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你没事吧?”说话的男子身躯凛凛,一身紫色阔袖长衫,外套玄色对襟宽袖大氅,头戴琉璃紫玉冠,腰系紫色金丝蛛纹带,下坠白玉双鱼佩,腰侧还别了一把环形佩刀,好看的桃花眼泛着笑意,眉宇之间自有一股风流之气。
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俱是高大威猛,腰间系了佩刀,面容冷肃。
周边的香客见了,都为这一出英雄救美暗暗起劲。脸皮薄的小娘子见了这风流倜傥的男子,羞红了脸,躲在娘亲怀里。
程宝珠怎么能忘记这个人呢?梁慕辰,大苍国三皇子,未来的晋王殿下。她的悲惨生活都是因他而起。
程宝珠很想问一问他,为什么要欺骗她的感情?为什么要让她陷入家破人亡的境地?为什么一个人为了权势可以变得六亲不认?
少女的眼神中先是不解、又是惶惑,继而转为怨毒,又潜藏着一份下位者对上位者的畏惧。
“姐姐?”程鹤年看着程宝珠不对劲的神色,唤道。
程宝珠猛地挣脱梁慕辰的搀扶,面色疏离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子相救。”说完就想和程鹤年离开。
梁慕辰瞧着眼前的小姐,杏眼红腮,明艳张扬,挺翘的小鼻在阳光下能看见细小的绒毛,像是无害又骄傲的小金丝雀,会啄人又伤不了人,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过于惊艳程宝珠的样貌而选择性忽视了程宝珠怨毒的眼神,只觉得这只小雀儿格外有意思,如果不是年龄还太小他现在就想把她纳回家。
梁慕辰见小姑娘要走,立马伸手拦住,低下身子俯视程宝珠,似要把这张脸刻在心上:“我与女郎,一见如故。今日冲撞了女郎,可否请女郎留下姓名,来日小生到府上请罪。”
男子高大的身躯在程宝珠身上留下一片阴影,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少女,凉薄的唇角勾起笑意,上位者的威压若有似无地裹挟着程宝珠,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程宝珠咽了一口唾沫,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忙又退开一步,怕止不住自己的怒气,不想多言,强行忍耐道:“公子说笑了,小女与公子不过萍水相逢,就此别过。”
梁慕辰看着程宝珠离去的倩影,目光中燃起了势在必得的野心,对随身护卫吩咐道:“查查那名女子。”
“属下遵命。”护卫拱手道。
待和程鹤年上了马车,程宝珠按着怦怦直跳的心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程宝珠及笄的第一年,上元节这日,热闹气息弥漫千家万户。而程宝珠这个程家大小姐却在无聊地绣着嫁衣,“桃红桃红,女工好难啊。我不想绣了。”
“小姐,开了春你就要议亲了,出嫁之时要穿自己亲手绣的嫁衣,这是成亲的规矩。”桃红劝慰道。
“可是今天是上元节,外面可热闹了,我想去看嘛。”
“小姐——”桃红无奈看着程宝珠。
“桃红,就一天嘛。我连除夕都没休息,没日没夜地绣,再不出去我就要疯了。去嘛去嘛!”程宝珠撅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桃红拗不过程宝珠,只得答应了她:“好吧,就这一次。”
程宝珠立马拉开笑脸:“还是桃红对我最好。”
深夜,程府后院,程宝珠和桃红鬼鬼祟祟地翻墙跑了出去。
花市灯如昼。成百上千盏灯沿着街边悬挂,远远望去如同一条色彩斑斓的长龙,叫卖声不绝于耳,地上残留着鞭炮爆炸后的红碎纸,熙熙攘攘的人穿梭其间,“长龙”生动了起来,当真是热闹。
“桃红桃红,那盏琉璃灯好好看,去把它买下来。”花灯节人山人海,程宝珠兴奋地穿梭人群中,不一会儿就挑中了一盏七宝琉璃灯。
“小姐小姐,别跑那么快,这里人多,容易走散,您就待在这儿,奴婢这就去买。”桃红把程宝珠带到一个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转身去买灯。
程宝珠百无聊赖等在一边看热闹。正在这时——
“惊马了,快让开!快让开!”有人大喊。只见前方道路上一匹马发狂乱奔,撞倒了好几个摊位,眼看要往程宝珠这边奔来。
程宝珠瞪大了双眼,双腿不自觉僵硬在原地,根本来不及思考,马蹄子扬起来时,程宝珠紧闭双眼,以为自己的小命会交代在这里。
预想中的情景没有出现,程宝珠只觉得一阵劲风从眼前穿过,睁开眼,程宝珠就看见了她这一生的羁绊之人。
英俊高大的男子飞身上马,夹紧了马腹,左手用力一拉,右手迅速抽出腰间佩刀对准马的喉咙扎了下去,马在剧痛中扬起蹄子,继而断了气,倒下时男子飞身下马,衣袍翻飞,旁观的路人发出连连叫好声。
那马重重跌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男子回过身,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杏眼。那少女身形娇小,五官却艳丽非常,极富有攻击性,鼻头冻的有些发红,让少女多了几分惹人怜爱之意,肌肤如玉,光洁细腻,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女子,几乎是瞬间,男子就做下了决定,他要得到这个女孩。
少女还没从即将丧生马蹄下的恐惧中走出来,生理性泪水挂在眼角,惹红了眼眶,猝不及防与男子对视一眼。
男子身上的暗紫色长袍以金线收边,玄色镶金腰带将男子的宽肩窄腰的好身材修饰得恰到好处,虽然身形高大似武将,但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又兼有儒生气质,尤以那双桃花眼最具特色,哪怕面容冷肃,那勾人的桃花眼却直教小女郎魂牵梦绕。
程宝珠面色通红,低垂了眸子福了福身;“谢谢公子相救。”
“举手之劳。我与女郎一见如故,可否请女郎告知姓名。”梁慕辰拱手道。
程宝珠抬起眼,娇羞道:“我叫程宝珠。还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梁慕辰心思一转,留了个假名:“我姓木,单名一个辰字。”
“原来是木大哥。”程宝珠端起了淑女架子,与梁慕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小姐,你没事儿吧?”桃红挤过人群找到程宝珠,担忧道。
“我没事。”程宝珠摇摇头,“是这位木大哥救了我。对了,那盏琉璃灯呢?”程宝珠见桃红空着手回来。
“小姐,别提了,那花灯老板不卖,我都加价好几轮了,说是必须猜出灯谜才送。”
“岂有此理!”程宝珠下意识就要摆大小姐架子,想到心仪之人在面前,收了脾气:“罢了,不要那盏灯了。”
梁慕辰在一旁看得好笑,又想这是个表现的机会,上前道:“程小姐,我去试试。”
梁慕辰走到摊位前,指着琉璃灯对老板说:“我想猜这灯的谜语。”老板笑道:“这盏灯的灯谜可不好猜,前面好几个公子可都败兴而归。”梁慕辰淡淡一笑:“请说。”老板道:“公子,您听好了,熙熙攘攘,打一字。”
梁慕辰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灯谜,也不过如此,脱口而出道:“可是“侈”字?”
老板听到有人猜出了谜语,笑意真实了几分:“公子博学多识,这盏灯是您的了。”
老板取下琉璃灯递给了梁慕辰。
程宝珠全程围观,看到梁慕辰不费吹灰之力猜出了灯谜,心跳的厉害了几分。
“送给你。宝灯配美人,佳也。”梁慕辰含笑走过来,一双桃花眼弯如明月,勾魂摄魄。
程宝珠直至瞧着他走近,欢喜地接过灯,梁慕辰假装不经意,拂过程宝珠的手,肌肤相贴的一刻,程宝珠心道:就是他了,他就是她想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