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裂缝还在冒烟，空气里有股烧焦的味道。
陈浩抹了把脸上的灰，手有点抖。他低头看自己的掌心，全是汗和泥混在一起的黑印。刚才那一仗打得不算漂亮，但好歹没死人。
娜娜站在金属板前，右臂的护甲还没完全恢复，表面裂了一道细缝。她没说话，手指在空中划了几下，调出一串数据。红光扫过地面那块刻着三角纹的板子，边缘已经开始发烫。
“能量源确认。”她说，“是节点，连接深层网络的分支。”
苏珊靠在墙边检查枪管，散热口还冒着热气。她把弹夹卸下来看了眼，又装回去，动作很慢。刚才打完那几只机械怪物后，她的手一直没松开武器。
卡尔坐在一块塌下来的石板上，左臂的衣服被撕开一道口子，药剂喷过了，但血还是渗了出来。他用另一只手按着伤口，眉头皱了一下。
“咱们现在是进退两难？”陈浩看着娜娜，“这玩意儿能动吗？”
“可以调整。”娜娜点头，“但它会反冲。直接接入可能导致系统震荡。”
“那就别硬来。”陈浩往后退了半步，“先看看它自己想干嘛。”
话刚说完，地上的沟槽忽然亮了一下，像是被人按了开关。光线从中心向外扩散，呈放射状延伸出去，一直没入黑暗深处。
“它在响应外部信号。”娜娜说，“可能是主核的脉冲，也可能是刚才战斗引发的能量残留。”
“也就是说，我们一动手，它就可能炸？”陈浩挠头，“那谁去碰？”
“没人去碰。”娜娜打开手腕接口，“我远程接入，用低频试探。如果反应剧烈，立刻断连。”
“行。”陈浩转头，“苏珊，盯着后面。卡尔，你能站起来不？”
卡尔咬牙撑着石壁站直，“能走，就是走不了太快。”
“不用跑。”陈浩拍他肩膀，“只要别倒就行。”
娜娜蹲下，将一条数据线从腕部伸出，轻轻搭在金属板边缘的凹槽里。她的屏幕瞬间跳出一串警告，颜色由绿转黄。
“检测到逆向电流。”她说，“正在切换备用通道。”
地面的光纹开始跳动，频率越来越快。空气中传来一阵低鸣，像是什么东西在远处启动。
“稳住。”陈浩盯着娜娜的脸，“还能撑？”
“可以。”她手指快速滑动，“找到缓冲点了。”
突然，她的手臂猛地一震，火花从接口处迸出。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跪下去。
“娜娜！”陈浩一把扶住她。
“没事。”她甩开手，“只是电压突增。我已经切断主链路，现在走的是旁支协议。”
地上的光停住了，沟槽亮度降低，但没有熄灭。
“成功了？”苏珊问。
“暂时压制。”娜娜盯着数据流，“节点还在运行，但波动减小了百分之四十二。如果我们继续注入修正信号，有可能让它进入稳定态。”
“那还等什么。”卡尔活动了下手肘，“赶紧弄完走人。”
“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陈浩盯着那块板，“这东西像定时炸弹，咱们现在是在拆引信，万一手法不对，炸的就是整条通道。”
“我知道。”娜娜重新接上线，“这次改用手动分段输入。每三秒一次，节奏要准。”
“你刚才打怪物的时候数过节奏？”陈浩咧嘴。
“你躲攻击的时候喘气也有规律。”她看了他一眼，“我都记着。”
陈浩摸鼻子，“那你可真是闲得慌。”
娜娜没理他，开始操作。每一次信号注入，地面的光就闪一下，像是心跳。
第三次注入时，沟槽突然全亮，嗡鸣声变大。卡尔脚下一滑，踩到碎石，整个人往旁边歪去。他伸手撑地，伤口又被扯开，血顺着胳膊流下来。
“撑住！”苏珊冲过去把他拽回来，顺手把一根金属棍插进旁边的岩缝，固定住松动的石块。
“谢了。”卡尔喘着气。
“别乱动。”苏珊低声，“你再摔一次，我就把你绑在背包上拖着走。”
娜娜的手指没停，但额头出现了细汗。她的机体发出轻微的警报声，右臂的修复进度卡在百分之七十。
“电流又升了。”她说，“需要改变节奏。”
“怎么改？”陈浩问。
“原来三秒一次，现在……五秒，然后两秒，再四秒。”
“这哪是节奏，这是抽风。”陈浩皱眉，“你确定？”
“确定。”她盯着界面，“这是唯一能避开共振频率的方式。”
“行吧。”陈浩站到她旁边，“你念数字，我帮你计时。”
“五……”
陈浩盯着手表。
“二……”
“四。”
最后一段信号注入后，地上的光忽然静止。沟槽的亮度缓缓下降，最终变成稳定的蓝色线条，不再闪烁。
嗡鸣声消失了。
“成了？”陈浩低头看。
“节点已锁定。”娜娜收回数据线，“运行参数正常，短期内不会重启紊乱。”
“短期是多久？”苏珊问。
“不清楚。”娜娜摇头，“这种结构的设计寿命远超人类记录，但我只能保证接下来二十四小时内不会暴走。”
“够用了。”陈浩松了口气，“至少咱们能往前走了。”
卡尔试着走了几步，虽然还有点瘸，但能撑住。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臂，血已经凝了，衣服黏在伤口上。
“你得重新包扎。”苏珊从背包里翻出新的绷带。
“等会儿。”卡尔摆手，“先看看这下面通哪儿。”
娜娜蹲回金属板前，手指轻触表面。三角纹路现在摸起来不烫了，反而有些凉。
“内部通道开启条件已满足。”她说，“只要有人触发节点认证，就能激活下行路径。”
“认证？”陈浩问，“怎么认？刷脸还是按手印？”
“需要生命体征与能量波段同步。”娜娜说，“简单来说，得有人把手放上去，让系统识别。”
“又是送命的活。”陈浩往后缩了半步，“你们谁去？”
没人动。
“不是……”他瞪眼，“刚才打怪是我下的令，修装备是我出的主意，现在还得我去试机关？”
“你心跳最稳。”娜娜说，“刚才全程都没超过一百一十。”
“那是我胖，心脏大。”陈浩指着自己，“跟镇定没关系。”
“那你让卡尔去。”娜娜平静地看着他。
卡尔正低头解衣服扣子准备换绷带，听见这话抬头，“等等，我还在流血呢！”
“所以不行。”娜娜说。
“苏珊呢？”
苏珊抱着枪，“我的体温偏高，刚打完架。”
“你看。”陈浩摊手，“大家都不能去，说明这事不该干。”
“你可以戴手套。”娜娜说。
“那还怎么同步？”
“剪个洞。”她拿出工具刀，“只露指尖。”
陈浩盯着她看了五秒，叹气，“你们机器人讲道理永远都赢。”
他脱掉外层手套，在食指位置剪了个小口，然后慢慢把手按在金属板中央。
一开始什么也没发生。
三秒后，三角纹路亮起蓝光，顺着沟槽向外扩散。这次没有震动，也没有噪音，光流平稳地流向四周通道。
“识别通过。”娜娜说，“下行入口将在三十秒内开启。”
“终于有点好事。”陈浩甩着手，“这破地方待久了真能憋出病。”
“你已经有病。”娜娜收起工具，“懒、胖、怕麻烦，典型慢性拖延症患者。”
“你还说我？”陈浩瞪她，“你一个机器人天天算人心跳呼吸，你不变态谁变态？”
“我只是分析数据。”她抬头，“不像某些人，明明紧张得手抖，还要装轻松。”
“我没有！”
“有。”
“闭嘴。”
他们吵着的时候，地面开始轻微震动。那块金属板缓缓下沉，露出下方一个圆形开口，边缘有阶梯向下延伸。
一股冷风吹上来。
“下去？”卡尔问。
“当然下去。”陈浩背起包，“不然在这儿开茶话会？”
“你刚才不是不想进？”苏珊看了他一眼。
“那是我不知道门开了。”陈浩理直气壮，“现在机会来了，我不抓住那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娜娜走到洞口边缘，扫描了一下深度，“目前可见区域约五十米，通道完整，无坍塌迹象。”
“挺好。”陈浩掏出照明棒，“走吧，看看底下有没有wi-Fi。”
他刚要迈步，娜娜突然伸手拦住。
“等等。”
“又怎么了？”
她盯着数据屏，“节点状态有变化。蓝光边缘出现微弱红斑，虽然面积很小，但增长速度异常。”
“什么意思？”苏珊靠近。
“可能不是单一节点。”娜娜声音低了些，“我们调整的这个，也许只是更大系统的表层反应。”
陈浩低头看那块正在发光的板子。
红点出现在角落，像一滴刚落下的墨水，缓慢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