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裂缝内的空气潮湿而凝重,混合着血腥、汗水和陌生植被的怪异气味。林启在昏迷中依旧紧锁着眉头,仿佛意识仍在与某种无形的重压搏斗。白瑾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衬,沉默而迅速地包扎着自己身上最深的几道伤口,她的机械义肢彻底黯淡,成了一件沉重的负担。王姐则守在林启身边,用便携检测仪反复确认他的生命体征,同时警惕地倾听着外界的动静。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白瑾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因失血和疲惫而沙哑,她看向林启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审视,“让时间……停下来?”
“不是停止,是锚定循环,虽然只有几秒,范围也有限……”王姐下意识地用学术术语纠正,但随即摇了摇头,脸上也满是难以置信,“但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现有物理学的范畴。是‘林氏常数’?还是‘元’碎片和石碑能量结合产生的奇迹?”
“我不管它是什么原理。”白瑾打断她,眼神锐利,“我只想知道,这小子醒来后,还能不能再用?用了会不会直接死掉?还有,这能力有没有别的用法?比如……”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能不能‘看’到点什么?”
王姐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预知?”
“哪怕是零点几秒后的未来,在战斗中也是致命的优势!”白瑾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狼性的光芒。
就在这时,林启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剧烈的头痛和精神的空虚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瞬间清醒,同时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
“你醒了!”王姐松了口气,连忙递过水袋。
林启小口啜饮着冰凉的水,感觉喉咙的灼痛稍缓。他回想起昏迷前那孤注一掷的“时间锚定”,心有余悸。“我……昏迷了多久?我们安全了吗?”
“没多久,暂时安全。”白瑾凑过来,盯着他的眼睛,“小子,说老实话,刚才那一下,你还能不能再来?代价是什么?”
林启内视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苦笑着摇头:“短时间内不可能了。我感觉……意识海像是被挖空了一大块,没有几天时间根本恢复不过来。而且,那种‘锚定’对能量的需求太恐怖,如果不是借助了石碑和远处那个源头的力量,单凭我自己,恐怕在成功的瞬间就被抽干了。”
这个答案让白瑾和王姐的心都沉了一下。果然,强大的力量伴随着巨大的限制和风险。
“那……‘预知’呢?”王姐追问,“不需要你进行大规模操作,只是极其短暂地、模糊地感知一下接下来极短时间内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像……一种基于时间维度的危险直觉?”
林启愣了一下,仔细品味着王姐的话。预知未来?这听起来比“时间锚定”更加玄奥。但他回想起自己运用“林氏常数”时,那种触摸空间“纹理”、感知能量流动的状态。如果将对空间的感知,延伸到时间的维度……
他尝试着集中所剩无几的精神力,不再试图去“撬动”什么,而是如同调整收音机频率般,去“倾听”周围时间流的细微“噪音”。
起初,只有一片混沌和自身精神力枯竭带来的刺痛。但当他将意念专注于前方裂缝出口处,一片缓缓飘落的、有着金属光泽的怪异树叶时,奇迹般地,他“看”到了!
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一种极其短暂、模糊的“轨迹预演”!在他的感知中,那片树叶在下落过程中,会先被一股微弱的上升气流托一下,然后偏向左侧,最终落在三块尖锐岩石的中间缝隙里!
这个过程在他意识中一闪而过,几乎与现实中树叶开始下落的瞬间同步!
他死死盯着那片树叶。
现实中,树叶下落,果然被一股难以察觉的气流微微托起,偏向左侧,最终精准地落入了那三块岩石的缝隙中!
分毫不差!
林启的心脏猛地一跳!成功了!虽然范围极小,目标极其简单,时间跨度只有一两秒,但这确实是某种形式的“预知”!
“怎么样?”王姐和白瑾紧张地看着他。
“可以……”林启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但随即又被虚弱取代,“但……非常模糊,非常短暂,只能针对很小范围、很简单的事件……而且,对精神力的消耗……依然不小。”他感觉就这么一次极微型的“预知”,刚恢复的一丝精神力又见了底。
“足够了!”白瑾的眼睛亮得吓人,“在战斗里,哪怕提前零点一秒知道对手的子弹往哪飞,或者知道哪个角落会冒出个鬼东西,就足够决定生死了!”
希望再次燃起,虽然微弱,但方向更加明确。林启的这种基于时间感知的“预知”能力,虽然限制极大,但在战术层面,可能比那惊世骇俗的“时间锚定”更具实用价值!
三人稍作休整,处理伤口,补充水分(依旧短缺)。林启在休息中,不断尝试进行这种微型预知,目标从飘落的树叶,到爬过石缝的小虫,努力熟悉这种感觉,并尝试扩大感知范围和延长预知时间。效果缓慢提升,但精神力的消耗始终是个巨大的瓶颈。
几个小时后,他们不得不再次出发。身后的森林并不安全,谁也不知道那些“清道夫”是否会再次追来,或者这片土地本身还隐藏着其他威胁。
这一次,队伍的行进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林启走在队伍最前方,不再仅仅依靠肉眼和直觉,而是持续不断地进行着微型预知,如同一个活的、人形雷达,扫描着前方极短时间内的“可能性”。
“左前方三步,地面松动,会塌陷。”
“右侧那棵怪树,五秒后会有带刺的藤蔓弹出。”
“正前方二十米,那片荧光蘑菇区域,踩上去会引发小范围神经毒气喷射。”
林启断断续续地发出预警,声音因精神持续消耗而越来越虚弱。但正是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预警,让队伍成功地避开了一个又一个致命的陷阱和潜伏的危险!行进速度虽然不快,但却异常平稳和安全!
白瑾和王姐紧随其后,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种将未来潜在危险提前揭露的能力,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下,简直如同神技!她们对林启的信任和依赖,在这一次次精准的预警中,悄然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然而,林启的负担也越来越重。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步伐开始虚浮,冷汗不断从额头渗出。微型预知的消耗是持续性的,如同细水长流,正在一点点榨干他本就未恢复的精神力。
“停下!你需要休息!”王姐看出他的极限,强行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石坳里休息。
林启没有反对,他几乎是一屁股瘫坐在地,闭上眼睛,全力恢复。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是队伍现在最重要的“眼睛”。
休息期间,白瑾负责警戒,王姐则尝试用便携终端分析周围的环境数据,希望能找到补充水源或食物的线索,但收效甚微。
突然,正在闭目恢复的林启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悸!
“怎么了?”王姐立刻问道。
“不对……”林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再次集中精神进行预知,这次的目标是更远一些的、他们即将前进的方向。预知的画面极其模糊且破碎,充满了干扰,但他捕捉到了一个共同点——强烈的、混乱的恶意和……被包围的绝望感!
“前面……不能去!”林启急促地说道,脸色难看,“很模糊……但我感觉到……很多……非常危险的东西……我们如果继续往前走,会……会被困住,死路一条!”
王姐和白瑾的脸色瞬间变了。林启的预知从未出错,哪怕只是针对微小事件。
“能感知到别的路吗?或者绕开?”白瑾急问。
林启再次尝试,将预知的方向偏向左侧和右侧。左侧的预知同样充满了危险和死寂,而右侧……虽然也有危险,但在那纷乱的“可能性”中,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与远方能量源头同频的“引导”?仿佛有一条极其隐蔽、充满危险但却有一线生机的路径!
“右边!”林启指向右侧那片看起来更加茂密、更加阴暗的森林,“那边……也很危险,但……好像有一条路,能绕过去……有一线机会!”
战术彻底逆转了!
他们不再是被动地应对眼前的危险,而是依靠林启那有限却关键的预知能力,提前窥见前方的陷阱与生机,主动选择道路!
没有犹豫,队伍立刻转向,朝着林启指出的、那充满未知危险的右侧路径前进。林启继续充当着“预警雷达”,虽然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精神力的枯竭感如同附骨之蛆,但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支撑着。
这条“生路”果然险象环生。他们遭遇了更多诡异的植物攻击,甚至遇到了一种能够拟态成岩石、突然暴起伤人的硅基生物。但每一次,都在林启提前零点几秒到几秒不等的预警下,险之又险地避开或化解。
预知未来的优势,在这片死亡之地,成为了他们最锋利的求生之刃。
而随着不断深入,林启感觉到,远处那能量的源头,越来越近了。那股温和而庞大的波动,仿佛就在前方那片被浓密紫色雾气笼罩的山谷之后。
希望,似乎触手可及。但林启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随着距离的拉近,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那能量的源头,究竟是什么?等待着他们的,是最终的答案,还是另一个更加恐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