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先生离去带来的短暂寂静,迅速被暗河汩汩的水流声与自身沉重的呼吸所取代。林川掌心那枚“微空印”微微发热,传递着关于空间基础的玄奥感,而怀中的巡天令,那指向黑水城上方的、带着亲切召唤意味的剧烈震动,却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荡起层层涟漪。
那是什么?是巡天阁遗留的另一个前哨?是某件强大的法则造物?还是…某个沉睡的巡天阁成员?为何会在此刻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
去查看,还是遵从墨先生的建议,立刻前往下游寻找传送阵?
两个选择,如同天平的两端,在他心中摇摆。去查看,可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助力或信息,但也可能落入陷阱,或者耽误了最佳的逃离时机。直接离开,看似安全,却可能错失重要的机遇,并且那召唤的感觉如此强烈,仿佛与他自身的“巡天”印记产生了深刻的共鸣,让他难以轻易割舍。
“林川?”柳如丝察觉到他神色有异,低声询问。
林川深吸一口气,将巡天令的异常和自己的犹豫简要告知二人。
“黑水城内?”楚风眉头紧锁,“现在回去太危险了!逆辰盟和那个什么‘星辰之渊’的叛徒肯定在全力搜捕我们!”
“但那感觉…很特别…”林川抚摸着胸口,那里巡天镜碎片也传来微弱的附和般的波动,“不像是陷阱…更像是一种…同源的呼唤。”
柳如丝看着林川眼中闪烁的权衡之色,沉声道:“你做决定,我们听你的。”经历了这么多,她对林川的判断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时间不容过多犹豫。林川闭上眼,全力催动神识,结合青铜戒指的感知延伸与铃铛的预警能力,再次仔细感知那召唤的源头。
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晰了一些。那召唤的波动并非固定在某处,而是沿着一条…地脉灵络在缓缓移动!源头似乎深埋于黑水城地底极深处,正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向着某个方向“漂流”!而它移动的轨迹前方,恰好…经过墨先生所指的、下游传送阵所在的大致区域!
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指引?
这个发现让林川瞬间做出了决定。
“不直接回城!”他睁开眼,眼神锐利,“我们按墨先生指的路,去下游传送阵!但那召唤的源头,似乎也在沿着地脉向那个方向移动…我们或许能在途中,或者到达传送阵附近时,与它交汇!”
这是一个折中而冒险的方案。既遵循了相对安全的逃离路线,又保留了接触那未知召唤源的机会。
计议已定,三人不再耽搁,立刻沿着暗河支流,向下游疾行。
沿途,他们更加小心谨慎。林川将增强后的神识发挥到极致,结合铃铛的预警,提前规避了几处能量紊乱的区域和零星游荡的、受星舰爆炸残余能量影响而变异的弱小蚀灵。柳如丝和楚风也抓紧一切时间调息,尽可能恢复着状态。
越是往下游,河道越发开阔,水流也趋于平缓,但周围的环境却愈发显得古老和荒芜。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非人工开凿的古老纹路,空气中弥漫的灵气也带着一种原始的、蛮荒的气息。
同时,林川怀中的巡天令,那召唤的感应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强烈!仿佛那个源头,正在地底深处,与他们平行前进,并且距离在不断拉近!
“它就在我们下面…很近…”林川低声道,他能感觉到,那召唤源蕴含的“巡天”法则气息,比他身上的碎片、戒指、铃铛加起来还要纯粹和古老!
终于,在跋涉了约莫二十多里后,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地下湖泊。湖泊中央,有一座小小的、布满青苔和裂痕的石岛。石岛之上,隐约可见一些坍塌的石柱和基座,构成了一个残破的圆形图案——正是墨先生提到的古代传送阵!
而也就在他们抵达湖泊边缘的刹那——
嗡!
林川怀中的巡天令猛地自主飞出,悬浮在他面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凝练的、与他同源的精神波动,如同桥梁般,从他身上发出,通过巡天令,猛地扎入下方的湖泊深处!
哗啦啦——!
平静的湖面骤然沸腾!一道粗大的、由精纯水系灵力和某种银色法则符文构成的光柱,从湖底冲天而起,直抵洞穴穹顶!
光柱之中,一点银芒缓缓上升,最终悬浮在光柱中央,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那并非想象中的器物或人影,而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由无数细密银色符文构成的液态金属!它仿佛拥有生命般缓缓流动,核心处包裹着一枚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温润白光的菱形晶体。
一股浩瀚、古老、充满了智慧与沧桑的“巡天”法则气息,从这团液态金属上弥漫开来,让林川胸口的碎片、手中的戒指和腰间的铃铛都发出了欢欣般的共鸣!
“这是…巡天阁的…传承核心?还是某种…高阶法则造物?”楚风目瞪口呆,他能感受到那团液体中蕴含的恐怖能量和深奥法则。
柳如丝也屏住了呼吸,被这神奇的存在所震撼。
那团液态金属仿佛“看”了林川一眼,随即,一道平和而苍老的精神意念,直接传入林川脑海,也间接让柳如丝和楚风感知到:
“吾名‘流银’,乃‘观测者’序列,第七万三千四百五十一号单位,携‘地脉巡游’及‘初级法则演化’职责。”
“感知到符合标准的低权限继承者(林川)…及关联单位(柳如丝、楚风)…”
“检测到继承者状态:轻伤,灵力匮乏,神识达标,已初步接触‘星律’,具备‘变数’特质…”
“根据紧急避险条例及‘变数投资’协议(由权限高于者‘墨’签署),现执行以下方案:”
“方案一:继承者林川,可尝试与‘流银’进行初步融合,获取‘地脉巡游’权限及部分法则演化知识,提升生存能力。风险:神识负荷过重,有被同化风险。”
“方案二:‘流银’可协助修复并激活下方古代传送阵,目标:南疆万瘴谷。完成后,‘流银’将进入休眠,跟随继承者行动。”
“请继承者在十息内做出选择。”
流银!观测者序列!它竟然是巡天阁派出的、负责监察地脉和演化法则的智能造物!而且,它提到了“变数投资协议”,是由墨先生签署的!墨先生果然与巡天阁有着极深的渊源,他的“投资”并非空话,而是早已留下了后手!
选择融合,可能瞬间获得强大的能力和知识,但风险巨大,可能失去自我。
选择修复传送阵,相对安全,但可能错失快速提升的机会。
十息时间,转瞬即逝!
林川的目光扫过那团充满诱惑与危险的液态金属“流银”,又看向下方残破的传送阵,最后落在身边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柳如丝和楚风身上。
他的未来,不仅关乎自己,也关乎信任他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