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珀在楚楚额前幽幽悬停,她伸手握住这枚剔透晶石时,指尖传来奇异的共鸣。
记忆深处似有云雾翻涌,偏生抓不住那抹灵光,“这灵珀……仿佛在何处见过,却又如晨雾般朦胧,可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正是这枚灵珀,方才助你驱散体内寒气。其灵力游走于你周身脉络,这份契合自然会让你对它多了几分熟悉。”
坐在轮轴椅上的老翁缓缓开口,他稍作停顿,白色胡须起伏间,继续言道:“姑娘既已与灵珀生此等灵犀,老朽便将它赠予你吧!”
楚楚撑着锦褥欲起身道谢,却在看清老翁面容的刹那骤然凝住。
眼前这位老翁,不正是那日于羲和峰底御风船旁,透露出一丝神秘气息的老者吗?
“姑娘既已无恙,老夫便先行离开了。”
老翁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微笑,老翁枯瘦的手心核桃转得“咔咔“响,两年轻人推着轴轮椅转过身去,临去时投向她的眼神仿佛穿透皮囊,直刺三魂七魄,未给楚楚留下丝毫反驳的余地。
楚楚望着老翁离去的背影,喉间谢辞生生凝成寒冰,脊背渗出细密冷汗,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老先生。”
老翁并未回头,也未给予任何回应。
“楚楚,可觉好些了?”
鹿鸣齐箭步上前,“你呀!等回府了可得好好养养,就这身子骨儿,还硬拉着我们一起去羲和峰上清修,看吧!把自己折腾够呛!“
“我好多了!”
楚楚望着鹿鸣齐,心中却莫名地闪过一丝阴影,他剑眉紧蹙的模样与梦中嗜杀的模样重叠,她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让她歇息片刻吧,她现在可是病人,你们就别在这里聒噪了!”
云生没好气的摇摇头,一手拽着鹿鸣齐,一手扯着晏修远的袖口,将两人推出了暖阁。
他边说边从广袖抖落出一张药方,“去后院把这副药煎了,服下后,寒气便能彻底离体,姑娘也就能康复如初了!”
鹿鸣齐拾起药方,目光扫过其上的文字,只见其上赫然写着:
《秽经·灵猴风寒异方考》
【方名】五浊辟寒散
【药引】金汁(取急火攻心者卯时遗矢,暴晒三伏,色如玄珀为佳)
【辅材】冰魄银砂(猫中雪狮埋玉屑三斗,择月晦日掘之)
白凤遗珠(乌鸡矢曝干研末,须择食茱萸者)
猴阳丹(月龄灵猴溺冰,辅以葱白三茎)
【炮制】
取金汁七合,置青铜鼎中,以松柏灰文火熬作琥珀膏。投冰魄银砂入无根水,待其化碧色琼浆。乃以猴阳丹为引,猛火急沸,见黑烟起则速倾入溺壶,观其幻化七彩霓霞,方成九转大还丹。
【服法】
趁灵猴虎口发热之际灌入,须臾灵猴百骸震颤,待呕出三升黄白之物,则寒邪自腠理遁矣。
【禁忌】
不可见日光(恐化旱魃)
不可语……
——节自《飞禽走兽·秽物部》 注:此方曾救灵猴先祖寒疾,然侍药灵医皆熏毙,慎之!慎之!
鹿鸣齐尚未看完,已然瞳孔皱缩,胃里已然翻江倒海起来。
“这是什么狗屁药方?此等秽物岂能入药!”
鹿鸣齐怒吼一声,将药方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踏了几下。
他颤抖着手臂,剑鞘已被甩飞,眼中的火星子快要窜到云生的脸上,“我去取药,你先给我喝下去!”
晏修远拾起药方,只看了一眼,便也感到一阵恶心涌上心头,赶紧将药方扔了出去。
听见这边的声响,溜去后殿看热闹的鞠星婵跑了过来,跑得浑身香汗淋漓。
她在拐角处看见鹿鸣齐发怒的模样,一声娇呼惊得所有人心头一颤。
“鸣齐哥哥,何事让你如此生气?”
鞠星婵边说边拭去额间的汗珠,却不慎踢到一颗石子,软绵绵地跌进了鹿鸣齐的怀里。她顺势望去,正好清清楚楚地瞧见了那张药方。
穆楚楚听见门外的争吵声,挣扎着想要起身出去瞧瞧,被晏昭和鹿离死死地按在了软榻上。
鞠星婵看见药方后,实在控制不住想要发笑的身体,喉咙处诡异地震颤起来。
她心中暗自思量,若真能将这药汤灌给穆楚楚喝下,那也算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她俩原本无冤无仇,可谁让她穆楚楚要抢她的鸣齐哥哥呢!
鹿鸣齐误以为鞠星婵也被这诡异药方恶心到了,眸子更是猩红了几分。
“星婵表妹,你先离得远些,免得污了你的眼睛!”
“哎呀呀!这位公子,在下真是手误,手误呀!”
云生说着再次从袖口掏出了一张药方递给鹿鸣齐,“这张没错了!”
鹿鸣齐狠狠瞪了他一眼,急匆匆去后院取药了。
“鸣齐哥哥,我来帮你!”
鞠星婵娇呼一声,媚眼如丝,已然将鹿鸣齐的魂魄勾了去。
晏修远紧跟他们身后,心中暗自警惕,楚楚的汤药可不能出半点纰漏。
这鞠星婵可是有八百个心眼子的,鹿鸣齐被她迷惑了双眼,他却始终保持着清醒。
可不能让鞠星婵在楚楚的汤药里动什么手脚!
果然不出所料,鞠星婵趁人不备,将一味白色筒状的花朵混入了已经取好的金银花中。
晏修远不动声色地跟在他们身后,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花朵的名称——“曼陀罗”。
他心中一惊,赶紧重新取了一份金银花跟了上去,“鸣齐,这一路奔波,大家都饿了吧?你们去膳房找点吃的,我去煎药吧!”
“楚楚姐姐受了风寒,确实应该吃些东西补补,我们去找找吧!”
鞠星婵巴不得甩掉自己的嫌疑,于是扯着鹿鸣齐的衣角,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能说话一般,让鹿鸣齐心颤不已。
“修远,煎药时你可得盯仔细了啊!有丝毫差错,别怪我跟你翻脸!我去给楚楚找点吃食再过来替你!”
鹿鸣齐将药包递给晏修远时,眼中的醋意几乎要溢出来一般。
晏修远嘴角微微上扬,接过药包。
鹿鸣齐却并未松手,晏修远也自然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这是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鹿鸣齐今日才发现,晏修远竟然成了他与楚楚之间的障碍。
诚然,他内心对楚楚的爱意并未有他表现出的那般刻骨,但此刻无关爱与否,是尊严问题。
楚楚,只能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