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燕京的事情,又当了几天不要钱的奶爸,高兴就坐飞机南下魔都了。冬天的燕京不是人待的地儿,又冷风又大。
落地虹桥机场,高兴拎着“魔都牌”人造革旅行包走下舷梯,屁股后面突然传来了喊声:“同志,请稍等一下。”
回头看时,只见是刚刚乘坐的那个航班上长得最丑的那个空姐。
“你有事吗?”
美丑只是相对的,能当上空姐的自然不可能只是“五官端正、身体健康”,高兴对美女自然是有足够的耐心的。
“没事。”
“丑”空姐把一张纸条塞到高兴手里,扭头跑了。
捏着小纸条,高兴哭笑不得:“好消息是咱高老板也是有空姐给塞纸条的人了,坏消息是丑空姐给塞的,漂亮空姐看不上咱老高。”
飞机还没有起飞,飞机上最漂亮的那个空姐就给坐在高兴旁边的一个小伙儿塞了张小纸条,客舱服务的时候也是要多殷勤就有多殷勤。
那小伙儿不就是比咱老高长得英俊点儿,穿的衣服好点儿,说话绅士了点儿……哦,还有一点儿,那小伙儿是个黄毛老外。
当时高兴就心里吐槽道:你丫口味够重的,这傻波一老外身上的狐臭味熏得老子脑仁疼。你找老外,也不怕从下面捅到你嗓子眼儿。
“梅丽,二十岁,身高168cm,体重48kg,83\/58\/86。”
高兴打开纸条,念道,念着念着自己就乐了:“后面那三个数字应该是三围吧,83对应什么杯来着?好像那空姐看着也不大。”
“粮仓要是不够大,容易饿着孩子……爸。”
把小纸条撕得粉粉碎,然后放在手心里用力一吹,随风飘散。
“得撕碎点儿,上面有地址电话呢,被有心人捡去了缠上人家空姐怎么办?”高兴拎着旅行包上了摆渡车:“哎呀,我真是个好人。”
出了航站楼,高兴打了辆桑塔纳出租车。
不过不是“专车”,而是拼车。
车后座坐着一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年轻女人和一个中年男人,高兴只得坐在了副驾驶座。那年轻女人长得还挺好看,比丑空姐好看多了。
中年男人明显是个老油子,车开没多久,年轻女人苦茶子什么颜色都快告诉中年男人了:“我是85年7月高中毕业上的民航中专技校,当时从上万名报名者中挑人,最后仅仅录取了33名。”
“听说你们郑婶也很严格。”中年男人道。
“是的。”
年轻女人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骄傲:“初试通过,会给报名者的父母、叔叔姑姑、舅舅姨妈等等亲人发函过去。无论你那些亲人在多么偏僻的地方甚至在国外,发函只要有一个人没有回复,一律淘汰。”
“那是挺严格的。”中年男人感慨道:“都快赶上部队郑婶了。”
“我们空中乘务员以前就是属于空军编制啊。”
年轻女人道:“我师父就是17岁去当兵,从空军转业的。她给我们上课,我们都是尊称她为教员或者教官,而不是老师或者师父。”
“听说你们的待遇也特别好。”中年男人道。
“是的。”
年轻女人更骄傲了:“我在民航中专技校读了两年,去年9月1日才开始上机服务。第一个月发工资,我就拿了九百块钱。”
“好高啊!”中年男人惊呼。
“嗯。”
年轻女人的骄傲都快溢到车窗外了:“我同学上班早,她刚上班的时候才拿三十六块钱的工资,而我爸爸有二十多年工龄又是高级技工,也才拿一百八十多。我领了第一月工资就给我家买了台洗衣机。”
“并且上机第一年是学员阶段,没有飞行小时费,给我们发的钱叫伙食补贴。一年学员期满,你猜我今年九月份发了多少钱?”
“多少啊?一千多?”中年男人看年轻女人的眼神都变了。
高兴从后视镜里看到年轻女人伸出了两根手指:“两千多块钱。”
“除了做生意的,没有人的收入能跟我们比,但是我们社会地位可比社会上那些倒爷高太多了,我的好几个同事都嫁给了高干子弟。”
“我在飞机上就看到空中乘务员给乘客塞小纸条。”中年男人道。
“是的。”
年轻女人道:“她们就是在物色结婚对象,不过这种行为在我们单位是不被允许的。大会小会,领导没少给我们打预防针,但是根本拦不住,别的航空公司甚至有空中乘务员因为骚扰乘客被开除的。”
“那你给旅客塞过小纸条吗?”中年男人问。
“没有。”
年轻女人害羞地说:“我有男朋友的,我们是初中同学,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虽然我男朋友现在只是个普通工人,收入也不高,但我们很相爱。等我男朋友他们工厂给他分了房,我们就结婚。”
“其实可以理解。”
中年男人道:“这年头能坐飞机的,要么是到达一定级别的干部及其家属,要么是外宾或者从国外回来的华人华侨,最次也得是做生意的,都是优质的结婚对象。漂亮女人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很正常。”
“那同志你是做什么的呀?”年轻女人问。
中年男人把一张纸条递给年轻女人:“我在九江路上卖服装,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去我店里看看,也可以带你同事过去,我给你提成。”
“好的呀。”
年轻女人也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中年男人,写纸条的时候还多写了一份,递给了副驾驶座的高兴:“同志,你是做什么的呀?”
“我?”
高兴扭过头:“俺是农民工。”
“农民工?”年轻女人不解地问:“农民就是农民,工人就是工人,什么是农民工呀?咱们国家有这个职业吗?”
“就是洗脚上岸的乡下农民跑到大城市里打零工,一般都是干建筑工、搬运工、装卸工什么的。”中年男人道:“听说这个词还是社科院一个姓张的教授在前几年提出来的,古代的称呼是民夫。”
“哦。”
年轻女人对高兴道:“那你能把纸条还给我吗?”
“好的。”
高兴把纸条还给年轻女人,年轻女人当着高兴的面撕了。
本来还打算把年轻女人发展成自家儿媳妇的中年男人瞬间没了想法:长得好看的小姑娘都缺心眼吧?汗珠掉地上摔八瓣,挣点钱恨不得栓肋巴扇上的农民工会舍得花钱坐飞机、打桑塔纳出租车?
娶个漂亮儿媳妇确实能改善孙子孙女长相,但娶妻不贤毁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