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齐闵行真的后悔了。
如果,当初他对孩子们不那么严厉。
如果,当初他能坚定一点,拒绝韩芳父亲的提议。
如果,他当初温柔点,好好地和老四谈谈。
如果...
有太多的如果,但凡把握住一点,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啊!
就像他说的,八十岁了,饶是他看遍了世态炎凉,尔虞我诈。
可毕竟那是他儿子,亲儿子啊!
两个死了,一个重伤在医院,一个担负了所有,现在在牢里!
大错已经铸成,他现在连找个人要公道的机会都没有!
韩芳的父亲死了,可死是最容易的。
他一死,把所有的罪孽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韩芳要报仇,老四被逼的性格极端。
这一切,跟老二无关啊!
老二从小就是他眼里最有本事的孩子,可还是被他教育的对亲情淡漠了不少,最终,沦为老四上位的踏板。
齐闵行自己还有几年可活?
但儿子们是无辜的啊!
他一直忍着,错了,他认。
没人的时候躲在房间里抱着照片哭一场,又一场!
他哭自己错了,不该那么强势。
他哭自己不该为了做生意,把四个孩子的性格往死里逼!
他哭自己不该把这些身外之物看的那么重,但凡抽出三分之一的心思去照顾家庭,现在也能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他哭,老二到死都没见自己一面。
他哭,从小最娇惯的老四,因为自己,因为这个女人,最终就算死了也没能留下好名声。
直到此刻面对韩芳,把所有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当初到底错过了多少!
又到底,做错了多少!
擦了擦眼泪和鼻涕,齐闵行伸手指着韩芳,颤抖不已。
“我给你时间让你去调查!”
“我甚至可以帮你调查!”
“老四已经死了,老二也已经死了!”
齐闵行拍着自己的胸口怒道:“我自己来承担!”
“但是!”
“我绝对不允许你对老四有半点污蔑!”
“他从来就没有对不起你过,他也从来没有对你韩家有半点不好的!”
“这辈子,我欠他的,他欠我的,一笔勾销了!”
“我可以不追究,哪怕老二家跟我闹翻了我也认了!”
“但是他!”
伸手一指齐良,齐闵行咬牙道:“终究是我齐家人,终究是老四的孩子!”
“这一点,你就算把天王老子找来,他也不能否认!”
韩芳眼神一惊,急忙把齐良挡在身后。
“你想干什么?”
“我警告你,你敢动我儿子一根头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不就是想讨债吗?”
“你要钱,我都给你,润阳给我的,我都可以给你,但你不准动我儿子!”
齐闵行眼神冷漠,只是看到齐良,他眼神突然柔和了起来。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他是我齐家的种!”
“老四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又擦了把脸,齐闵行道:“这孩子...终究是我齐家人!”
“孩子!”
齐闵行看着齐良,招了招手。
齐良满脸紧张和害怕,摇了摇头。
“妈!”
“我怕!”
齐闵行脸色一僵。
“他...”
韩芳咬着牙,满脸泪痕道:“润阳为了保护我们母子,从小就没让几个人跟他接触过!”
“直到上学,他的家庭调查上写的都是单亲!”
“从小被孤立,导致他,有点自闭...”
“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很严重了。”
齐闵行眼神呆滞,回过神,齐闵行道:“治!”
“我会请全世界最好的心理医生来给孩子治病!”
“另外...你去看过老四了吧?”
韩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齐闵行道:“老四你带不走!”
“他终究是我儿子!”
“我已经安排人选好了地段,就在我的墓室脚下。”
“他生是我儿子,死了,那也是我儿子!”
“至于你...”
“进不进我齐家阴宅都无所谓,只要你觉得对得起老四就行!”
“但是这孩子,我再说一遍,他是我齐家人,等他以后老死了,还要埋在老四脚下!”
闻言,韩芳愣住了。
齐闵行叹了口气。
看着韩芳道:“或许,我早该跟老四说清楚,如果他能把你娶回去,把一切都当面说开,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了!”
“我说了,错已铸成,我来承担就行!”
“老四这辈子最大的想法就是娶你,他生前没能如愿,至于以后能不能如愿,那在你!”
齐闵行把叹出去的那口气吸了回来。
声音也在这一刻变得柔软起来。
“放下吧!”
“因为当初那件事,我对你父母也相当埋怨,这也是我后来不愿意见你的原因,那段时间,我们齐家也过得十分黑暗!”
“可后来想想,过去了,都过去了!”
“你要愿意,你就留在深市!齐家大门,不会再把你拒之门外了。”
“你要不愿意,那就回姑苏去,守着老四打下来的江山,别再让他死后跟你父母一样,备受争议,饱受恶名!”
“这也算是,你对他的一种补偿了吧!”
齐闵行抬起手,有人上前扶着轮椅。
看了眼韩芳,齐闵行道:“不过走之前,你最好想清楚了!”
“我不会抢你儿子,可说到底,那也是我孙子!”
“我错过,我知道该怎么避免那些!”
“在深市,眼下我齐家虽然遭受了点波折,但我还能咬咬牙扛几年!”
“只要我活着,我们齐家就倒不了。齐良留不留下,你自己看着办吧!”
“但,无论你承不承认,他都是我孙子!”
轮椅推着往前,齐闵行想到了什么。
“对了!”
“把你撒出去的人,都叫回来吧。”
“老四的事情,罪不在外人,是他先动的歪心思。”
“如果你执迷不悟,到时候,连齐良也会遭遇危险!”
“实话告诉你,你们早就被人家发现了,不过是看在我齐家的面子上,人家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你们的消息,也是人家透露给我的!”
“如果不是人家高抬贵手,现在来找你们的,就不是我了!”
丢下这句话,齐闵行坐着轮椅,带着所有人离开了这里。
房间内,韩芳脸色呆滞,坐在地上久久不语。
下楼之后,齐闵行坐上车,叹了口气道:“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