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胸中豪气万丈,正欲畅想未来,识海中却骤然响起一阵冰冷刺骨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宿主产生“重塑世界线”之危险思想!该行为权限严重越级,将触发“天道话本档案馆”最高级别反制措施!】
【反制措施:存在性抹除。】
【抹除执行概率:100%。】
没有丝毫感情的金色大字,如一盆九幽冰水,从裴砚的头顶浇落,让他瞬间从那“手持惊堂木,扶正倾颓天”的宏大幻想中惊醒。
每一个字,都带着法则层面的绝对镇压之力,让他刚刚凝聚的气运都为之颤抖。
存在性抹除!
不是死亡,不是神魂俱灭,而是从时间长河的过去、现在、未来,将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彻底擦除!仿佛他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裴砚心头剧震,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终于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所倚仗的“天道话本档案馆”,其层级与威能,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它只是一个“档案馆”,一个记录和借用力量的工具,而不是让自己成为创世神的跳板。
妄图直接重塑世界,那是神仙打架,自己这小胳膊小腿上去,连炮灰都算不上,只会被规则本身碾得粉碎。
“呼……”
裴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迅速恢复了清明与冷静。
狂妄自大是取死之道,他能活到现在,靠的从来不是一腔热血。
“重塑”不行,但“修复”和“引导”却是可行的。就像刚才镇压地脉一样,自己并非创造了新的秩序,而是将已经崩坏的秩序,以“故事”为蓝本,重新梳理,让其回归正轨。
这才是“天道说书人”的真正道路!
想通了这一点,裴砚的心境豁然开朗,那股被警告压制的气运再次活跃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圆融。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识海中的【残缺的九界舆图】之上。
那个新出现的、璀璨的光点,以及旁边那行【守护者苏醒倒计时:三日!】的金色大字,像一根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心上。
时间紧迫!
他立刻沉下心神,将自己的神念与系统推演功能结合,全力解析那个光点的具体方位。
无数破碎的空间信息、界域法则的碎片在舆图中飞速流转、重组。片刻之后,一个模糊的坐标被最终锁定。
那里,不属于九界中的任何一界,而是位于数个庞大界域的空间褶皱交汇之处。
一处被系统标注为【万界墟】的混乱虚空地带。
系统资料随之浮现:【万界墟】,九界初生之时,因法则碰撞、挤压而产生的“边角料”与“伤疤”地带。此地法则混乱,秩序不存,空间结构极不稳定,时常有巨大的空间风暴和次元裂缝出现。其内充斥着无数早已破灭的世界碎片、上古战场残骸,以及以吞噬世界碎片为生的恐怖虚空异兽。
寻常仙魔,踏入即死,便是大罗金仙,也可能迷失其中,被混乱的法则同化为墟的一部分。
“嘶……”裴砚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地方,简直就是宇宙的垃圾场和化粪池,还是带绞肉机功能的那种。
而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资料的最后一行:【万界墟】中央,即“九界气运之源”的所在地,被一种极其古老且强大的“原初意志”所看护,此意志诞生于九界混沌之初,排斥一切外来生命体的靠近。
他将探查到的信息同步给了苏九璃和楚昭。
苏九璃绝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凝重的神色。她眉心微蹙,似乎在竭力回忆着什么。
“万界墟……我想起来了,”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遥远的忌惮,“在我神裔一族的古老典籍中,对那个地方有过零星的记载。典籍中不称其为‘万界墟’,而是……‘禁忌摇篮’。”
“禁忌摇令?”楚昭挑了挑眉。
“对,”苏九璃点了点头,“典籍记载,那里是九界生与灭的奇点,是万物起始之地,也可能是万物终结之所。据说,在无比遥远的太古时代,曾有几位实力通天的古神,试图探究‘禁忌摇篮’的奥秘,最终……皆一去不返,连神名都消失在了时光之中。”
一去不返,神名消失。
这八个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形容那个地方的恐怖。
然而,楚昭听完,非但没有畏惧,一双魔瞳反而亮得惊人,她伸出猩红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充满野性与征服欲的笑容。
“禁忌?古神都回不来?”她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昂扬的战意,“越是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藏着的宝贝就越多!这种连古神都得栽跟头的地方,才配得上本座……和我们的冒险!”
说到最后,她不经意地瞥了裴砚一眼,那眼神深处,是毫不掩饰的信任与期待。
裴砚心中一暖。
有妻……咳,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但他同样清楚,楚昭的战意不能当饭吃。
他审视自身,修为依然停留在“卷册境”大成。虽然凭借着话本法则、气运熔炉、以及苏九璃和楚昭的辅助,能发挥出远超境界的战力,但面对“万界墟”那种鬼地方,还有那个不知活了多少岁月、连古神都能吞噬的“原初意志”,这点实力,恐怕还不够看。
必须突破!
距离守护者苏醒只剩三日,三日之内,他必须从“卷册境”突破到“经藏境”!
一旦踏入“经藏境”,他识海中的话本虚影将彻底凝为实质,化作一部部真正的“经藏”,言出法随的威能将呈几何倍数暴涨!到那时,才算有了些许踏足“万界墟”的底气。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我要闭关,立刻,马上!”裴砚眼中闪过一抹决然,“用【气运熔炉】,炼化所有驳杂气运,强行冲关!”
此言一出,苏九璃和楚昭脸色皆是一变。
炼化驳杂气运,无异于饮鸩止渴!那些气运中蕴含着无数生灵的残魂、怨念、以及混乱的法则碎片,一个不慎,就会污秽自身根基,轻则修为倒退,重则心魔丛生,走火入魔,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你疯了?”楚昭难得地皱起了眉头。
“没疯,这是最快,也是唯一的方法。”裴砚的目光坚定如铁,“有你们在,我信得过。”
苏九璃凝视着他,那双清澈如圣泉的眼眸中,倒映着裴砚决绝的身影。她没有再劝,只是轻轻颔首:“我为你护法。”
“哼,疯子!”楚昭嘴上骂了一句,身体却已经行动起来,她走到外围,精纯的魔气瞬间弥漫开来,化作一道无形的警戒线,“你要是敢走火入魔,本座就亲手拧下你的脑袋,免得你出去丢人!”
话虽狠,但那股守护之意,却无比清晰。
裴砚盘膝而坐,心念一动,【气运熔炉】轰然显现!
他毫不犹豫,将这段时间以来,通过讲述话本收集的混乱气运、战斗中掠夺的敌人气运,乃至之前斩杀那头魔龙所得的庞大驳杂龙运,一股脑地全部投入了熔炉之中!
轰!
气运熔炉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炉身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无数黑色的、灰色的、血色的气流在炉中疯狂冲撞,一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一声声凄厉不甘的嘶吼,隔着熔炉都仿佛要渗透出来,直冲裴砚的识海!
“镇!”
裴砚舌绽春雷,神魂之力死死压制住熔炉的暴动。他观想《大禹治水》,以那股“疏导”与“镇压”的秩序法则,强行梳理着炉内的混乱!
熔炉疯狂运转,海量的驳杂气运被飞速炼化、提纯!
一部分最为精纯的金色气运,化作涓涓细流,涌入他识海中央,滋养着那枚愈发璀璨的“书魂”。
而另一部分,则带着一股霸道无匹的威势,如决堤的洪流,冲入他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狠狠地撞向那道坚不可摧的“经藏境”壁垒!
咔嚓!
一声仿佛源于灵魂深处的脆响,壁垒之上,出现了一丝裂纹!
有戏!
裴砚心神大振,催动熔炉更加疯狂地运转!
他识海中,那些原本只是虚影的话本——《白蛇传》、《倩女幽魂》、《大禹治水》……此刻竟开始大放光明,书页翻飞,一个个文字符号跳跃而出,似乎要彼此交融、升华,凝聚成一部真正的、蕴含着他自身大道的“经藏”!
就在裴砚凝聚全部心神,即将完成这临门一脚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玄奥波动,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没有惊动山间的一草一木,却仿佛跨越了无尽的空间与维度,触动了某个冥冥之中至高无上的古老禁制!
遥远的,无法计量的虚空深处。
那片被称为“万界墟”的混乱死寂之地。
一双仿佛比星系还要庞大、比亘古还要冰冷的巨眼,缓缓地,睁开了。
那双眼中没有丝毫的情感,只有纯粹的、绝对的、俯瞰众生的漠然。
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空间褶皱,越过了无尽的世界碎片,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正在冲击境界的裴砚!
与此同时,裴砚的识海中,响起了比之前“存在性抹除”警告,还要凄厉百倍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侦测到高维因果律干涉!‘原初意志’已被惊动!】
【‘天道话本档案馆’监察力度提升至最高级!】
【‘九界气运监察者’已激活!】
【监察者已锁定宿主坐标!】
【警告!一道超越本世界法则理解极限的意志,正在跨越虚空而来!】
话音未落,一股无法抗拒的、足以让神明都为之颤栗的恐怖意志,轰然降临!
一个冰冷、宏大、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直接在裴砚的灵魂中响起:
“渎神者,止步于此。”
“否则……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