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己趴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课桌上,笔尖在《班级事务总清单》的末页划出沙沙的声响,活像只正在给粮仓贴封条的小松鼠——只不过他封的不是粮食,是上周闹得沸沸扬扬的“道具失踪案”。
这笔记本是他从校门口文具店淘来的“镇班之宝”,封面印着烫金的“总清单”三个大字,边角被他摸得发亮,里面记满了班里大大小小的破事:从“张三同桌偷吃李四辣条案”到“王五课间操故意踩掉赵六鞋带事件”,每一条都写得跟侦探小说结案报告似的,连“嫌疑人当时嘴角沾了半根辣条油”这种细节都没放过。
此刻他皱着眉,左手食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盯着本子上的日期栏犯了难——上周光顾着追查道具去向,压根没记具体是几号。
“管他呢,先画个xx凑数,反正没人会较真。”他心里嘀咕着,笔尖一顿,在“2025.09.”后面潇洒地画了两个圈,活像给日期戴了副小眼镜。
接下来是责任人那一栏,林克己的笔顿了顿,脑海里瞬间闪过三天前那荒诞的一幕:白杉抱着偷来的木质火车头轮子,许咚咚揣着尹笙的蓝牙音箱,程千里背着半袋王铁花奶奶送的年糕,三个“嫌疑人”跟偷了鸡的黄鼠狼似的,蹲在操场角落啃年糕,嘴角还沾着米粒,被他抓包时,白杉嘴里的年糕还没咽下去,含含糊糊地辩解:“林哥,我们就是想给合唱团演出加个彩蛋,没别的意思!”
想到这儿,林克己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责任人:白杉、许咚咚、程千里”,顿了顿,又在后面添了个括号,里面写着“三个年糕小偷”,写完自己又觉得不妥,赶紧用涂改液涂掉,只留下名字。
处分那栏他没犹豫,直接写上“公益演出服务10小时”——这是班主任李老师拍板的,说是让他们用劳动“赎罪”,顺便发挥一下“动手能力”。
最有意思的是备注栏,林克己的眼睛亮了亮,笔杆子转了个圈,写下“王铁花车轮年糕味道不错,建议推广”。
这话可不是瞎写的,那天抓包后,三个家伙硬是塞给了他一块年糕,黄澄澄的,外皮煎得金黄酥脆,咬一口里面糯叽叽的,还带着股淡淡的桂花香,差点没让他把舌头吞下去。他甚至偷偷想过,要是把这年糕推广到学校食堂,说不定能评上个“年度最佳校园美食”。
写完最后一个字,林克己把笔一扔,双手捧着笔记本,像展示宝贝似的翻来覆去地看,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完美!”他得意地哼了一声,把笔记本塞进书包最里面的夹层,拍了拍,仿佛那不是一本清单,而是武林秘籍。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地下剧场里闹哄哄的,跟菜市场似的。舞台上,几个同学正忙前忙后地布置道具,木质火车头被擦得锃亮,黑色的烟囱竖着,红色的车轮透着股复古的劲儿,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台下,合唱团的同学穿着统一的白色衬衫,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待会儿的演出,有人紧张得手心冒汗,不停地搓着手;有人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摇头晃脑地哼着排练过无数次的曲子。
林克己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目光扫过舞台,很快就锁定了三个熟悉的身影——白杉、许咚咚和程千里正蹲在火车头后面,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白杉个子高,蹲在那儿跟个大虾似的,时不时探头往台下看,生怕被人发现;许咚咚矮胖矮胖的,蹲在地上像个圆滚滚的皮球,手里拿着个扳手,不知道在拧什么,脸憋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程千里则负责“望风”,眼睛瞪得溜圆,像只警惕的兔子,一有人靠近就咳嗽两声,给另外两人通风报信。
“喂,你们三个在那儿干嘛呢?”林克己故意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三个“嫌疑人”吓得一哆嗦,许咚咚手里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白杉猛地站起来,脑袋“咚”地撞在了火车头的底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
“林、林哥,没干嘛,我们就是检查一下道具,确保演出顺利!”白杉揉着脑袋,结结巴巴地说,眼神躲闪,不敢看林克己。
许咚咚也赶紧捡起扳手,拍了拍上面的灰,附和道:“对对对,就是检查检查,你看这车轮,多结实!”
说着还用力踹了一脚车轮,结果力气太大,差点把自己踹得坐在地上,引得周围的同学一阵哄笑。
程千里则凑到林克己身边,笑嘻嘻地递上一块口香糖:“林哥,你就放心吧,我们保证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完成公益服务!”那谄媚的样子,活像只讨好主人的小狗。
林克己憋着笑,故意板起脸:“行了,别在这儿耍小聪明,待会儿演出要是出了岔子,看李老师怎么收拾你们。”说完,他转身回到座位上,心里却乐开了花——这三个活宝,还真是走到哪儿都不让人省心。
下午三点整,剧场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台下的议论声瞬间消失,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紧接着,一束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木质火车头静静地停在轨道上,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嘀——”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尹笙抱着一个蓝牙音箱,从后台悄悄走了出来,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马尾,显得格外干练。
她把音箱放在火车头旁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一阵响亮的汽笛声瞬间响彻整个剧场:“呜——”
这声汽笛来得突然,吓得台下几个胆小的同学差点跳起来,紧接着,周九饼从火车头的驾驶位探出头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还贴着两撇小胡子,活像个老火车司机。只见他双手比出一个大大的“V”字,脑袋左右摇晃着,用夸张的语气喊道:“下一站,合唱团的五线谱地狱!”
他那滑稽的样子,配上那句搞笑的台词,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有人笑得前仰后合,有人捂着肚子直喊“肚子疼”,连原本紧张的合唱团同学,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火车头突然缓缓启动了!黑色的车轮在轨道上滚动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朝着舞台前方慢慢移动。
台下的观众都看呆了,纷纷伸长脖子,好奇地打量着火车头,心里纳闷:这火车头不是道具吗?怎么还能动起来?
殊不知,在火车头后面,罗慢正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一个电动滑轮组的遥控器,脸上憋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这滑轮组是他昨天晚上熬夜做的,用的是从家里旧电风扇上拆下来的电机,还有几根铁丝和滑轮,看上去简陋得很,没想到还真管用。
罗慢一边盯着火车头的移动速度,一边小心翼翼地按着遥控器,生怕速度太快把火车头弄翻了。
他的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衣服贴在身上,难受得要命,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嘴里还小声嘀咕着:“慢点,再慢点,千万别出问题……”
火车头移动到舞台中央时,周九饼又探出脑袋,对着台下做了个鬼脸,然后大声喊道:“各位乘客请注意,前方即将到达‘五线谱地狱’,请大家系好安全带,准备接受音乐的洗礼!”
台下的笑声更响了,连站在后台的李老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对着身边的副班主任说:“这群孩子,还真会搞花样。”
就在火车头快要到达舞台尽头时,罗慢猛地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暂停键,火车头稳稳地停了下来。紧接着,帷幕缓缓落下,遮住了舞台上的一切。
台下的观众还意犹未尽,不停地鼓掌、欢呼,有人还大声喊着“再来一个”。
帷幕后面,罗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白杉、许咚咚和程千里也围了过来,拍着罗慢的肩膀,兴奋地说:“罗慢,你太牛了!这滑轮组太管用了!”
周九饼从驾驶位上跳下来,一把抱住罗慢,哈哈大笑道:“兄弟,多亏了你,咱们这彩蛋算是成功了!”
尹笙也走了过来,笑着说:“刚才那汽笛声够响亮吧?我特意找了个最逼真的音效。”
林克己也从台下走了上来,看着眼前这群欢呼雀跃的同学,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好是下午三点十分,他心里默念道:“10 10:10”,不对,今天是10号,下午三点十分,应该是“10 15:10”,不过没关系,反正清单上的日期都画了xx,这个时间记错了也没人知道。
他看着舞台上的木质火车头,看着同学们开心的笑脸,突然觉得,这场“道具失踪案”虽然闹得鸡飞狗跳,但最终的结果却出乎意料地好。
说不定,这就是李老师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帷幕落下后,台下的掌声还在持续,而舞台上的同学们则互相击掌、拥抱,庆祝着这场演出的圆满成功。
至于那三个需要完成公益演出服务的“责任人”,此刻早就把处分忘到九霄云外了,只顾着和大家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
林克己站在一旁,看着这热闹的场景,悄悄从书包里掏出《班级事务总清单》,翻开末页,在备注栏的后面又添了一行字:“彩蛋演出圆满成功,建议下次多准备点王铁花年糕当奖励。”写完,他合上笔记本,笑着加入了同学们的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