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天劫的余威尚未在三界众生心头完全散去,那业火焚神的恐怖景象与“等待地府审判”的未知命运,如同沉重的阴霾,笼罩在每一位业力深重者头上,尤其是魔界。
卞城王府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书房中,卞城王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魔界那永恒暗红的天空,刚毅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他虽成功渡劫,伤势在天道一丝眷顾下稳步恢复,但魔尊固城王的下场,以及那悬而未决的“地府审判”,让他这位素来注重秩序与传承的魔族王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迷茫。新天道规则已立,魔界被明确划入地府管辖,这意味着什么?是毁灭,还是……一种他尚未看清的契机?
鎏英站在他身侧,紧握着她那杆标志性的长枪,英气的眉宇间同样充满了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她亲眼目睹了父王渡劫的艰难,更听到了来自王城的噩耗。固城王魔尊的失败,意味着魔界权力格局将迎来剧变,而那个名为“地府”的陌生机构,将成为悬在所有魔族头顶的利剑。
“父王,这地府……究竟是何物?我等魔族,难道真要向那虚无缥缈的幽冥低头,任由审判?”鎏英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不服与担忧。
卞城王缓缓摇头,声音低沉:“新天规已烙印于法则,非是虚无。忘川异动,古遗迹复苏,皆非偶然。只是这‘管辖’二字,是奴役,还是共处,尚需看清。”
就在这时,书房内的空间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清辉流转间,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显现。来人周身气息与魔界格格不入,清冷、高远,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威严,正是马小玲的本体亲临!她并未刻意隐藏气息,但其存在的方式,已然超越了寻常魔族的感知范畴。
“何人?!”鎏英反应极快,长枪瞬间提起,魔气涌动,警惕地指向那不速之客。卞城王亦是瞳孔一缩,周身魔元暗凝,虽未立刻动手,但警惕之心已提到顶点。能如此轻易突破卞城防护,直入他书房核心之人,其实力深不可测。
“二位不必紧张。”马小玲神色平静,目光扫过卞城王与鎏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本座马小玲,此来,非为争斗,乃为与二位,共商魔界未来,亦为此番天地新秩序下,尔等之出路。”
她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直抵神魂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其话语的分量。
“马小玲?”卞城王眉头紧锁,迅速在记忆中搜索,确定魔界乃至天界并无此号人物。但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与新天道隐隐契合的气息,绝非虚假。“阁下……与新立之天规,有何关联?”
“天道重塑,地道重立,皆由本座与斗姆元君共同推动。”马小玲直言不讳,石破天惊!她轻轻一拂袖,两道光影自身侧浮现,正是缩小后悬浮着的三生石与生死簿!两件地府重器虽未完全激发,但那独特的“缘命”道韵与“生死业力”的威严,已让卞城王与鎏英神魂剧震,仿佛看到了自身命运与罪业的具象化!
“此乃地府重器,三生石,执掌众生情缘宿命;生死簿,记录万灵寿夭功过。”马小玲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敲打在卞城王父女心头,“魔界纳入地府体系,在尔等看来,或许是吞并,是臣服。然,在本座与天道看来,此乃**赋予重任,给予正道**!”
她不等对方消化这震撼,便条分缕析,陈明利害:
“**利之一:正名得位,获天道认可。**”马小玲指向生死簿,“魔族亦为天地生灵,只因修行方式与环境所限,多业力缠身,不为旧天道所喜。然,新秩序下,地府并非要灭绝魔族,而是要引导!愿遵秩序、维护阴阳平衡者,其功其过,皆由生死簿公正记录,其善行可得功德,受天道眷顾!卞城王,你治下卞城秩序井然,虽处魔界,却少有无谓杀孽,此等行为,在新规之下,便是功德!”
此言一出,卞城王身躯微震。他治理卞城,更多是出于本性与责任,从未想过这会成为在新秩序下的“优势”。
“**利之二:摆脱混乱,获长久安定。**”马小玲目光扫过窗外,仿佛看穿了整个魔界的纷争,“魔界如今弱肉强食,内斗不休,资源匮乏,生存环境恶劣。究其根源,在于秩序缺失,轮回不通,怨气淤积。地府立,则幽冥秩序建,忘川得净,怨气可疏。魔界众生,依业力审判,该罚者罚,该赏者赏,该轮回者轮回!自此,魔域将不再是混乱污秽之地,而是秩序森严的幽冥治所!尔等魔族,可凭自身能力,在地府体系中担任鬼差、阴兵、乃至阎罗判官,**执掌法则,维系平衡,此乃无上荣耀与职责,远胜如今无谓的内耗与挣扎!**”
鎏英忍不住开口,语气仍带着质疑:“说得轻巧!我魔族天性……岂能甘受束缚?更何况,魔尊虽陨,但王城及其他部族势力犹在,他们岂会轻易就范?”
“**利之三,亦是‘害’之处:顺昌逆亡,此乃天道大势!**”马小玲眼神陡然锐利,周身气息引动法则,整个书房内的空间都仿佛凝固了。“太微、荼姚、固城王之下场,尔等已见!抗拒新秩序,便是逆天而行!地府重建,势在必行。若有势力胆敢阻挠,无须地府出手,天道业力反噬,便足以让其万劫不复!归顺,则能融入新体系,延续传承,甚至获得更大发展;顽抗,则如同固城王,身死道消,神魂亦要打入地狱,永世受刑,不得超生!此中利害,二位乃聪明人,自可权衡!”
为了增强说服力,马小玲心念一动,生死簿无风自动,哗啦啦翻页,最终停留在某一页。其上光影浮动,显现出的正是卞城王与鎏英的模糊信息,其后关于功过的记录虽不详细,却明确显示他们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尤其是卞城王,治理之功甚至有微弱功德清光闪烁!
同时,三生石也投射出光华,映照出卞城王与其麾下将士、与鎏英之间紧密的、带着忠诚与守护意味的缘分丝线。
“看,这便是生死簿与三生石所映照的尔等。非是必诛之恶徒,乃是可引为同道、共维秩序之助力!”马小玲声音放缓,带着一丝诚恳,“本座今日前来,便是希望卞城王能深明大义,率先支持地府重建。并非要你立刻与整个魔界为敌,而是希望你能以卞城为基,**暂代部分地府职责**——比如,维持卞城周边幽冥秩序,接引管辖范围内的亡魂,协助初步搭建地府框架。待地府正式运转,论功行赏,卞城王一族,必在地府新秩序中,占据重要一席之地,**乃至这幽冥之主的位置,亦非不可能!**”
马小玲的话语,如同层层剥笋,将利害关系剖析得淋漓尽致。既有天道大势的压迫,又有切实可行的路径和光明的未来展望,更有地府重器的直观展示,容不得卞城王不慎重考虑。
书房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鎏英看向自己的父王,眼神复杂,她虽仍有疑虑,但马小玲描绘的“执掌法则、维系平衡”的图景,确实比现在魔界的无休止争斗更有吸引力。
卞城王目光深邃,不断在马小玲、两件地府法器以及窗外暗红的天空之间巡梭。他能感受到马小玲话语中的真诚与那不容置疑的力量,也能预见到抗拒的凄惨下场。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深处对秩序与传承的渴望,与新地府的理念竟不谋而合。
良久,卞城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对着马小玲,郑重地拱了拱手:“尊者所言,如拨云见日。魔界痼疾深重,确需变革。若地府真能如尊者所言,公正无私,导魔向善,给予我等正名与职责……我卞城王一脉,愿为前驱,暂代地府之职,以观后效!”
这一步,踏出的是魔界归心的第一步,也标志着地府重建,终于从蓝图走向了实质性的运作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