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夜祁和白煜几乎同时走出山洞。
两人沉默地生火,加热食物,相对无言地用了一顿极为简单的早餐。空气仿佛凝滞,唯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餐毕,白煜率先起身,面色依旧带着一丝昨夜未散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清冷,他微微颔首:“我先回洞中调息。”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夜祁“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待白煜离开,夜祁深吸一口气,回到洞中,开始细致地忙碌起来。
他将时笙今日要穿的兽皮衣——那件他亲手鞣制、用最柔软暖和的雪兔皮内衬缝制的厚实外袍,放在离火塘不远不近、能烘得暖融融又不会烤坏的位置。
又将烤得恰到好处、撕成方便入口大小的肉条和一碗温热的骨汤仔细盖好,放在时笙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床边,凝视着仍在熟睡、脸颊红扑扑的时笙许久,目光复杂而深沉,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俯身,极其轻柔地在她额间落下一个珍重的吻,这才毅然转身,大步走出山洞,朝着族长黑烈的居所走去。
族长洞内,火塘烧得比往常更旺些。当夜祁说出自己的决定时,老族长黑烈那双因丧子而浑浊的眼睛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舒展开了许多。
“好!好!好!”他激动得用力拍了拍夜祁结实的臂膀,“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部落交给你,我放心!
我这就让人去请巫医过来,族里积压的事务、各家的困难、冬季的储备、与其他部落的往来……要学要看的东西多着呢!最近这几日,你都得早早过来!”
老族长兴奋地踱着步,忽然想起什么,声音洪亮地安排道:“对了!今晚!就在广场上,举行篝火会!
一来宣布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让大家都高兴高兴!二来,也要好好感谢白煜使者对我们狼部落的大恩!你一会儿也跟使者说一声!”
“好的,族长。”夜祁沉声应下。
黑烈族长迫不及待地搬出好几卷边缘已被摩挲得发亮的厚重兽皮卷,铺在石桌上,开始一点一点、事无巨细地给夜祁讲解起来。
从部落的人口分布、狩猎区的划分,到越冬物资的分配原则、处理族人纠纷的惯例……
夜祁凝神静听,神情专注,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肩上扛起了整个部落的未来。
时笙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慵懒地睁开眼,感受到身侧早已冰凉的铺位,心中微微一空。
但随即,她看到了火塘边温着的食物和叠放整齐、烘得暖洋洋的兽皮衣,那股被细心呵护的暖意瞬间又充盈了心间。
她起身,一边小口喝着温度刚好的肉汤,一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夜夜祁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他竟愿意接受白煜做她的第二兽夫。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温热的碗壁,心中情绪复杂难言。她对白煜确有好感,那份清冷下的温柔、强大中的纯情,让她心动。
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心间,让她难以坦然接受这种分享。
更何况,这对夜祁又何其不公平?
她叹了口气,将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走一步看一步吧。
“笙笙,你醒了吗?”洞外适时传来了白煜清冽的嗓音,如同山涧清泉,驱散了她心头的些许迷雾。
“醒了!马上来!”时笙连忙应道,快速收拾好碗筷,整理了一下衣着,掀开兽皮帘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旁边的山洞,开始了今日的精神力引导与练气课程。
白煜教得极其耐心,时笙也学得专注,试图将那些烦心事暂时抛诸脑后。
时间在专注的修炼中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傍晚时分。
学习结束,白煜收起引导的手势,气息平稳。他看了看洞外渐暗的天色,温声道:“你稍作休息,我去附近猎些晚餐的食物。”
“好。”
两人刚走出山洞,便遇上了正好回来的夜祁。
夜祁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短暂停留,随即落在白煜身上,语气郑重:“白煜使者,今晚部落准备了篝火会,一是正式宣布我接任族长继承人的事,二是感谢你对我们狼部落的恩情。”
白煜微微颔首,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客气了。举手之劳,不必时时挂齿。”
“篝火会?”时笙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太好了!一定很热闹!”
“嗯。”夜祁看向她,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和宠溺,仿佛能将人融化,“族长特意安排的。收拾一下,我们就去广场吧。”
“嗯嗯!”时笙开心地点头,转身就想跑回山洞去拿件更漂亮的饰物。
“慢些。”
“慢点。”
两个声音,一个低沉稳重,一个清冽温和,几乎同时响起,带着如出一辙的关切。
夜祁和白煜俱是一愣,随即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又迅速各自移开,竟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微妙的、带着点尴尬又有些了然的淡淡笑意。
某种奇异的默契,在无声中悄然建立。
夜祁跟着时笙进了主洞,细心帮她把那件暖和的兽皮外袍穿好,又替她理了理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
动作自然亲昵,带着毋庸置疑的所有权意味。
广场中央巨大的篝火堆已经点燃,熊熊火焰跳跃着,驱散了冬夜的严寒,也将每个人的脸映照得发亮。
烤肉的香气、果酒的甜香、以及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气氛热烈非凡。
当夜祁、时笙和白煜三人一同出现在部落广场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快看!夜祁和时笙真般配啊!”
“白煜使者真是像兽神下凡一样……”
“啧啧,时笙这雌性真是了不得,两个如此出色的雄性都在她身边……”
绝大多数族人的目光是善意、羡慕甚至带着点与有荣焉的骄傲。
然而,在火光照射不到的偏僻角落,丽娜独自坐在一段枯木上,手里狠狠揪着一把干草,对着那和谐刺眼的一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低声咒骂了几句,酸气几乎要弥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