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枚下品灵石,如同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未能激起半分应有的“安宁”,反而像是确认了猎物的软弱,引来了更贪婪的窥伺。缴纳“保护费”后的日子,苏月薇的摊位非但没有获得想象中的平静,反而时常有穿着血色皮甲的身影在附近逡巡,目光如同刮骨的刀锋,扫视着每一个前来交易的顾客,记录着货品的流转。一种无形的窒息感,如同逐渐收紧的绞索,缠绕在摊位周围。
龟万山带回的消息也印证了这一点。血鲨帮内部对那五十灵石并不满意,认为这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肥肉在于苏月薇背后的资源渠道和那神秘的“墨渊”。他们似乎在酝酿着更大的动作,只是碍于坊市明面上的规矩和那“隐修”之名带来的些许忌惮,尚未彻底撕破脸皮。
苏月薇依照张谦的指示,减少了高利润物品的出货量,刻意营造出资金紧张的假象。但这种隐忍,在血鲨帮眼中,或许更成了可欺的证明。
这一日,午后刚过,坊市的喧嚣正值鼎盛。三名血鲨帮众再次出现,依旧是那锯齿鲨妖领头,但这次,他身后跟着的却不是之前的随从,而是两名气息更加凶戾、体型更为庞大的鲨妖,赫然都是一级上阶!三名一级上阶妖兽同时出现,带来的压迫感远非上次可比,显然,血鲨帮这次是铁了心要施加强大的压力,逼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周围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下意识地退得更远,生怕被即将爆发的冲突波及。
锯齿鲨妖大摇大摆地走到摊位前,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空箩筐,狞笑着看向脸色微白的苏月薇:“小半妖,三天期限已到,灵石准备好了吗?”
苏月薇强自镇定,将一个装有五十枚下品灵石的小布袋放在摊位上:“灵石在此,请点收。”
锯齿鲨妖看都没看那布袋,伸出爪子将其拨到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月薇:“五十?那是上次的价!这个月,涨价了!两百灵石!少一块,老子今天就砸了你这破摊子,把你抓回帮里好好‘伺候’!”
他身后的两名一级上阶鲨妖同时上前一步,磅礴的妖气混合着血腥味,如同实质般压向苏月薇。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苏月薇只觉得呼吸一窒,娇躯微颤,但她依旧挺直脊梁,咬牙道:“你们……你们这是出尔反尔!两百灵石,绝无可能!”
“不可能?”锯齿鲨妖眼中凶光毕露,“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动手!把她和这些破烂玩意儿一起带走!”
他身后一名一级上阶鲨妖狞笑一声,伸出覆盖着鳞片的巨爪,直接抓向苏月薇的肩膀,另一名则伸手去掀摊位!
眼看冲突无法避免,苏月薇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正准备拼死反抗,哪怕明知不敌——
“嗡——!”
就在那鲨妖的利爪即将触碰到苏月薇肩头的刹那,一股无形却浩瀚磅礴的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骤然苏醒,以苏月薇的摊位为中心,轰然降临!
这威压,并非针对在场所有生灵,而是精准无比地、如同山岳般重重压在了三名血鲨帮众的身上!
“噗通!”“噗通!”“噗通!”
三名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一级上阶鲨妖,在这突如其来的、远超他们生命层次的恐怖威压之下,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未能升起,便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双膝一软,齐齐跪倒在地!坚硬的青石板地面,被他们的膝盖砸出蛛网般的裂痕!
他们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想要抬头,却发现连转动眼珠都变得无比艰难。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是低阶生灵面对更高层次存在时的本能屈服!
为首的锯齿鲨妖更是首当其冲,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眼中充满了骇然!
筑基期!绝对是筑基期大妖的威压!
周围围观的人群,虽然未被威压直接针对,却也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余波,一个个面色发白,噤若寒蝉,看向苏月薇摊位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震惊。
苏月薇也是愣住了,她感受到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强大气息笼罩了自己,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尽数驱散。是前辈!前辈出手了!
就在所有人惊骇莫名之际,一个低沉、沙哑,仿佛自九幽深潭底部升起的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与威严:
“动吾之人,毁吾之物,谁给尔的胆子?”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血鲨帮三妖的心头。
话音未落,众人只见苏月薇摊位旁的河水,毫无征兆地剧烈翻涌起来!一道粗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水柱之中,隐约可见一道庞大的、散发着幽深黑光的鳄妖轮廓!
那鳄妖并未完全现身,只是透过翻涌的水流,显露出一双冰冷无情、如同深渊般的竖瞳,以及那布满嶙峋骨刺的恐怖吻部。
紧接着,那冲天水柱并未落下,而是瞬间分化、凝聚,化作三支近乎透明、边缘流淌着玄奥水纹、散发出极度危险气息的“玄水之箭”,悬浮在半空之中,箭尖分别精准地锁定着跪倒在地的三名血鲨帮众的眉心!
箭未发,那凝练到极致的杀意与毁灭气息,已让三妖如坠冰窟,浑身血液几乎冻结!他们毫不怀疑,只要那水下的存在心念一动,这三支水箭便能瞬间夺走他们的性命!
“前……前辈饶命!”锯齿鲨妖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挣扎着发出凄厉的求饶,“是……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的人!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另外两名鲨妖也拼命以精神波动传递着求饶的意念,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滚。”
水下,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有一个字。
悬浮在半空的三支玄水之箭微微一颤,骤然调转方向,并未射向三妖,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划出三道优美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射向坊市边缘、血鲨帮盘踞区域方向的一面悬挂着血色鲨鱼旗帜的石柱!
“嘭!嘭!嘭!”
三声几乎不分先后的闷响传来!
那面代表着血鲨帮颜面的石柱,被三支玄水箭轻易贯穿,留下三个碗口大的窟窿,整面旗帜连同上半截石柱轰然倒塌,激起一片烟尘!
示威!赤裸裸的示威!
这是在告诉血鲨帮,我不仅能在你们家门口杀了你们的人,还能毁了你们的象征!
三名血鲨帮众看到这一幕,更是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也顾不得浑身疼痛和狼狈,如同丧家之犬般,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家老巢方向疯狂逃窜,连一句狠话都不敢留下。
直到三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那冲天的水柱才缓缓回落,水下的庞大黑影也随之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面倒塌的旗帜和破碎的石柱,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筑基威压与水汽,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场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苏月薇身上,以及她身旁那看似平静的河面。
墨渊道人……原来并非虚言!这位神秘的隐修,不仅真实存在,而且……是一位强大的筑基期大妖!他就在这水中,守护着他的合作者!
先前那些幸灾乐祸或抱有其他心思的人,此刻纷纷收敛了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
苏月薇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激动的心情。她走到摊位前,将被锯齿鲨妖拨到地上的灵石袋捡起,轻轻拍去灰尘,动作从容。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处境将截然不同。有前辈如此强势的撑腰,至少在明面上,等闲之辈绝不敢再轻易招惹。
但同时,她心中也升起浓浓的担忧。矛盾,彻底公开化了。血鲨帮吃了如此大亏,折损了颜面,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是区区几个一级上阶的喽啰了……
她通过水纹鳞,向张谦传递了感激与担忧交织的意念:“多谢前辈出手相救!只是……如此一来,与血鲨帮便是不死不休之局了……”
水下洞穴中,张谦缓缓收敛气息。刚才那一手,看似轻松,实则也消耗了他不少妖力,尤其是精准控制三支玄水箭远程摧毁石柱,需要对妖力有极强的掌控。
“无妨。”他回应道,“畏威而不怀德,此等豺狼,退让只会让其得寸进尺。今日若不展露爪牙,明日彼等便敢蹬鼻上脸。”
他对此早有预料,甚至可说是他刻意推动的结果。一味隐忍绝非良策,适当的展示肌肉,才能赢得真正的尊重和喘息空间。他需要时间,而这次强势反击,至少能震慑住一部分宵小,也让血鲨帮在下次行动前,不得不掂量一下代价。
“血鲨帮核心,必有筑基期存在。”张谦继续道,“彼等报复,迟早会来。汝近日需更加小心,非必要,减少外出。摊位可暂由龟万山代为看管。”
“是,前辈。”苏月薇应道。
“铁头,加派巡逻,重点监控通往血鲨帮总舵之水道,若有筑基期气息靠近,立刻示警。”
“龟万山,动用一切关系,打探血鲨帮高层近日动向,尤其是其帮主与几位长老之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