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的银发扫过刘天尧渗血的锁骨时,他咬碎了第二颗后槽牙。摩托艇在浮尸间穿梭,那些肿胀的肢体让他想起三小时前还活着的阿豹——那家伙总说死后要埋在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此刻却永远卡在了生锈的螺旋桨里。
\"松口。\"安娜的蛇纹手套捏住他下巴,指甲刺进被催泪瓦斯灼伤的皮肤,\"你父亲说...\"
枪声骤响。刘天尧抱着女人滚进浑浊的河水,子弹在水面打出密集的涟漪。他能清晰看见三米外的警察蛙人正在装填鱼叉,那些闪着幽蓝冷光的箭头,和十二岁那夜青龙会钉穿老K掌心的钢钉一模一样。
\"接着!\"安娜突然扯断翡翠耳坠抛来。刘天尧本能地张嘴咬住,尝到硝烟混着薄荷的味道。蛙人们突然停止攻击,为首者对着翡翠做了个奇怪手势,像是帮派切口又像军方暗号。
橡胶树汁液的腥气扑面而来。刘天尧被拽上泥滩时,指甲缝里嵌着七颗带血的贝壳。二十米外的了望塔上,焦黑尸体随风晃动,那是三天前被他吊死的种植园监工。
\"你父亲二十年前就在这儿运可卡因。\"安娜用靴尖挑起块焦黑的橡胶,露出下面发霉的美钞,\"现在轮到你来收这笔遗产。\"
刘天尧吐出翡翠砸在女人眉心,血珠顺着她高挺的鼻梁滑落。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愣住——七岁那年母亲毒瘾发作时,也曾这样把翡翠耳坠砸向讨债人。
密集的狗吠声突然从丛林深处传来。安娜拽着他撞破铁皮屋的瞬间,三十条杜高犬正撕咬着具尸体。那人的红丝巾只剩半截,纹着荆棘会的刺青被犬牙扯得稀烂。
\"你的人?\"安娜挑眉。
\"你的狗?\"刘天尧踹翻汽油桶,火舌顺着油污直扑犬群。他闻到了熟悉的尸臭——五小时前在地道里,正是这个味道让他警觉到莫雷洛斯警长的背叛。
女人的银发在火光中突然绷直。刘天尧本能地后仰,淬毒弩箭擦着喉结钉入账本。泛黄的纸页上,\"青龙货运\"的印章正盖在父亲刘大勇的签名上方,日期是1985年3月——他出生前两个月。
暴雨突至。铁皮屋顶的弹孔漏下雨帘,刘天尧在破碎的水幕里看见母亲的脸。十二岁那年法医说她是注射过量死的,此刻账本上的数字却显示,1985年父亲经手的海洛因足够让三百个瘾君子暴毙。
\"欢迎回家。\"安娜用染血的指甲划过账本某行,\"你喝的奶粉钱都在这儿。\"
雷鸣炸响的刹那,刘天尧掐着女人脖子撞破木墙。两人滚进橡胶林时,他摸到她后腰的枪茧——和老K教他握枪时说的位置分毫不差。这个发现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养父的骨灰正从千里外的m市飘来。
泥浆里的搏斗持续了七分钟。当安娜的膝盖第三次顶向他下腹时,刘天尧突然想起林雪沉海前的眼神。这种突如其来的恍惚让女人抓住破绽,冰冷的枪管抵住了他刚结痂的耳后伤疤。
\"你父亲要我转告...\"安娜的喘息喷在他渗血的牙关,\"当年那包白粉...\"
割胶刀破空而来。刘天尧抱着女人翻身,刀锋擦着脊椎没入树干。二十米外,三个戴斗笠的杀手正在装填毒镖,他们腰间别的铜牌在闪电中泛着青光——青龙会\"雨堂\"的标志。
\"赌命时刻。\"安娜突然笑着扯开衣领,黑色文胸上绣着荆棘会的标志,\"送我回Y国,帮你端掉青龙会老巢。\"
刘天尧的回应是拧断最近杀手的脖子。那人倒地时,怀里的照片飘了出来——正是他七岁那年和养父老K在码头拍的合影。照片背面用血写着新日期:三天后的午夜坐标。
暴雨冲刷着橡胶树的割痕,乳白汁液混着血水流进战壕。当最后一个杀手的眼球被刘天尧踩爆时,安娜突然将某样冰凉的物件塞进他掌心——是枚刻着蟒蛇纹的铜哨,与父亲账本上压印的图案完全吻合。
\"吹响它。\"女人舔掉嘴角的血,\"给你看真正的...\"
爆炸声截断了话语。刘天尧扑倒安娜的瞬间,看见整片橡胶林正在塌陷。焦土中裸露出的地下仓库里,数万袋白粉堆成金字塔,每袋都印着青龙会的龙纹和父亲名字的缩写。
警笛声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安娜拽着他跳进地下仓库时,刘天尧的指甲深深抠进某袋白粉。这些本该坚硬如盐的颗粒,此刻却潮湿得像母亲临终时的冷汗。
\"当年你父亲就是在这里...\"安娜突然闷哼倒地,后颈插着支带尾羽的毒箭。刘天尧转身时,看见莫雷洛斯警长正在五十米外装填第二支箭,那柄改装弩机上刻着青龙会的暗纹。
橡胶汁液滴在警长锃亮的皮鞋上。刘天尧扯开五袋白粉抛向空中,打火机擦出的火星点燃了整片毒雾。在火光吞没警长扭曲的面孔前,他看清对方领口别着的翡翠胸针——和安娜耳坠的材质完全一致。
地下仓库开始坍塌。刘天尧扛着安娜在毒雾中狂奔,女人温热的血渗进他肩胛的弹孔。拐过第三个货架时,他踢到个铁盒,里面那叠发黄的信件上,母亲年轻时的笑脸正从照片里望着他。
\"往左...\"安娜虚弱的声音混着血沫,\"有艘...\"
混凝土碎块如暴雨砸落。刘天尧撞破暗门的刹那,咸腥海风灌入鼻腔。月光下的走私船上,二十个持枪者正用枪托殴打船员,那些人的红丝巾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本该全灭的荆棘会残部,此刻却活生生地站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