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过去了。慧忍的小禅房，像一枚被遗忘的壳，紧紧嵌在少林寺层层叠叠僧寮的阴影深处。夜风穿过狭窄窗棂的缝隙，呜咽着，带着初秋的凉意和露水的潮湿。粗布薄被盖在身上，却驱不散身下冷硬木板的寒气。慧忍蜷缩着，光洁的头皮在黑暗中微微发凉，仿佛还残留着剃刀冰冷的触感。白天戒堂的庄严肃穆、玄寂大师穿透灵魂的诘问、柳姨苍白冰凉的最后容颜…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脑中疯狂冲撞、沉浮，最终化作一股冰冷的洪流，无声地在他紧闭的眼睑下冲刷流淌。
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眼角的刺痛和心底一片沉甸甸、凝固了的绝望。 同榻的慧觉睡得并不安稳，鼻息粗重，偶尔翻身带得破旧的木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这声音成了这死寂寒夜里唯一的活物响动。慧忍下意识地向冰冷的墙壁更深处蜷缩，僧衣摩擦着粗粝的墙壁，发出单调的沙沙声。活下去…柳姨用命换来的…活下去…他一遍遍在心底对自己说，像念一道冰冷的咒语，试图压住胸腔里那团焚烧一切的血色火焰——
“忍”！玄寂大师的声音如同冰锥，将这个字狠狠戳进他的骨髓。忍这世事无常，忍这清苦修行，忍这焚心蚀骨的恨！他咬紧牙关，牙齿在寂静中咯吱作响。 就在这冰与火的煎熬中，一种极其微弱、却绝不输于这寂静僧寮的声音，像投入死水的石子，骤然打破了凝滞！ “笃…笃笃…”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节奏，并非巡夜僧人单调的木鱼声，也非风过竹林的飒飒作响。它来自禅房之外，似乎贴着墙根，极其谨慎地在移动！ 慧忍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他猛地屏住呼吸，连心跳似乎都停滞了。
白日里玄苦师叔那带着深意的警告如同惊雷炸响在耳边——“寺中或有耳目！” 所有的悲伤、迷茫、寒冷，在这一刻被一种尖锐冰冷的警觉彻底取代！他像一只黑暗中骤然警觉的幼兽，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他悄无声息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脖颈，将耳朵死死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墙外的声音更清晰了！是脚步声！不止一人！虽然极力放轻，但在如此寂静的夜里，贴着砖石传递过来，那压抑的摩擦声和偶尔控制不住的细微呼吸，如同毒蛇吐信般钻进慧忍的耳朵。他们像是在挨个禅房、挨个窗棂地摸索、探查着什么！ 冷汗，瞬间沿着慧忍新剃的头皮和脊背渗出！寒意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用力绞紧！冲他来的！一定是冲他来的！
白天那枚染血的虎头符…柳姨临终托付…戒堂的异常… 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本能，慧忍猛地从冰冷的木板榻上弹起，动作轻捷得像一只受惊的狸猫！他一把抓起叠放在枕边、那套白天刚刚换下的、依旧沾着血污和泥土的旧衣，飞快地将其揉成一团，死死塞进墙角一个堆放着些许杂物的破旧木桶最深处！那浓重的血腥气仿佛还在鼻端萦绕，是他身上最后的、致命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急促地喘息，心脏在瘦弱的胸腔里狂跳如擂鼓！慧觉似乎被他的动作惊扰，发出一声含糊的梦呓：“唔…萝卜…”
墙外的脚步声，仿佛被慧觉这声梦呓惊动，骤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刻意压低了、却带着不耐烦和命令口吻的陌生男人声音响起： “仔细点！这排禅房，特别是新入寺的沙弥住处，一处都不能漏！看看有没有带伤的，或是藏着不该藏的东西！” “是！” 几声短促的应答，声音同样陌生而低沉，透着一种冷硬的执行气息。 慧忍的心沉到了冰窖！新入寺！带伤！他们目标明确！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僧衣内衬，冰冷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他该怎么办？破门而逃？外面不知有多少人！呼救？惊动全寺，身份顷刻暴露！躲？这狭小的禅房，躲无可躲！ 目光在绝望中疯狂扫视着这方寸之地！冰冷的榻板、破旧木桶、低矮的房梁…最终，他的视线死死定格在后墙上那扇唯一的高窗！窗框狭窄，位置很高几乎贴着房梁，月光透过破损的窗纸投下几缕惨白的光带。那是唯一的生路！ 求生的本能如同烈火燎原！慧忍不再犹豫，他看准墙角堆放杂物的位置作为垫脚，深吸一口气，身形猛地拔地而起！脚掌在冰冷的墙壁上奋力一蹬，借助这股力量，他瘦小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向上窜去！ “嗤啦——！”
就在他手指堪堪抓住高窗下方粗糙的木窗框边缘，身体悬空的一刹那，破旧的僧衣下摆被一根凸起的木刺狠狠挂住！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什么声音？！” 墙外那个领头的男人声音骤然拔高，带着惊疑和狠厉，“在那边！后窗！快！别让他跑了！” “砰！哗啦——！”
几乎是同时，慧忍他们禅房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破碎的木屑飞溅！昏黄的月光混杂着外面走廊灯笼摇曳的光线，瞬间涌入狭小的空间，将门口几个模糊却充满戾气的身影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为首一人身形矫健，眼神锐利如鹰，腰间似乎佩戴着非僧人的短刃，显然是俗家弟子！后面跟着两三个气息沉稳、目光警惕的武僧！
“谁？！” 被彻底惊醒的慧觉猛地坐起，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茫然和惊恐地看着门口凶神恶煞的不速之客。 “抓住那小和尚！” 领头的俗家弟子根本没有理会慧觉，他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刀子，瞬间就锁定了挂在后窗上摇摇欲坠、正奋力撕扯被挂住僧衣的慧忍！他厉喝一声，脚尖一点地面，身体已如鬼魅般朝窗口扑来！速度快得惊人！五指如钩，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抓慧忍的后心！ 千钧一发！ 慧忍甚至能感受到背后那致命的爪风撕裂空气的锐响！他瞳孔骤然收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柳姨用命换来的生路，难道要断送在这里？！ “不准欺负人！”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和愤怒，突然在门口炸响！只见原本坐在床榻上发懵的慧明，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气，猛地抓起放在墙角的一柄沉重的木柄扫帚（本是打扫禅院之用），也顾不上什么章法，双臂抡圆了，如同挥舞一根巨大的狼牙棒，朝着那扑向慧忍的俗家弟子后背狠狠横扫过去！ 呼呼的风声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量！慧明本就长得壮实，这一下含怒出手，声势着实骇人！ 那俗家弟子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憨傻迷糊的小胖沙弥敢突然动手，更没料到这扫帚来的如此迅猛！他脸色一变，顾不得再去抓慧忍，强行在半空中拧身，左臂灌注力气，猛地向后格挡！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木质的扫帚柄重重砸在俗家弟子仓促格挡的左臂上！慧明这毫无章法却力量十足的一击，竟将那俗家弟子打得一个趔趄，前冲之势硬生生被阻，甚至被迫后退了半步！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他脸色更加阴沉。 “慧明！” 慧忍又惊又急，趁着这电光火石的间隙，他猛地发力，“撕拉”一声彻底扯断被挂住的衣角，身体借力一翻，险之又险地蹿出了那扇狭窄的高窗！冰凉刺骨的夜风瞬间灌满他的口鼻！ “找死！” 被慧明激怒的俗家弟子恼羞成怒，眼中凶光大盛，反手一掌，带着凌厉的掌风，闪电般拍向慧明的胸口！这一掌若是拍实，以慧明那点粗浅功夫，不死也要重伤！ “师兄手下留情！” 旁边一个武僧似乎有些不忍，出声提醒，却已来不及阻止。 慧明看着那呼啸而来的手掌，吓得脸色煞白，手中的扫帚也掉在了地上，下意识地闭眼等死。 就在这危急关头！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一块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碎瓦片，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精准操控，从窗外慧忍逃离的方向激射而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啪！”
一声清脆至极的爆响！
那碎瓦片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撞在俗家弟子拍向慧明胸口的掌缘侧面！蕴含在瓦片上的力道巧妙而刁钻，刚好将那凌厉的掌力震得偏移半寸！掌风擦着慧明的僧衣呼啸而过，“砰”地一声重重打在旁边的木桶上，将那破桶打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慧明被掌风带得向后跌坐在地，吓得魂飞魄散，却侥幸毫发无伤。 那俗家弟子只觉得掌缘一阵剧痛酸麻，如同被烧红的铁条烙了一下！他骇然收掌，惊疑不定地看向窗外——月光下，只有一片空空荡荡的屋顶和远处黑黢黢的山影，哪里还有那小沙弥的身影？更不见任何人出手的踪迹！是谁？！ “废物！” 他怒火中烧，厉声咆哮，“还愣着干什么？！那小秃驴翻墙跑了！给我追！通知各处，封锁所有出口！他跑不远！” 冰冷的月光下，少林寺后院高大的青砖围墙如同一条蛰伏的巨龙。
慧忍像一片贴在墙上的影子，紧靠着冰冷粗糙的砖石墙面，急速地喘息着。刚才翻窗落地的冲击力震得他小腿发麻，胸膛剧烈起伏，那颗狂跳的心几乎要撞破喉咙冲出来！身后禅房内的怒喝、木桶碎裂的巨响、追兵即将汹涌而至的危机感，如同附骨之蛆，紧紧缠绕着他。 必须离开这堵墙！立刻！否则就是瓮中之鳖！ 他目光如电，飞速扫视着四周。墙角堆放着一排废弃的陶土花盆，旁边斜靠着一把锈迹斑斑、长柄的旧铁铲（大约是花匠遗落）。这些是最可能的垫脚石！他毫不犹豫地冲向那堆花盆，试图将它们垒叠起来。但花盆沉重又笨拙，他力气不足，手忙脚乱之下，第一个花盆刚搬起一半就脱手滑落！ “哐当——！”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炸开！ 糟了！慧忍心头一凉！这巨大的声响无疑给追兵指明了方向！ 果然，纷乱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嚷声瞬间从禅房方向快速逼近！
“在那边！后院墙角！”
“快！堵住他！” 微弱的灯笼光芒摇晃着，人影幢幢，如同索命的鬼影，已经能看到拐角处晃动的人头！为首那个俗家弟子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小秃驴！看你往哪钻！” 慧忍心急如焚！汗水混合着冰冷的恐惧，沿着鬓角滑落！来不及了！他猛地抓起那把沉重的旧铁铲，试图将其当作撑杆插进砖缝借力。但那铁铲实在太沉，柄又长，他瘦小的身体根本无法在瞬间将其稳定举起！ 就在这时！
“慧忍师弟！俺来了！”
一个熟悉又带着气喘的吼声猛地从侧面阴影里传来！是慧明！他居然也翻窗追了出来！小胖和尚跑得满脸通红，僧衣凌乱，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根被他当武器用过的大扫帚。他显然也听到了花盆碎裂的声音和追兵的呼啸，更看到了慧忍危急的处境！ 慧明没有丝毫犹豫，他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像一头蛮横的小牛犊，直冲到慧忍身边！他看也不看后面追来的灯笼光和人影，二话不说，将那柄沉重的木柄大扫帚猛地往地上一杵，木柄末端深深插入泥地，瞬间形成了一个倾斜的支点！
“踩俺肩膀上去！快！” 慧明吼着，身体已经半蹲下来，粗壮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抱住那根深深插入地面的扫帚柄，将其牢牢固定！他整个人弓着背，将自己坚实的肩膀和那根扫帚柄共同化作了一个最原始、却也最可靠的“人梯”！ 慧忍鼻尖猛地一酸！这个白天还贪吃、迷糊、被自己嫌弃的胖师兄，在生死关头竟如此义无反顾！他没有时间犹豫，更没有时间道谢！追兵急促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
“谢了！” 慧忍低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凶光（那是目睹灭门惨祸后深藏的戾气被生死危机点燃），借着前冲的势头，左脚狠狠踏在慧明早已备好的、肌肉紧绷的肩头！ “呃啊！” 慧明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向下一沉，小胖脸瞬间憋得通红，但他死死咬着牙，双手如同铁钳般箍紧扫帚柄，硬是撑住了这沉重的压力！ 同时，慧忍的右脚精准地踩踏在扫帚柄顶部！有了这稳固的借力点，他瘦小的身体如同安装了机甲般猛地向上窜起！慧明在下方同时爆发出全身力气向上猛顶！
“起——！” 两人配合无间！借着这股强大的合力，慧忍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骤然拔升！高度瞬间超过了围墙的一半！他双手闪电般探出，十指如同鹰爪，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死死抠住了围墙顶部边缘粗糙冰冷、布满苔藓的砖石缝隙！ “给我下来！”
几乎是慧忍抠住墙顶的同一瞬间，那个动作最快的俗家弟子已经追到近前！他眼中凶光暴射，显然被这两个小沙弥的顽强彻底激怒！他根本无视半蹲在地死死支撑的慧明，身形如鬼魅般一个前冲急跃，右手五指弯曲如铁钩，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抓慧忍悬在半空、毫无防备的后腰命门！这一爪蕴含了狠辣的内劲，若是抓实，足以瞬间废掉一个成年人！何况是个孩子！ “小心！”
慧明目眦欲裂，但他维持着“人梯”姿态，根本无法救援！只能发出绝望的嘶吼！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铁幕轰然罩下！慧忍全身的汗毛都在这一刹那倒竖起来！背后那凌厉的爪风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他的脊椎！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冷硬的铁锈和汗味！完了！躲不开！ 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低沉、古朴、仿佛带着金刚怒目威严的奇特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混乱的夜风，直接震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膜深处！ 随着这声嗡鸣，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金黄色气劲，如同微缩版的佛门金钟，骤然自围墙上方某处隐蔽的树影中射出！它快得超出了常理，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撞在那俗家弟子凌厉抓向慧忍后腰的爪腕之上！
“呃！” 苏家弟子脸色剧变！他只觉得自己凝聚了内劲的手腕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一股刚猛无俦、却又隐含佛门慈悲化解之意的沛然巨力汹涌传来！这股力量并非要伤他，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如同佛陀之手轻轻一拂！他抓出的力道瞬间被这股柔和却又无比强大的力量带歪、瓦解！整条手臂顿时酸麻难当，蓄势待发的气劲被硬生生震散！ 他这志在必得的一爪，就这样被那道神秘莫测的金黄气劲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他被迫踉跄落地，惊骇万分地抬头看向围墙上方那片深邃不明的黑暗树影——空空如也！只有枝叶在风中摇曳！
“谁？！藏头露尾！” 俗家弟子又惊又怒，厉声喝问，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道气劲的出现和消失只在电光石火之间！除了他本人和被那股柔和力量巧妙护住、未受半点波及的慧忍，其他人甚至根本未曾察觉刚刚刹那间的凶险交锋！ 慧忍只觉得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力量在他腰间轻轻托了一下，化解了那致命的危机！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这力量从何而来，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喝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着所有悲愤与恐惧的低吼，双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指甲在粗糙的砖石上瞬间崩裂，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身体借着腰腿向上猛拱的力量，终于翻上了那堵象征着短暂生机的围墙顶端！ 冰冷的砖石硌着他的胸口和膝盖。他伏在墙头，大口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冰冷的夜风吹拂着他光洁的头皮和渗血的指尖，带来刺痛的清醒。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下方—— 灯笼的光晕下，慧明正被另外两个追上来的武僧死死按在地上，小胖和尚还在奋力挣扎咆哮：“放开俺！你们凭什么抓人！” 那个俗家弟子则脸色铁青，惊疑不定地死死盯着围墙上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片黑暗。 两人的目光在混乱的光影和冰冷的月色中短暂交汇。
慧忍看到了慧明眼中的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慧明则看到慧忍伏在墙头的身影，以及那渗血的手指和眼中尚未散尽的、近乎野兽般的冰冷戾气。 “慧忍师弟！快跑啊！”慧明用尽力气嘶喊出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去找玄苦师叔！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他突然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用尽全力朝墙头扔去，“接着！俺姐给的帕子！干净的！擦擦手！” 一方素白的、带着淡淡皂角清香的丝帕，在月光下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准确地落在慧忍手边的墙砖上。 慧忍的心猛地一颤！慧明…他姐姐？他来不及细想，一把抓住飞过来的清香的丝帕，揣在怀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