统自己关了。”
“我这里也有问题。”苏珊说，“氧气读数跳了一下，现在又正常了。”
娜娜立即调出状态监测界面：“能量波动导致局部电磁干扰，潜水服部分模块出现间歇性失灵。建议启用备用电源，避免核心系统瘫痪。”
“那就切。”陈浩说，“所有非必要设备暂时关闭，省电优先。”
娜娜操作了几下，四人身上的设备陆续切换至应急模式。通讯频道安静了一瞬，重新连接时多了点杂音，但还能用。
“时间呢？”陈浩问。
“二十八分钟。”娜娜回答。
“不可能。”陈浩皱眉，“我都感觉过了四十多分钟了。刚才那一段走得跟一年似的。”
“我也觉得有点久。”卡尔附和，“是不是头盔里的计时坏了？”
“没有坏。”娜娜说，“本地时间锚点稳定。你们感受到的时间延长，可能是环境影响下的认知偏差。”
“意思是……我们脑子被这地方搞慢了？”
“有可能。”
“那可太坑了。”卡尔说，“我还以为是我变迟钝了。”
“你本来就不快。”陈浩说，“但现在不是扯这个的时候。大家都检查一遍装备，确认还能用就行。下一步，往里面走。”
他看向通道深处。那里黑着，什么也看不见。但就在他们沉默的几秒钟里，远处传来一阵敲击声。
咚、咚、咚。
三下，停顿，再三下。
不快不慢，像是有人在用石头敲墙。
“谁在那儿？”陈浩低声问。
没人回应。频道里只有轻微的电流声。
“不是我们的人？”苏珊问。
“都不是。”陈浩摇头，“咱们进来之后就没分开过。”
“会不会是遗迹本身？”卡尔说，“刚才那嗡鸣也是声音，说不定这地方会自己发声。”
“可那是震动。”苏珊说，“这个是清晰的敲击节奏，不一样。”
娜娜已经调出声波分析界面：“频率集中在低频段，传播介质为岩石结构。来源方向无法精确定位，距离估计在五十米以上。”
“那就是更深的地方。”陈浩说，“听着也不像机关启动。”
他又听了两轮敲击。还是三下，停顿，三下。像某种信号。
“要过去看看吗？”卡尔问。
“不去。”陈浩说，“现在情况不明，设备不稳定，连时间感都乱了。咱们的任务是采集信息，不是当探路的耗子。”
“可万一这是求救信号呢？”
“要是真有人被困在这儿八千万年，现在也早成灰了。”陈浩说，“别自己吓自己。”
他转身拍了下苏珊的肩膀：“数据收好了？”
“收完了。”
“那就准备走下一步。休息五分钟，调整呼吸，等感官稳定了再进。”
四人原地坐下，背靠墙壁。陈浩闭上眼，深吸几口气。氧气循环系统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像是在提醒他还活着。
五分钟后，他睁开眼。
“都好了？”
点点头。
“那就出发。记住，慢走，贴墙，别乱碰东西。谁再踩出个交响乐，回来我让他写三千字检讨。”
他们起身，朝通道另一端移动。灯光压得很低，只照亮前方三米范围。地面的闪光还在继续，但节奏没变，像是默认他们通过了某种测试。
通道逐渐变窄，墙壁更加光滑，像是被高温熔过又冷却。空气中开始飘出一点淡蓝色的雾，从地缝里渗出来，碰到潜水服表面会发出微弱的噼啪声。
“是电离气体。”娜娜说，“浓度很低，不会伤人，但可能影响电子设备。”
“那就别让设备太累。”陈浩说，“尽量手动操作。”
他们继续向前。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一个岔口。
左边通道向下倾斜，尽头看不到光；右边则平直延伸，墙面有类似接口的凹槽。
“走哪边？”苏珊问。
陈浩还没开口，敲击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更近了。
咚、咚、咚。
三下，停顿。
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