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铁山所说的聚集点，位于一处背风的山坳里，远远便能望见几缕炊烟和隐约的人声。
走近了看，这里约莫聚集了二三十名修士，大多是炼气期中低阶的散修，各自占据一小块地方。
或打坐调息，或低声交谈，气氛算不上热络，但也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
韩铁山显然对此地颇为熟悉，他带着顾云初径直走向角落一个相对僻静的位置，低声道：
“这里鱼龙混杂，小哥跟紧我，莫要轻易与人搭话，也小心自己的财物。”
顾云初点头，默默观察着周围。
这些散修大多面带风霜，眼神警惕，身上带着血腥气和煞味，显然都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主。
她将怀中的雪团藏得更严实了些，同时将敛息符的效果维持在最低限度，只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修为低微的落魄少年。
韩铁山服了丹药，又用了顾云初给的草药，伤势稳定了不少。
他盘膝坐下，开始运功疗伤。
顾云初则坐在他身侧不远处，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耳听八方，收集着零碎的信息。
“……青玄城今年的升仙大会怕是赶不上了……”
“听说落霞山脉那边出了异宝，引得几个宗门都派人去了。”
“王家最近在悬赏找一个女人，据说是合欢宗的余孽，叫什么桃花娘子……”
最后一句飘入耳中，顾云初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王家果然还没放弃！
而且悬赏范围似乎扩大了！
她暗暗庆幸自己改换了装束，又一直激发着敛息符。
“哼，王家势大，但也别把手伸得太长！”
旁边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冷哼道，“那桃花娘子不过是个炼气期的小角色，也值得大动干戈？”
“谁知道呢？许是那女人偷了王家什么重要东西，或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吧。”另一人接口道。
顾云初将这些信息默默记下。
看来王家并未大肆宣扬夜宸之事，只以追捕合欢宗余孽为名，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但警惕之心更甚。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韩铁山调息完毕，脸色好了不少。
他睁开眼，看向顾云初，低声道：“顾小哥，我看你气息似乎有些……滞涩，可是旧伤未愈？”
顾云初心中微凛，这韩铁山看似粗豪，观察却细致。
她点了点头，沙哑道：“旧疾缠身，让韩道友见笑了。”
韩铁山沉吟片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瓶，递给顾云初：
“这是一瓶‘清灵散’，品质一般，但对梳理灵力、治疗内伤有些微效果。韩某身无长物，唯有这点丹药还算拿得出手，小哥切勿推辞。”
顾云初看着那瓶丹药，这次没有拒绝。她确实需要。
“多谢韩道友。”
接过丹药，她并未立刻服用，而是小心收好。防人之心不可无。
韩铁山也不在意，转而说道：
“从此处往东，再行半月，需渡过‘黑水河’。那河宽阔湍急，水下有妖兽盘踞，河上只有一座‘悬索桥’可通过。桥由附近的‘黑水寨’把持，过桥需缴纳十块下品灵石。”
十块下品灵石！顾云初暗自皱眉。这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一笔巨款。
韩铁山似乎看出她的难处，拍了拍胸膛：“小哥放心，你的过桥费，包在韩某身上！算是报答救命之恩！”
“这如何使得……”
“使得！怎么使不得！”
韩铁山声音洪亮了些，引得附近几人侧目，他立刻压低声音，“钱财乃身外物，性命和义气更重要！小哥莫要再推辞！”
顾云初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中微暖，点了点头：“那就多谢韩道友了。”
在聚集点休整了一夜，次日天蒙蒙亮，两人便再次上路。
有了韩铁山这个熟悉路径的同伴，顾云初省去了许多辨认方向的功夫，速度加快了不少。
韩铁山性格爽朗，一路之上，将东行路上的诸多注意事项、势力分布，以及青玄城的一些基本情况，都毫无保留地告知了顾云初。
“……那青玄城由三大宗门共同管辖，规矩森严，城内禁止私斗，算是散修一处难得的安身之所。不过城外嘛，嘿嘿，还是拳头大说了算。”
韩铁山一边走一边说道，“顾小哥到了青玄城，有何打算？”
顾云初沉默片刻，道：“先寻个落脚处，再图后续。”
“也是。”
韩铁山点头，“小哥年纪轻轻，修为虽暂时受阻，但心性坚韧，将来必有作为。若到时无处可去，可去城南的‘散修盟’看看，那里虽鱼龙混杂，但偶尔也能接到些任务，换取修炼资源。”
“散修盟？多谢韩道友指点。”顾云初将这个名字记下。
数日相处，顾云初对韩铁山的戒心降低了不少。此人确实是个直性子，恩怨分明。
她偶尔也会拿出之前采摘的、还算新鲜的普通野果与韩铁山分食，关系渐渐熟络。
这一日，两人正行至一处峡谷，两侧山崖陡峭。
突然，走在前方的韩铁山脚步一顿，脸色微变，低喝道：
“小心！”
话音未落，前方和两侧山崖上，骤然射出十数道凌厉的箭矢，破空之声尖锐刺耳！箭头上闪烁着幽蓝光泽，显然淬了剧毒！
与此同时，七八道身影从隐蔽处窜出，手持兵刃，杀气腾腾地将两人包围。
为首一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修为赫然是炼气期七层！
他目光贪婪地扫过韩铁山和顾云初，狞笑道：
“韩铁山！交出地心玉髓，还有你这小跟班身上的财物，饶你们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