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空释回到巡守司时,天色已暗。
霜雾村的异常事件报告他写得极其简略——只提及冰封现象与能量波动,却隐去了雪凰的存在,以及那道被自己鲜血封印的金色裂隙。
司长接过卷轴时,苍老的手指在纸面上停顿了一瞬。
\"冰族对寒气果然敏锐。\"他声音沙哑,独眼在烛火下泛着浑浊的灰,\"但下次记得用司里配发的测灵仪,别总依赖你那几枚铜钱。\"
樱空释低头称是,余光却瞥见司长案头摊开的古籍——那页绘着的金色门扉图案,与霜雾村井沿的花纹一模一样。
——他们果然知道。
夜半,樱空释在居所擦拭冰刃时,窗棂突然结出霜花。
\"你们巡守司的茶真难喝。\"雪凰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她倒挂在屋檐下,银发垂落如瀑,手里晃着半壶偷来的云雾茶,\"比雪国冰髓酿差远了。\"
冰刃瞬间抵住她咽喉。樱空释瞳孔已泛起封印裂隙时的淡金:\"你怎么突破司内结界的?\"
\"因为你在想我呀。\"少女嬉笑着翻身落地,指尖轻点他眉心。一段陌生记忆突然涌入——
三百年前,黑衣术士将熔岩灌入雪国地脉。冰族长老们以生命为代价启动古阵,七十二根冰柱冲天而起,将沸腾的大地重新封冻。而阵眼处,赫然是一道与霜雾村相同的金色裂隙。
\"当年有人想强行打开'门'。\"雪凰收起玩笑神色,\"你们冰族是守门一族最后的血脉。\"
窗外忽然传来玄铁剑出鞘的铮鸣。雪凰身影如雾消散,只余一句耳语:\"明日子时,去禁库地下一层看《界域志》第七卷...\"
门被踹开的瞬间,樱空释手中冰刃化作茶盏。莫言持剑闯入,面具裂缝已修复如新,唯有左袖沾着星点冰晶——正是雪凰水晶球里掉落的材质。
\"有入侵者。\"她剑尖挑起榻上未散的寒气,\"你见到了谁?\"
禁库的青铜门刻着\"擅入者诛\"四字。
樱空释将巡守令按在兽首机关上,齿扣却纹丝不动。直到他割破手掌让血渗入兽瞳——就像封印霜雾村的裂隙那样——门栓才发出沉闷的咔嗒声。
《界域志》第七卷被铁链悬在禁库中央。当他解开锁链时,书页自动翻至记载雪国灭亡的章节,夹层里滑出张冰蚕丝地图。
图上标注着七处金色星标,霜雾村只是最边缘的一个。而位于中央的最大星标旁,赫然是巡守司的徽记。
\"司长没告诉你吗?\"雪凰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她这次穿着见习巡守使的制服,发间红绳却艳得刺目,\"你们总部就建在主'门'的封印上。\"
一卷玉简突然从她袖中飞出展开:
【乾元历四百三十年,冰族擅启主门,致第七界域天柱倾塌。巡守司奉天帝令诛其全族,唯留血脉纯净者一名为封印之引...】
\"血脉纯净者\"四字被血渍晕染,恰似当年传送阵里飞溅的热血。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樱空释站在司长院外的古松下。
十年来,这棵树的年轮里藏着他每日埋入的冰晶——那是用记忆凝成的\"锚\",为了在幻术拷问中保持清醒。此刻所有冰晶同时发光,映照出树干内部盘踞的金色纹路。
与冰族王宫地脉同源的纹路。
\"你比预期中发现得早。\"司长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独眼已变成与莫言相似的竖瞳,\"但计划必须提前了——'门'的震荡正在加剧。\"
他抛来一枚冰棱吊坠,内里封着滴黑血。
\"去找雪凰。她是上一任守门人,也是...你姐姐。\"
吊坠接触皮肤的瞬间,樱空释右眼彻底化作金色。三百年前的画面如洪流冲入脑海:
雪凰跪在祭坛上,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她的血染红七十二根冰柱,而年幼的自己被族长按在阵眼处,眼睁睁看着她的魂魄化作封印\"门\"的最后一道锁...
檐角铜铃骤响,远处传来建筑崩塌的轰鸣。司长望向声源处叹息:\"莫言终究还是选择了她真正的主君。\"
樱空释奔向声源处时,整个巡守司的地面正在龟裂。从缝隙中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霜雾村那种珍珠母色的冰雾。雾气所经之处,十几个巡守使瞬间冻结成雕像,他们惊愕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
最高的了望塔顶,莫言已撕去面具。她额间紫瞳大睁,玄铁剑插在塔顶的封印阵中心。阵图正在她脚下碎裂,而雪凰被七根冰矛钉在阵眼,银发浸满鲜血。
\"来得及阻止哦。\"她看见樱空释,染血的唇角竟扬起笑,\"用我教你的方法...\"
莫言的剑已朝他咽喉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