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灵堂内,静寂无声,唯有窗外都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马小玲盘膝坐在法坛前,双眸紧闭,周身有淡不可见的道韵流转,与整个香港,乃至更广阔天地的细微法则产生着共鸣。自合道之后,她无需刻意运功,也能时刻感知到此界天地的“呼吸”与“脉动”。
然而,这种感知并非全然美好。她能“听”到法则深处依旧存在的、细微却刺耳的杂音,那是更深层次的残缺与扭曲;她能“看”到幽冥地府方向,地藏王宏愿所化的佛光正在艰难地拓展,但阻力重重,轮回的虚影依旧脆弱;她亦能“感觉”到,人间虽暂得安宁,但人心深处的欲望、恐惧、怨恨并未消失,仍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初生的人道气运,需要漫长时间引导。
她的心神大部分沉浸在对天道的梳理与感悟中,如同一个技艺生疏却责任重大的工匠,小心翼翼地修补着一件布满裂痕的绝世瓷器。四象塔悬浮于识海,缓缓旋转,塔身那道细微的裂纹处,时不时会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近于无的滞涩感,提醒着她这件本命至宝并非完美无损。她尝试调动一丝天道之力去温养修复,却发现进展极其缓慢,这裂纹似乎涉及塔的本源,非此界之力可轻易复原。
“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在她心底响起。合道之境,远非终点,而是另一段更为艰辛旅程的开始。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心血来潮打断了她的沉浸。
那并非来自天道法则的反馈,也非外敌入侵的警兆,而是一种更飘忽、更古老、带着一丝冰冷死寂却又本质极高的血脉共鸣感,通过她初步合道后无比敏锐的灵觉,悄然浮现。
这感觉极其微弱,仿佛来自极其遥远之地,又像是深藏在历史尘埃之下的回响。但它一出现,就立刻与她记忆中况天佑、山本一夫身上的僵尸血脉气息产生了呼应,却又远比他们的气息更为纯粹、更为原始、更为…恐怖!
马小玲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底星芒一闪而逝。
“将臣…”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语气无比确定。
这缕感应转瞬即逝,如同狡猾的鱼儿潜入深水,再难捕捉。但它出现的那一刻,已经足够马小玲凭借合道后的权能以及斗姆残魂的见识,大致锁定了一个方向——并非具体的经纬度,而是一种存在于世界夹缝中的、隐秘的维度坐标。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望向那感应传来的虚无之处。
“果然还存在…盘古一族…”她喃喃自语。罗睺伏诛,只是清除了一个企图利用末日窃取果实的魔头,并未伤及僵尸之祸的根源。将臣,这位所谓的僵尸始祖,以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盘古族,才是此界最大的一块“腐肉”,是天道难以彻底完善的最大障碍之一。
不彻底解决他们,此界终难真正安宁。更何况,她冥冥中有种预感,盘古族与此界天道残缺的根源,与那场导致洪荒破灭的“鸿钧算计”,或许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必须找到他们,了解真相,然后…彻底清除。
她心念一动,神识如同无形的网络,瞬间覆盖了整个香港,轻轻触动了几个正在修炼或休息的人。
片刻之后,况天佑、况复生、白素素、小青、求叔,甚至连暂居附近静修的妙善上师和负责外围警戒的法海,都陆续来到了灵灵堂。
众人见马小玲神色凝重,周身道韵引而不发,便知必有要事。
“元君,有何吩咐?”况天佑率先开口,他转化之后,灵觉也敏锐了许多,隐约感觉到马小玲召他们前来,事关重大。
马小玲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方才感知到了将臣的气息。”
短短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况天佑和况复生脸色骤变,六十多年前红溪村的惨剧、数十年来身为僵尸的痛苦挣扎,瞬间涌上心头,他们对将臣的感情复杂无比,既有恐惧,也有一种源自血脉的敬畏,但更多的,是想要彻底了解并终结这一切的决意。
白素素和小青对视一眼,神色肃然。她们虽非直接受害者,但深知将臣和盘古族代表的是一股何等可怕的力量。
求叔倒吸一口凉气:“将臣…他竟然真的还存在?我还以为…”
“他一直都在。”马小玲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不仅仅是将臣。我怀疑,其背后是一个被称为‘盘古族’的古老存在。他们,或许才是此界僵尸之祸,乃至许多悲剧循环的根源。”
法海浓眉一拧:“盘古?开天辟地之盘古?荒谬!岂会与僵尸邪物为伍!”他的观念依旧受到巨大冲击。
妙善上师轻声道:“名虽为盘古,未必是彼盘古。或许只是借名,或许是某种古老的存在,其真相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复杂。元君既然感知到,必非空穴来风。”
马小玲点了点头:“妙善所言不错。我将循着那丝感应,尝试寻找他们的踪迹。此行或许凶险难测,我需要你们的协助。”
她看向况天佑和况复生:“天佑,复生,你们体内曾流淌将臣之血,虽已转化,但本源深处或仍存一丝极微弱的联系。我需要你们集中精神,尝试回忆、感应那股力量最初的样子,或许能为我提供更精确的指引。”
况天佑和况复生郑重点头:“义不容辞!”
她又看向地藏王(通过神识联系)和妙善:“地藏王大师,妙善上师,请助我稳定周遭时空法则,在我进行深度推演时,防止外界干扰,也避免我的力量波动惊动对方。”
地藏王的佛号与妙善的应允声在她心中响起。
最后,她看向白素素、小青、求叔和法海:“你们为我护法,任何人不得靠近灵灵堂。”
“是!”众人齐声应道,立刻各就各位。
马小玲重新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四象塔自眉心浮现,悬于头顶,垂下道道玄黄之气,将她周身护住。塔身微微震动,表面光华流转,那一道裂纹在光芒中若隐若现。
她将心神沉入那缕微弱的感应之中,以合道之境调动天道之力,以四象塔为放大器,开始向着那虚无缥缈的维度坐标,进行最深层次的追溯与探查。
况天佑和况复生也立刻坐下,闭目凝神,努力挖掘血脉记忆最深处的印记。
一场针对僵尸之源、盘古之谜的深入探寻,就此展开。灵灵堂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