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芝在放牛村租的房子里呆了一个多星期。
之前冯燕子租下这里的时候,就跟房东老两口商量过。
一个月十块钱的房租,里面是包含着张兰芝的一日三餐。
当然这一日三餐也不可能是大鱼大肉。
只是家常便饭而已。
对于这样的“天价”,老两口自然是开心的满口答应。
刚开始几天,张兰芝并不出房间吃饭。
老两口也只当是小姑娘脸皮薄,所以都是把饭菜放到门口。
后面见她总也不出门,便心里忐忑。
生怕自己家住进来的别是什么坏分子。
正当老两口每天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
柴玉冰提着吃喝到了他们家。
敲开门说明来意之后,在老两口警惕的目光中,柴玉冰敲响了张兰芝的房门。
“兰芝,我是大冰,我回来了。”
房间里传来一阵响动,随即木门被猛地拉开。
瘦的脱了像的张兰芝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出现在柴玉冰的面前。
“兰……兰芝……”
柴玉冰没想到。
短短半月左右的时间。
那个像个仙女一样,温温柔柔的张兰芝,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心中酸涩难忍。
一步迈进屋内,关上房门双手扶住张兰芝的肩膀,把人带到炕边坐下。
“兰芝,你,你还好吗?是不是没吃饭?咱们先吃点东西,然后……”
“大冰……呜呜呜……”
张兰芝像是刚回过神似的。
叫了一声柴玉冰,然后撇着嘴开始低声呜咽起来。
柴玉冰的一颗心宛如被大手死死攥住,难受得喘不上气。
她不知道上一世张兰芝是否也经历过这个阶段。
而那时候的她该是怎样的绝望无助啊!
抱着柴玉冰的胳膊哭了好一会儿,张兰芝才渐渐平复下来。
柴玉冰见状,起身给她从暖壶里倒了一杯温水:“兰芝,喝点水,然后吃点东西,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张兰芝点点头,又摇摇头。
接过水喝了,却怎么也不肯吃东西。
柴玉冰拨开她已经长得挡住大半张脸的刘海。
用手轻轻擦去她睫毛上的泪珠:“兰芝,你有什么打算吗?”
张兰芝的眼泪再次滚落下来。
她痛苦而绝望的闭上眼睛,轻轻摇头。
“那……你还想回去吗?”
张兰芝的动作停住。
嘴唇颤抖半天,才再次艰难的摇头。
柴玉冰叹了口气。
其实刚才她在来的路上,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只是不知道张兰芝是否会同意。
如今看对方的态度……
“兰芝,我有个办法,说给你听听,当然了,你要是不同意,咱们就再想别的招。”
“大冰,你说吧。”
她一开口,声音嘶哑难听。
柴玉冰在心里叹了口气。
转身又从油纸包里掰下一块卤猪肝塞到张兰芝手里。
“你吃点东西,边吃边听我说,要是不吃,我也不说了。”
张兰芝听话的点点头,接过卤猪肝,小口小口的往嘴里塞。
她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吃饭。
虽然每一次只咬一小口,可吞咽起来还是不停抻着脖子用力,表情十分痛苦。
柴玉冰见状,眉头皱得更紧。
她站起身,拍拍张兰芝的肩膀:“你等我一下。”
然后出门找到大屋老两口的房间敲敲门:“大爷,大娘,休息了吗?”
没一会儿,老妇人打开门:“小同志,咋的啦?有啥事啊?”
“啊,大娘,那个我想问问,有没有苞米面粥啊啥的?”
那老妇人点点头:“那个快,锅里有热水,我给你熬点。”
柴玉冰想了想,又道:“大娘,要是有鸡蛋,就再给我冲碗鸡蛋茶吧,我给你算钱。”
所谓鸡蛋茶。
就是把鸡蛋在碗里打散之后,用滚开的水缓缓注入到鸡蛋液里。
最后根据口味加上盐或者白糖。
是东北非常流行且奢侈的喝法。
那老妇人也是个实在人,赶忙摆手:“不用不用。
小同志,实话实说,你这妹子住我家开始啊,几乎都没咋吃饭。
我跟老头子收的是房租还有一天三餐的钱,她不吃我们心里还挺不安的,家里有鸡蛋,不用额外加钱。”
顿了一下,才带着些试探的开口问道:“那啥,小同志,当初来租房子的那个姑娘是说房子租来是为了学习,我看这姑娘天天哭也不咋吃饭,是学不进去啊?”
柴玉冰知道对方这么问,肯定也猜到不是学习的事。
只好随口胡说道:“大娘,我也不瞒你,我妹子啊去年考大学没考上。
这不坐下心病了,一到临近考试啊压力就特别大。
我们家房子还小,一家人住在一起闹闹哄哄的,她更是没法复习,这不才出这么个主意。就是为了让她安静的学习。
当然了,她啊一学习就有压力,有压力就得释放,再跟着上火,就这样了。”
那老妇人半信半疑,不过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锅里热水的现成的,添了把柴又把灶膛重新烧了起来。
烧开的热水先冲了碗鸡蛋茶,放上白糖搁在一边晾着。
苞米面用凉水在碗里和开,再缓缓倒入滚开的锅中。
这样煮出来的苞米面粥没有面疙瘩,还不易糊底。
苞米面在锅里滚开一滚就熟了。
那老妇人盛了两大碗。
又从碗架柜里拿出自家腌的萝卜咸菜:“你也没吃饭呢吧小同志?喝完粥垫垫肚子。”
柴玉冰也没推辞,分了三趟把两碗粥一碗鸡蛋茶和萝卜咸菜端进屋里。
这才坐回到张兰芝身边。
把鸡蛋茶往张兰芝面前一推:“兰芝,喝鸡蛋茶吧,给你加了白糖。”
张兰芝点点头,听话的捧起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柴玉冰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张兰芝喝了大半碗之后,才开口说道:“既然你不想再回去,那我有个办法。
我找人上你家提亲,你父母不就是为了要钱吗?
我出彩礼,一千不行我就出两千,两千不行就三千,我就不信他们不动心。”
张兰芝手抖了一下。
幸亏碗里只剩下一点鸡蛋茶。
要不肯定得泼出来。
她咬咬唇,泪珠子坠进碗里:“没用的大冰。
他们不光是想要彩礼,怕是为了以后我嫁给孙德明,还要时不时拿钱回去贴给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