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敲定,尤其是当事人陈玄答应如此办,公孙瑾即便拒绝也无济于事。
“燕大人!”公孙瑾双膝跪地,直着上半身,双手抱拳,态度诚恳道:“公孙氏世代看守贡果林,从不参与朝政。
今日此事皆因我玩忽职守,愿受惩罚。陈玄我会带回公孙氏,关押起来。”
燕关脸色不变,沉静如水,拇指不断地揉搓着食指中指,公孙瑾将陈玄带到府衙,处置之权就已经在自己手中了。
“公孙大人先起来,此事未必没有转机。
当今圣上与雁亲王是亲兄弟,当朝太后也想见到幼子的后嗣。
宗正寺这边,我会想办法。”
事已至此,公孙瑾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正如他自己所说,不在朝堂,仅仅是看贡果林,来往都是宫内宦官,直接收取贡果。
他没有结交朝官的机会。
至于燕关,也仅仅是凭借几次碰面,判断的性格。
先前他责怪冬竹,偏听人言,实则自己亦有些偏信人心。
冬竹显然也看出不对劲,把陈玄转为司牧自己的筹码,风险却要公孙氏来担着。
“燕大人!皇州都说您是青天老爷,没想到也是为了权力不择手段!”冬竹压不住内心的怨愤,直言骂道。
“冬竹!你给我闭嘴!正堂之上,没有你说话的份。”公孙瑾脸色铁青,“燕大人,下官管束不周,万望恕罪。”
燕关站起身,走下堂案,将公孙瑾扶起,“先皇六子,已去其二。大皇子高亲王,二皇子连亲王如今势力都不小。
雁亲王没能等到圣上继位便陨落他乡,至今尸骨都不曾找见。
此时若能有雁亲王的子嗣出现,对圣上来说也算是一大助力。”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萧索,当今圣上,是大离开国以来天资最高者,奈何朝政局势却让他有些难以施展抱负。
高亲王、连亲王把持朝政,太后娘家岑氏,也是当朝丞相,对于皇上,并未完全信任。
他当年看好的是六皇子,可惜那时他还未拜相,如今却没有机会。
陈玄的出现,也能让丞相加速倒向离皇。
这才是燕关真正想做的。
对于公孙瑾,也只能言尽于此。
陈玄被安排在司牧府中休息。
公孙瑾知道无法改变现状,便提出也要留下。
对此,燕关倒是没什么意见。
他们的客房挨得不远,在门外长廊下,公孙瑾望着院中花草,喃喃道:“我真不该将你带来。
直接禀明缘由,早早结束此事,也不至于让公孙氏如此被动。”
陈玄依旧那般轻松模样,“有了六皇子的事情,你带不带我来,我想这位司牧大人都会去公孙氏将我带走。”
公孙瑾愈加后悔,没有人与自己通风报信就会如此。
平日没机会结交,那些宦官又没法深交,才会导致这个局面。
“你这个五品官,倒像是个摆设。”陈玄还不忘打趣一声。
谁知公孙瑾神色一黯,“你说的不错,你不来,燕大人也会来贡果林带走你。
这一身官服,祖传至今,除了被人称一句大人,毫无用处。”
“这么容易心灰意冷?”陈玄有些讶然,“别忘了,我是外来之人,此间道法约束不了我。
他们如果真要对你公孙氏下手,要么我帮你灭了他们,要么,我带你们走就是了。”
“哼,就会说大话,你有什么能耐带我们走?”冬竹又冒了出来。
“你不是不想跟我搭话吗?”陈玄继续逗他。
“被你害成这样,你还有脸说风凉话。你这么厉害,现在就带我们走吧。”冬竹显然有些自暴自弃。
陈玄和大离皇族八竿子打不着,燕关也是求名心切,一切的一切都是朝着对公孙氏不利的方向发展。
“在没有找到我要找的人之前,还走不了。”陈玄摇摇头。
自己虽然没有牛吞天的神通,但是带走公孙氏这点人,小黑小白就能做到,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
“你要找谁?”公孙瑾或许是将陈玄的话听进去了,确实挺起不少精神。
陈玄需要琢磨一下用词,“有没有听说某些人诞生时,天地有异象?”
冬竹顿时翻了个白眼,“我就说他是个疯子,少主,我们不能信他。”
公孙瑾倒是认真思考起来,“武者共分为五个境界,最强者为武仙,依次是武圣、武尊、一品、二品,二品以下为不入流。
能引动天地异象,只有武圣以上,本朝以来屈指可数,整个山河府,也没有几人。
更别说出生时就能引动异象的。”
陈玄并不意外,如果这么容易找到,那还真是应了小黑的话。
“不知你是什么境界?冬竹我一眼就看出属于不入流的那种。”陈玄不忘嘲弄一下冬竹。
冬竹气得张牙舞爪,“我是堂堂二品高手!”
“不出所料,你应该用区区,二品也配用堂堂?”陈玄斜睨一眼,脸上满是讥讽之色。
冬竹直接扑了过来,要狠狠修理陈玄。
被公孙瑾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公孙氏守着贡果林,没有资格使用,只有大丰收之年,才能分到一些残次的地品贡果。
我们的修行资源都是祖辈攒下的。
我天资愚钝,在整个皇州也排不号。区区一品而已。”
陈玄摇摇头,“你刚才说武圣很少,同理武尊也多不到哪去,一品已是不错,用得上堂堂。”
这无疑还是在戏谑冬竹。
对方倒是不搭理,撇过头去。
公孙瑾不禁莞尔,“多谢陈兄赞誉,与你相谈甚欢,若非贡果一事,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陈玄耸耸肩,“难道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有我在这,公孙氏肯定不会出事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自信,但公孙瑾偏偏最愿相信他。
另一边,燕关书写完奏折,封存好,随口问道:“公孙大人和陈玄如何?可有什么动静?”
“回禀燕大人,他们在廊下长谈,公孙大人多是愁色,那个陈玄反而是一脸轻松。”
燕关眯起眼,世上当真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一个陈姓从天而降,雁亲王也有了消息。
两者必然有联系。
“下去吧,在面见圣上之前,不可让他们离开府衙半步,但也不可怠慢。”燕关道。
“遵命。”
这一夜,公孙瑾翻来覆去睡不着,白日里虽有陈玄的安慰之语,但到底接触时间太短,不敢将公孙氏的身家性命就此压在他身上。
深夜,他还是披衣下榻,敲了敲陈玄的房门,“陈兄,你睡了吗?”
得到的回应是响亮的鼾声。
公孙瑾面色一沉,这家伙睡得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