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机缘再也没有出现过,只剩下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运气。
她时常去村子里转悠,偶尔还能捡到几枚意外掉落的铜钱,甚至是一小角碎银子。
可当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意外之财拿回家,试图贴补家用时,她那藏不住话的奶奶焦桂荣,立刻就会拿着出去四处显摆。
很快,村里人就都知道了宋家的宋嫣能捡到钱。
她能捡到,那必定是有人掉的。
失主很快找上门来,不管是不是自己丢的,都一口咬定是宋嫣偷的,在宋家门口又是哭嚎又是咒骂,闹得沸沸扬扬,让宋家本就狼藉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
自那之后,只要宋嫣出门,身后总会鬼鬼祟祟地跟着几个同村的孩子,她前脚刚捡到什么,后脚就被那些孩子一拥而上抢走,美其名曰,物归原主。
久而久之,宋嫣也不再去做这徒劳无功的事情了。
她也曾绞尽脑汁,回想苗雪漫的记忆碎片,试图找到在古代能快速致富的创业点子。
她想过做肥皂,记忆中似乎有碱和油脂反应的模糊概念,但具体的原料配比、制作流程、如何提纯,全都模糊不清。
最关键的是,无论是碱还是油脂,都需要本钱,宋家如今连饭都吃不饱,哪有余钱让她试验?
她想过制作更精美的绣品花样去卖,可苗雪漫是个现代灵魂,对传统刺绣一知半解,画出来的图样不伦不类,被村里的绣娘嗤之以鼻。
她甚至想过利用一些简单的物理化学知识,比如制作简易的净水装置或是改良农具。
但要么是所需材料难以获取,要么是想法过于超前,根本无人理解,更别说采纳。
她吞噬的那个灵魂苗雪漫,最热爱的是烘焙,是做各种精致的甜品、蛋糕、面包。
然而,在这糖比肉还贵的时代,在这连白面都难得一见的宋家,烘焙无异于天方夜谭。
而苗雪漫记忆中与烘焙无关的其他知识,本就一知半解,在灵魂吞噬的过程中又损坏了不少,宋嫣能接收到的更是支离破碎,难以形成有效的知识体系。
最让她感到无力的是,有那么一两次,她觉得自己几乎要成功了。
但还是莫名其妙的失败了。
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这段时间,她总是反复做一个梦。
梦里,她穿着华丽至极的宫装,高高地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殿下众人,皆朝着她俯首叩拜,口称“皇后娘娘”。
那感觉如此真实,又如此虚幻。
而刚才,在看到宋老二宋德才的那一瞬间,她脑海里竟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个女子的面容。
那女子眉眼间与她有五六分相似,却更加成熟、雍容。
但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
站在角落里的宋家三郎宋德寿,看着这个形销骨立的二哥,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更多的是郁闷。
他是宋家三个男丁中唯一一个尚未娶亲的了。
两年前他还年纪小,如今他已到了适婚年龄,可宋家如今这般光景,十里八乡谁肯把女儿嫁过来?
现在二哥这么一回来,还是个残废,明摆着要多一张嘴吃饭,他这辈子怕是真要打光棍了!
想到这里,宋三郎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看向宋德才的眼神里,只有浓浓的怨恨和烦躁。
一片寂静中,宋德才环顾四周,茫然地问:“爹呢?”
黄小梅先是一愣,随即开口:“爹那天晚上,你被带走那天晚上,就、就去世了。”
然后,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地将宋德才被官差押走之后,宋家如何被人趁夜洗劫,家中值钱的物件被抢夺一空。
宋老爷子如何急怒攻心,当场中风,没熬过当晚便撒手人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随着黄小梅的讲述,宋德才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而屋子里其他人,也被勾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焦桂荣开始指桑骂槐地抱怨日子艰难,宋老太太用木棍杵着地,宋德福则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蹲在了地上。
原本死寂的宋家小院,因为宋老二的归来和询问,短暂地热闹了起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院墙之外,一个身影正侧耳倾听着院内的动静。
当听完后,妇人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低下头,不敢久留,快步离开,身影消失在巷口拐角处。
...
姜府。
刘蕊裹着一件银鼠皮袄,指尖敲打着桌面,脸色阴晴不定。
方才,那个安插在宋家附近的眼线妇人,将宋老二归来的闹剧,一五一十地回禀了她。
刘蕊看向旁边的王牙婆。
王牙婆在边疆这地界做了十几年人口买卖,三教九流的人都认得,消息也算灵通。
今日被这位夫人叫来,又被这么莫名的看着,王牙婆心里七上八下的。
刘蕊上下打量着她,直看得王牙婆后背发凉,才缓缓开口:“王婆婆,听说你这些年做了不少年的营生?”
“是,是,混口饭吃,混口饭吃。”
王牙婆连连点头,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位贵人到底想干什么。
“那好,几年前从下面宋家村,经你手卖出去的一个丫头,宋老二的二女儿,名叫宋瑶。你可还记得?她当年,被卖到了哪里?”
“宋瑶?”
王牙婆先是一愣,随即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这个名字,她当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