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死活不论!” 高淮冰冷的声音如同断头台上的铡刀落下!东华门城楼之上,机华门城楼之上,机括绷紧的“嘎吱”声令人头皮发麻,无数淬着幽蓝寒光的弩矢撕开风雪,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瞬间罩向被逼至宫墙死角、退无可退的众人! 死局!
鲁陵川遍体鳞伤,拄着半截断柱,虎目圆睁,如受伤的怒狮挡在最前!柳如絮将他与林惊澜护在身后,玄阴真气狂涌,一面厚达数尺、边缘布满锋锐冰棱的玄冰巨盾瞬间凝结!青鸾脸色惨白,紧攥着染血的冰蚕丝地图。朱大常瘫在地上,饕餮袋空空如也,面无人色。莫小七眼神决绝,手中扣着几枚仅存的、闪烁着诡异彩光的“七情散魂砂”,准备做最后一搏! “咻咻咻咻——!”
凄厉的破空声是死亡的尖啸!第一波弩矢已至! “叮叮叮叮——!”
密集如骤雨打残荷!玄冰巨盾剧烈震颤,冰屑狂飙!盾面瞬间布满蛛网裂痕!数支力道最强、专破真气的破罡弩矢如同毒龙,穿透冰盾!
“噗噗!”
柳如絮闷哼一声,右肩与左肋瞬间爆开两团血花!剧痛让她身形巨晃,冰盾光芒急剧黯淡,裂痕疯狂蔓延!鲜血染红了素白道袍,在风雪中触目惊心! “如絮!”林惊澜目眦欲裂!强忍双臂经脉欲裂的剧痛,左手猛地探入怀中,抓住了那枚冰冷刺骨的冰魄寒蝉蜕!一丝微弱的星辉与残存佛力不顾一切地注入其中!蝉蜕瞬间爆发出刺骨寒芒,一股精纯到极致的玄阴寒气顺着手臂经脉逆行而上,试图激发某种潜力!但他伤势太重,寒气入体,反噬自身,嘴角立刻溢出一缕鲜血,脸色瞬间由蜡黄转为死灰! 就在冰盾即将彻底崩溃、第二波更密集的箭雨即将吞噬众人的刹那! “轰隆——!!!”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深处、撼动整个金陵城基的恐怖巨响,猛地从皇宫最核心的奉天殿方向爆发!
天崩地裂!
整个东华门城楼如同狂风中的朽木般剧烈摇晃!巨大的条石崩裂,瓦片如冰雹般倾泻而下!城楼上操控劲弩的禁军站立不稳,惨叫着从高处坠落!城下严阵以待的禁军阵列瞬间大乱,人仰马翻,惊呼惨嚎声响成一片! 惨嚎声响成一片! 地震?!不!
是龙脉!朽木心引虽毁,但其临死反噬与朱棣强行引动龙气修补“不朽龙巢”的举动激烈冲突,终于引爆了积郁多年的地脉煞气!金陵龙脉,彻底暴动了! 这突如其来的、毁天灭地般的剧变,瞬间撕碎了高淮精心布置的绝杀之局!他脚下的地面剧烈起伏,大红蟒袍猎猎作响,枯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与一丝慌乱!
“护与一丝慌乱! “护驾!快!回奉天殿护驾!!”一名浑身浴血的锦衣卫千户连滚带爬地冲来,声音凄厉变形,“殿下…奉天殿塌了半边!陛下…陛下被埋!!” 高淮脸色剧变!眼中杀意与护驾的权衡瞬间有了结果!他怨毒无比地剜了林惊澜等人一眼,枯瘦的手猛地一挥:“撤!所有血修罗,随本督护驾!”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命令如山!所有如同雕塑般静立的血修罗瞬间启动,化作一道道血色残影,簇拥着高淮,如同鬼魅洪流般冲向内宫深处,对身后的“猎物”再无半分留恋。 城楼下幸存的禁军也早已魂飞魄散,哪还顾得上追杀“逆贼”,纷纷丢盔弃甲,哭喊着向内宫涌去。恐怖的崩塌声、凄厉的呼救声、建筑垮塌的轰鸣,交织成末日般的乐章,彻底淹没了东华门。 劫后余生!众人只觉浑身脱力,冷汗浸透重衣,瘫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剧烈喘息。
“咳咳…”林惊澜强行咽下喉头腥甜,冰魄寒蝉蜕的寒气在体内肆虐,与佛力、星辉激烈冲突,痛得他几乎昏厥,但神志却因这剧痛而异常清醒。他死死盯着怀中那染血的冰蚕丝地图——“天牢九重”! “必须…离开…潜龙潭…”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痛楚,“七日…重塑经脉…救父亲…”
“走!”柳如絮强忍肩肋剧痛,撕下衣襟草草包扎,玄阴真气流转,强行压下伤势,与鲁陵川一同搀扶起林惊澜。莫小七和朱大常架起虚弱的青鸾。众人借着这天地剧变引发的空前混乱,在倒塌的宫墙断壁与惊惶奔逃的人流中艰难穿行,终于踉跄着逃出已成炼狱的皇城。 秦淮河,废弃画舫。油灯如豆,映照着几张劫后余生却无比凝重的脸。舱外风雪呼啸,舱内气氛压抑如铁。 林惊澜盘坐榻上,面如金纸,气息紊乱,双臂衣袖下的皮肤因经脉冲突而呈现出诡异的金红与灰败交织之色。
冰魄寒蝉蜕静静躺在他掌心,散发着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 “潜龙潭…在孝陵卫后山禁地。”莫小七摊开那张泛黄地图,指尖点在一处幽深水潭标记上,脸色难看,“雷刚那厮是块硬骨头,手下孝陵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油盐不进。苦玄大师仙去,再无人能震慑此獠…硬闯是十死无生!”想到师父,他眼圈微红,强行压下悲恸。
“他奶奶的!老子去引开他们!”鲁陵川一拍桌案,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你们趁机带大师兄进去!” “鲁大哥不可!”青鸾急道,“雷刚武功深不可测,麾下兵甲如林,你一人无异送死!” “那怎么办?七日!只有七日!”朱大常急得抓耳挠腮,忽然,他绿豆眼一转,猛地一拍油腻的饕餮袋,“等等!道爷我…我好像还有件压棺材板的宝贝!”他手忙脚乱地在袋中掏摸,半晌,竟摸出一个巴掌大、通体由万年寒玉雕琢而成的玉盒!玉盒表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这是…”柳如絮目光一凝。
朱大常小心翼翼打开玉盒。盒内没有灵芝丹药,只有一团缓缓蠕动、晶莹剔透、散发着极致寒气的白色丝线!丝线中心,隐约包裹着一枚米粒大小、同样晶莹的虫卵。 “北冥冰蚕丝和…冰魄寒蚕卵?!”青鸾倒吸一口凉气,“胖子!你…你怎么会有这种传说中的东西?!” “嘿嘿,早年挖了个前朝方士的坟,就得了这点玩意儿…”朱大常一脸肉疼,“这冰蚕丝水火不侵,刀剑难伤,寒气内蕴!这蚕卵更是…更是能孵化出真正的冰魄寒蚕!若以冰蚕丝织成内甲,或可助大师兄抵御部分潭底酷寒!若…若大师兄能以内力催化蚕卵,或许…或许能得冰蚕寒息之助,事半功倍!只是…”他看向林惊澜,“此物寒气霸道绝伦,大师兄你此刻经脉如裂的琉璃,贸然接触,恐有…恐有爆体之危!”
风险巨大!但机遇亦在险中求! 林惊澜的目光落在冰蚕丝与那枚微小的虫卵上,感受着掌心寒蝉蜕的悸动,仿佛冥冥中有种联系。父亲林镇远以残躯锁魔十年!身为人子,这点风险,何足道哉! “给我。”他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 “惊澜!”柳如絮眼中忧色更浓。
“柳姑娘,这是目前唯一的生路。”莫小七沉声道,“至于如何引开雷刚…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一个人!” “谁?” “雷刚的独子,雷豹!”莫小七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此人好色如命,骄纵跋扈,常在金陵城西‘百花巷’流连。我们可设计将其引出,擒为人质!雷刚爱子如命,以此要挟,不怕他不就范!只需他下令调开部分守卫,制造些许混乱,柳姑娘便有机会带大师兄潜入潭底!”
“此计可行!”鲁陵川精神一振,“抓兔崽子的事,交给我和小七!” 柳如絮看着林惊澜决绝的眼神,知道他心意已决,深吸一口气,玉指搭上他冰冷的手腕:“我以玄阴真气护持你心脉,先尝试融合蝉蜕寒气,稍后再引冰蚕丝入体。记住,循序渐进,若有不对,立刻停止!” 林惊澜重重点头,缓缓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体内狂暴的能量乱流中。
冰魄寒蝉蜕的极寒之力,如同涓涓冰河,开始小心翼翼地冲刷、浸润他寸寸龟裂的经脉。剧痛钻心,如万蚁噬骨,但他紧咬牙关,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瞬间化为冰晶滚落! 窗外风雪更急。潜龙潭七日,天牢救父路,每一步都踏在刀锋之上!佛灯已灭,前路唯有以血与火,照亮归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