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宋瑶的手已养护完毕,从指尖到腕间都裹上了一层莹润的光泽,摸上去细腻柔滑。
“这些弯弯绕绕的,倒真有意思。”
宋瑶举起自己的小手,仔细欣赏着。
现在这双手漂亮的不像是她的,和记忆里的每一处风景都不同。
这双手上原本满是茧子,一看就是干惯了粗活的样子,而如今早已变得光滑细嫩,丝毫看不出原来的痕迹。
曾经,因为常年劳作,她的手指粗糙不说,每逢冬日还总生冻疮。
到来到将军府,能穿暖了,冻疮才渐渐好转。
但冬日里,手也总是冻得发红发肿,手背皮肤紧绷绷的,失去了柔软,摸上去糙得像砂纸。
指甲也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表面布满了竖纹,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黄色。
又因为忙着干活,根本没时间打理,指甲都是用剪子随意剪的,长短参差不齐,边缘还带着毛刺。
她刚被收房的那个月,手掌粗糙得厉害,就连身边二等丫鬟的手都比她细腻。
那会儿穿的丝绸衣裳,稍不留意就会被她的手勾出丝来,惹得不少人暗地里笑话。
但偏偏二爷握着她手的时候,没有厌恶,只有疼惜。
刚开始那段日子,她时常听见下人们私下议论,说她是麻雀飞上枝头,变不了凤凰的。
还有人还酸溜溜地揣测,指不定什么时候二爷腻味了,她也就没了活路。
后来,将军府里的下人被二爷好生整治了一番,那些嚼舌根的人再也没了说话的机会。
而她好像真的变成凤凰了。
“不错,赏。”
宋瑶细细欣赏着自己保养得宜的双手,指尖莹润,肌肤细腻,怎么看,怎么满意。
正巧到兴头上,便随口赏了一句。
“谢主子!”
众丫鬟连忙屈膝跪下谢恩,脸上都带着难掩的喜色。
像这种没说具体赏谁的,便是人人有份。
宋瑶的用度向来从刘靖的小金库里支取,手里从不缺钱,大行赏赐是常有的事,下人们自然也对她忠心耿耿,事事尽心。
想当年,手上就算长了冻疮,也只能硬生生忍着,连点药膏都舍不得买。
现如今,只不过那日清晨掌心红了些,二爷便心疼不已,命人寻来珍贵药材,为她悉心保养了多日。
这药汁的原料,她虽认不全,却也能感觉到其珍贵。
单听那些药材的名字,就知道不简单。
当年,她这条命卖了一两银子。
而一两银子,怕是连这药汁里最不起眼的一味药材都买不起。
就拿给那味主药三百年老参,做陪衬的血灵芝来说,已是药汁里最普通的药材了。
宋瑶对血灵芝不算熟悉,却知道普通的灵芝,要买的话,得十五两银子一钱,还得是年份浅的那种。
一钱灵芝,就能买十个当年的她。
她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当年宋家村的大地主生病时,曾买过这种药材做药丸吃。
宋家村是庄马郡下辖的一个村子,土地肥力尚可,村子也还算富裕。
但即便如此,能拿出十五两银子买一钱灵芝的,全村也不过地主一家而已。
而如今,这些珍贵之物,不过是她日常里最普通的东西,寻常到不值一提。
平日里早就用习惯了,若非今日特意留意,根本不会将注意力分给这些。
她的命也贵起来了。
这么想着,宋瑶好像突然明白了,那人人都挂在嘴里的体面,究竟是什么意思。
体面这东西,真的很昂贵,却也真的很舒服,怪不得人人都渴求。
“一两银子啊.......”
宋瑶望着自己的掌心,突然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
众丫鬟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主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银子了?
花园里是有个湖泊,难不成主子是想拿银子当石子,投湖玩?
冬青迟疑着上前一步,轻声问道:“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宋瑶沉默了一会儿,才抬眼说道:“让账房提前准备好银票和碎银,赶明儿我要和二爷出去走走。”
二爷向来不限制她花钱,哪个月她花得少了,他还得特意问问,是不是心情不好,或是没遇到合心意的东西。
他总说,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派人去寻,不用顾忌耗费。
以前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觉得一百两银子已是顶天的数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更因为二爷照顾得太过周到,衣食住行样样不缺,所以压根没什么想买的。
二爷还以为她是不舍得花钱,特意带她去钱库看了一趟,指着满满的金子说,指着满库的金子对她说,他的就是她的。
有了她,这些金银才算有了主人,任凭她支配。
丰郡王府。
刘婉听到消息时,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懵了。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那人不是我,是嫡姐刘蕊啊!”
她满眼不可置信,像疯了一样要冲出去找丰郡王妃辩解,却被守在门口的嬷嬷死死拦下,连院子的门都迈不出去。
“三小姐,您当众失节,已辱没了郡王府的门楣。冲撞刘大将军的血脉,更是罪无可赦。如今郡王有令,您就在这院子里好好反省吧!”
嬷嬷冷着一张脸,语气严厉,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
“母亲呢?!放我出去,我要去见母亲!”
刘婉拼命摇头,脸上满是惊恐与慌乱,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那事明明不是她做的,怎么所有人都说是她?
就连皇后娘娘也下旨定了她的罪!
怎么会这样?
她不过是出手算计了嫡姐而已!
明明被扒掉衣裳、当众出丑的人是刘蕊啊!
“求您了,让我出去吧,让我去见母亲,我会好好说明白的......”
刘婉泣不成声,声音哽咽,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她太清楚,继续被关在这个院子里意味着什么,除了病逝没有别的。
“别急,有您出去的时候.......”
嬷嬷面无表情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