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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尊小小的四象塔,静静地悬浮在客厅温暖的空气中,与周围现代化的家居环境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近乎荒诞的对比。它不过尺许高,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蕴含着无法估量的重量与威能。塔身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光泽,似玉非玉,似金非金,更像是某种凝结的星光或道韵的实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图腾并非死板的雕刻,它们环绕塔身,缓缓游动吞吐,鳞甲毕现,翎羽分明,双瞳中闪烁着灵动的神光,仿佛随时会脱离塔身,化形而出,镇守四方。

它出现的瞬间,马小玲这间精心布置的公寓内,所有针对灵异存在的防御机制都被瞬间激活,然后又以一种令人瞠目的方式表达了它们的“态度”。

门楣上悬挂的百年雷击桃木八卦镜,原本能照彻妖邪,此刻却嗡鸣不止,镜面光华乱闪,最终不是照射,而是微微倾斜,仿佛在向那尊小塔致意;墙角立着的、刻画了无数符咒的千年阴沉木剑,剑身轻颤,发出低沉的龙吟般的轻鸣,那是遇到更高层次存在的本能敬畏;甚至她藏在抽屉暗格里的、用朱砂和自身精血绘制的紫霄神雷符箓,都隐隐发烫,符文中蕴含的狂暴能量竟变得温顺起来,仿佛被无形之力安抚。

而马小玲自身苦修多年的马家灵力,更是不受控制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行运转周天,丹田气海沸腾,经脉微微胀痛。那并非受到攻击或压制,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雀跃的共鸣与牵引!仿佛游子听到了母亲的呼唤,仿佛离散的星辰感受到了星核的吸引!

警惕!前所未有的警惕瞬间攫住了马小玲的每一根神经!这东西的出现方式完全违背了她所知的任何物理法则和玄学原理!它散发出的能量层级,浩瀚如星海,深邃如归墟,远远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甚至超出了姑婆描述中那些仙神所能拥有的伟力!在这样一个末法时代,一个连天庭地府都已不存的绝望时刻,突然出现如此不可思议的神物,其背后蕴含的意义,让她不寒而栗。福兮?祸兮?根本无法预料!

她紧握伏魔棒,将体内躁动的灵力疯狂注入,棒身绽放出刺目的金色电蛇,噼啪作响,对准了那座神秘小塔,声音因极度紧张而显得有些尖锐:“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在此?!”

小塔毫无反应。没有攻击,没有防御,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波动。它只是静静地旋转,清光流淌,四象图腾悠然游动。然而,马小玲却清晰地感觉到,它并非死物。它具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灵性,一种高高在上却又内敛的意志。那双朱雀的瞳眸,似乎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中,仿佛包含了亘古的沧桑、无尽的智慧,以及一丝……难以捕捉的审视与认可?

一种荒谬的念头浮现:它不是在挑衅,而是在……观察她?评估她?

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马小玲尝试着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灵觉,小心翼翼地向塔身探去。灵觉甫一接触塔身外围流淌的清光,便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间被一股博大、温暖、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同化,消失无踪。紧接着,一股浩如烟海、庞杂无比的信息洪流,反向沿着她那缕灵觉冲刷而至!

无数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炸开:

——是一片无垠的星空,亿万星辰按照玄奥的轨迹运行,共同环绕、朝拜着一个模糊而尊贵无比的身影,星辰之力如温顺的宠物般在其指尖流转;

——是毁天灭地的场景,天穹如同玻璃般破碎,巨大的裂缝中涌出难以名状的黑暗物质,大地板块崩裂,岩浆横流,无数辉煌的宫阙仙府在爆炸中化为齑粉,仙神的身影如同流星般坠落、消散;

——是一种以身合道、试图弥补什么的决绝意志,随之而来的是神魂被无法想象的巨力撕裂、破碎的极致痛楚;

——最后,是一道微弱到极点的残魂,被一座散发着熟悉四象清光的宝塔紧紧护着,如同风暴中的一叶扁舟,在无尽的黑暗与混乱时空碎片中飘荡、坠落……坠落……仿佛经历了亿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这信息洪流冲刷得她头晕目眩,脸色煞白,灵魂仿佛要被撕扯开来,她闷哼一声,猛地切断了那缕灵觉连接,踉跄着后退几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它……它似乎没有恶意?”马小玲喘息着,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和混乱的思绪。这一次短暂的接触,虽然痛苦,却也让她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这小塔散发的气息虽然浩瀚无边,却中正平和,蕴含的是最纯粹、最本源的先天道韵,并无丝毫邪祟的阴冷、暴戾、混乱。反而,在这气息的笼罩下,她体内原本因吸收驳杂灵气而有些滞涩的法力,竟变得活泼精纯了许多。

而且,那种血脉灵魂深处的共鸣感,在那次灵觉接触后,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仿佛这座塔,本就是她身体缺失了亿万年的最重要的一部分,今日终于跨越了无尽时空,归来寻主。

生死的直觉告诉她,此物与她有莫大关联,且并非灾厄。

犹豫,漫长的犹豫。马小玲的目光在警惕、好奇、渴望与不安中反复摇摆。最终,驱魔人的冒险天性以及对打破眼前绝望局面的那一丝微弱渴望,占据了上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一根手指,屏住呼吸,向着那缓缓旋转的塔身触碰而去。

指尖离那温润清冷的塔身还有寸许距离时,异变再生!

那小塔仿佛终于确认了什么,忽然清光大盛,四象图腾同时发出低沉而古老的嗡鸣,不再是虚幻的影子,而是仿佛拥有了真实的生命!一道柔和却沛莫能御的力量凭空产生,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温柔的牵引,托住了她的手指,不容抗拒却又无比小心地将她的指尖拉向塔身。

没有排斥,没有伤害。

当她的指尖终于轻轻点在那冰冷却又奇异温润的塔身之上时——

嗡!!!

时间、空间、思维……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马小玲只觉得一股温暖浩大、精纯至极的洪流,自指尖接触点奔涌而入,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席卷她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这股力量层次极高,却异常温和,不仅没有撑爆她的经脉,反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迅速滋养、拓宽、加固着她那因末法时代而有些干涸萎缩的经脉,并如百川归海般融入她的丹田气海,与她本身的马家灵力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多年来因灵气稀薄杂质过多而进展缓慢、甚至隐隐有倒退迹象的修为,此刻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增长!筑基、凝液、化晶……停滞已久的瓶颈瞬间松动、突破!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充斥全身!

更奇特的是,她与这座小塔之间,建立起了一种超越言语、超越意念的、无比紧密玄奥的心神联系!它不再是外物,而仿佛成了她心脏的跳动,成了她思维的延伸,成了她灵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一种源自太古星空的宁静、威严与力量感,透过这种联系,缓缓流入她的心田。

“这……这到底……”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疑惑交织在马小玲心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座塔认同了她!选择了她!甚至……臣服于她?

就在她试图通过这新生的心神联系,进一步探究这座神秘小塔的奥秘时,四象塔忽然再次光华一闪,不再是攻击或显化,而是化作一道最为纯粹、蕴含着无尽奥秘的流光,不再是外来之物,而是如同归巢的乳燕,带着无比的眷恋与安心,“倏”地一下——没入了她的眉心祖窍之中!

“啊!”马小玲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额头。没有预想中的剧痛或冲击,只有一股清凉至极、仿佛能洗涤灵魂的意蕴印入脑海最深处,仿佛那里天生就该有一个这样的印记。

她立刻闭上眼睛,凝神内视。只见那尊小小的四象塔,此刻正静静悬浮在她那原本虚无空旷的识海中央,缓缓旋转,洒下无穷无尽的、柔和而纯净的清辉。在这清辉的照耀下,她的识海仿佛被开辟、加固,神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宁。之前探查小塔和应对信息洪流带来的精神疲惫瞬间一扫而空,灵觉变得无比敏锐,思维速度暴涨!

她甚至能“看”到空气中那些杂乱稀薄、原本难以吸纳的灵气粒子,此刻在塔光辉映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变得温顺而活跃,甚至自动过滤了其中的杂质戾气,欢快地涌入她的体内,经由四象塔一转,便化为精纯无比的法力。

狂喜!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般涌上心头!在这绝望的末法之世,这座神秘小塔的出现,无疑是黑暗中的旭日,是溺水时的浮木,是她,或许也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唯一的希望之火!

但为什么是她?这塔究竟是什么来历?它与姑婆所说的天地大劫、天庭崩塌、诸神陨落又有何关联?它选择自己,仅仅是因为自己是马家传人?还是另有更深层的原因?

无数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在她获得强大力量的狂喜之海中翻涌升起。

然而,还未等她稍稍平复心情,仔细梳理这一切——

轰隆!!!

又一声只有她能听见的、比之前更加震耳欲聋、仿佛能撕裂魂魄的雷霆巨响,猛地在她刚刚被开拓加固的识海之中炸开!

这一次,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她自身灵魂的最深处!仿佛有什么被亿万道枷锁、无数层封印死死禁锢了万古纪元的东西,被这座外来却同源的四象塔那庞大精纯的力量,粗暴地、不容反抗地……撬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呃啊啊啊——!”根本无法忍受的、源自灵魂本源的撕裂剧痛,瞬间淹没了马小玲!她抱住仿佛要炸开的头部,痛苦地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比之前汹涌十倍、百倍的信息洪流,不再是外来灌输,而是从她灵魂深处那被强行破开的缝隙中,疯狂地喷涌而出!

不再是模糊的画面,而是更加清晰、更加具体、更加……感同身受的记忆碎片!浩瀚的星空、庄严的朝拜、毁天灭地的恐怖、以身护道的决绝、神魂破碎的极致痛苦、无尽漂泊的孤独……

以及,一个尊贵、古老、仿佛与星辰同寿、与大道共鸣的名号,在那破碎的记忆洪流中沉浮、凝聚,变得越来越清晰,最终如同烙印般,狠狠刻入她的灵魂深处:

斗…姆…元…君……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来得猛烈,去得也迅速。马小玲瘫软在地毯上,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被冷汗彻底浸透。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神涣散,瞳孔深处充满了极致震撼与难以置信的茫然。

那些碎片……是什么?

是四象塔带来的幻觉冲击?

还是……被封印的……属于她自己的……记忆?

斗姆元君?那是道教神话中执掌星辰运转、地位极其尊崇的古老神只!是众星之母!是大道显化!与她马小玲……怎么可能有半分关系?!

但那种身临其境的感受!那种看到星空朝拜时的熟悉与威严!那种神魂破碎时的极致痛苦与不甘!尤其是那座与她完美融合、仿佛本该一体的四象塔……无一不在冰冷而确凿地昭示着:那些碎片,绝非虚妄!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似乎唯一能解释所有诡异的念头,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闪电,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狠狠劈入她的脑海,让她浑身冰凉,每一根骨头都在战栗,却又从灵魂深处涌起一种奇异的、仿佛宿命般的战栗。

难道……姑婆看到的天地大劫是真的……

而自己……马小玲……驱魔龙族第四十一代传人……

竟是那场浩劫之中,某位陨落的无上存在……

……一道侥幸逃脱、坠入此间、封印转世的……

……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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