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好。”
高兴看着新鲜出炉的公司花名册,打着官腔:“不错,不错。”
“就是三十一人的公司,金正东的人就占了快一半。虽然老板娘苏欣掌握着财政大权,不知道最后她能拉拢过来多少大学生。”高兴寻思道:“但愿苏欣这个老板娘不会被架空,公司也能赚着钱。”
至于高老板,他就是个卖呆的。
让他姓高的当个全职老板,也是个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的主。
隐藏在幕后偶尔指点一下大方向,可能是高老板唯一能做的事情。
办完入职手续以后,大学生们三三两两往外面走。
“这家老板应该挺有实力的。”
来自甘省的潘小勇摸着口袋里的十张四个老人头,对坠在最后的老乡谢尕娃道:“光安家费就给了一千块,够大方的啊。他就不怕咱们拿钱跑了?正常情况下咱们大学毕业第一年工资都拿不到一千。”
“跑?”
谢尕娃回头看了看,道:“你就不怕把你抓回去接着筛沙子?”
“这倒是。”
潘小勇尬笑两声:“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勇子。”
谢尕娃好心提醒老乡道:“你说说你,因为你那张嘴,在学校惹出来多少事情,失去了多少机会?咱们马上步入社会了,你可得管好你那张嘴。否则你会闯大祸、倒大霉的,社会上的人可不会惯着你。”
“我就是好开个玩笑。”
潘小勇仍嘴硬,但还是听进去了:“谢谢你的提醒啊。”
“人家能把咱们扔进军营里面,说明人家是有大背景的,想收拾咱们这些农村出来的,还不是玩一样?好好干吧,没准是个机会。”
谢尕娃挥了挥拳头:“干好了咱们也开着桑塔纳小汽车回老家。”
“二十多万的桑塔纳算什么,要开也是开上百万的大奔奔。”
“有志气。”
谢尕娃冲潘小勇伸出右手:“但愿咱们有衣锦还乡的那一天。”
“与君共勉。”
潘小勇也伸出右手,跟谢尕娃握在了一起。
……
“老二,你说咱们选择走这条路,是对还是错啊?”
家是川省山区的黄明发,看着正在邮电局填汇款单子的弟弟黄明财,道:“都怪我,要不是贪图那几百块钱,咱俩也不会北上。凭咱俩在学校的成绩和表现,留在魔都肯定是没问题的,没准能进机关。”
“都是大哥我害了你啊,老二。”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大哥。”
黄明财停下了笔,道:“谈不上谁害了谁,又不是你绑着我上的火车,谁又能想到最后会落得如此后果呢?路都是自己走的,脚上的泡是自己磨的,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后悔,自己选的路爬着也得走完。”
“不行你回老家呢?”
黄明发拍拍黄明财的肩膀道:“学校给你分配的工作虽然只是个初中老师,但好在也是在咱们县城里,也能吃上商品粮。”
“要回你回。”
黄明财弯下腰继续填写汇款单:“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咱们又不是学师范的,你觉得我能当好老师?就算能当好,一辈子围着讲台转,能有什么出息?我就是在外面冻死饿死,也不会回山里的。”
“你好歹分配到了县城,而我分到了乡里的畜牧站,难道让我回去给猪牛羊接生?我也不会啊。”黄明发继续劝黄明财道:“万一在外面大城市混不出头,你当个老师好歹也是个退路,能照顾咱爸妈。”
“不回。”
黄明财填完单子坚定地说:“如果混不出头,我就去跳黄浦江。”
说完黄明财就拿着汇款单,找邮电局工作人员办汇款手续去了。
“这老二,真是个犟驴。”
……
“小娟,你不再考虑一下了吗?学校给你分配的工作还不错,虽然只是个国营小厂的会计,但毕竟是在市里。”来自苏北农村的徐翔搂着女朋友赵红娟的腰,边在黄浦江边散步边道。
“不用考虑了。”
赣省山区的姑娘赵红娟是个恋爱脑:“我不想跟翔哥分开。”
“要不咱们继续考研究生吧?”
徐翔突然停下了脚步,道:“这样咱们也不会分开了。”
“你觉得咱们还能考上研究生吗?翔哥。”赵红娟双手抱住徐翔的腰:“咱们干的事肯定进档案了,考研也是要郑婶的。”
“那万一他们这个贸易公司干不下去,我一个男的无所谓,可我不忍心你跟着我吃苦啊。”徐翔长叹了口气道:“我只想你过得好。”
“翔哥。”
赵红娟踮起脚尖,在徐翔脸上亲了一口:“只要能跟翔哥你在一起,吃多大苦,受再大累我都不怕。不是有那句话,有情饮水饱。”
“我爱你小娟。”
徐翔深情地低头看着赵红娟。
“翔哥,我也爱你。”
俩人旁若无人地在街头拥吻起来。
……
十八个签了意向合同的大学生都在为自己那未知的前途感到迷茫、担忧,没有一个是对“东兴贸易公司”有信心的。
其实就连高老板自己也不知道这个贸易公司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干好,干好了会不会被合伙人金正东给踢出去或者被掏空。
不过对他来说,还是无所雕谓。
大不了损失几百万呗。
又不是赔不起。
带着苏欣在外滩新开的西餐厅吃了顿烛光晚餐,其实高兴一个土鳖对西餐无感还用不惯刀叉,可谁让苏欣喜欢,他只能舍命陪老婆。
吃完晚饭把苏欣送回学校,俩人在校园的草坪上赏月。
草坪上到处都是青春洋溢的男女,不过好多人面临着毕业就分手的局面,除了浪漫,空气里也多了一丝伤感的味道。
“明天你是否还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答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高兴用他那破锣嗓子又唱了起来。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是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谁遇到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
“别唱了。”
苏欣捂住高兴的嘴:“虽然咱俩不会分开,可我怎么还想哭呢?”
而不少听到高兴歌声的男女大学生们,早就泣不成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