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蹲在受伤的男孩身边时,指腹都在轻颤。男孩腿上的伤口结着黑痂,一碰就疼得发抖,郎中小心翼翼地涂上药,白布一圈圈缠得紧实,又把熬好的中药盛在粗瓷碗里,吹凉了才递过去。他挨着个给孩子把脉,眉头越皱越紧:“大多是饿的,只有这娃……”他指了指缩在一旁的瘸腿男孩,声音低了些,“是先天的腿疾。”
甜宝没说话,只从随身的锦囊里倒出灵泉水,一碗碗端到孩子面前。最小的孩子怯生生地抿了一口,眼睛忽然亮了,紧接着,那点暖意从舌尖漫到四肢,冻得发紫的小脸慢慢透出红晕,原本打颤的身子也稳了;受伤的男孩喝了水,竟能试着动了动胳膊,眼里的恐惧少了些,多了点光。
婶婶们的针线跑得飞快,粗布缝的袄子里塞了蓬松的棉花,针脚密得能挡风。嬷嬷们把热水倒进木盆,甜宝趁着没人注意,往每个盆里都兑了点灵泉水——她瞧见有的孩子背上留着青紫色的疤,有的胳膊上还结着新痂,不用问也知道,是被那瘦猴打的。
等孩子们洗完澡,嬷嬷们拿着干净衣裳进来时,都惊得说不出话:刚才还留在孩子身上的疤,竟一点痕迹都没了,连最浅的印子都找不到。她们围着木盆看了又看,最后只能红着眼眶叹:“是老天开眼,舍不得这些苦命的孩子啊。”而檐下的甜宝望着孩子们裹着暖袄、捧着热粥的模样,悄悄别过脸擦了擦眼角——她要的从不是什么老天保佑,只是想让这些孩子,能好好活着,像所有孩子该有的那样。
田朗和田宇立在廊下,望着院子里往来忙碌的身影,没多耽搁,卷起袖子便往灶房去帮忙烧火。柴薪在灶膛里噼啪作响,映得两人脸颊发烫时,几位挎着针线笸箩的婶婶也寻了来——她们指尖翻飞间,裁好的布片很快就缀成了合身的小衣裳,针脚里满是疼惜。
“先前总听见这边有孩子哭,”一位大婶捏着刚缝好的衣领,声音忽然发颤,“还以为是哪家娃娃多、淘气挨了罚,哪曾想……竟是一群没爹没妈的可怜孩子啊!”话没说完,眼泪就砸在了衣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旁边几位婶婶也红了眼,手里的活计却没停,只把针脚缝得更密了些。
孩子们捧着热粥,小口小口地喝着,暖意在小脸上漾开。甜宝守在一旁,轻声叮嘱身旁的人:“别急着给他们加肉加菜,饿久了的肠胃受不住,得慢慢养。”看着最小的孩子捧着碗、连嘴角的粥渍都顾不上擦,她悄悄把自己袖袋里的糖糕掰成了碎屑,混进了孩子的粥碗里。
暮色刚漫过墙头,出去调查的护卫就匆匆回来了,宋知洲听完汇报,立刻寻到甜宝和两位皇子身边,语气又怒又愧:“殿下,查清楚了!控制这些孩子的是个叫钱金蛋的人,他姐夫就是文录斋的掌柜。这人从姐夫那里盗印了畅销书,还混了些淫秽册子,在安睦洲设了五个销赃点,逼着孩子们去卖——每天至少卖一本,卖不掉就不给饭吃,这日子竟已经熬了两年多!”
“两年?”田朗猛地攥紧了拳,声音里满是寒意,“这么久没人管?还是你们早就知情,却压着没报?”
宋知洲脸色发白,急忙躬身回话:“先前有人报过,说钱金蛋是‘好心收养’孤儿,免得他们在街上乞讨,凌王殿下也信了,每年都拨下银钱给孩子们做吃穿。谁能想到……这伙人竟敢私吞了银钱,还把孩子们磋磨成这样!”
“他们敢骗我皇叔?”甜宝气得眼眶发红,手指紧紧攥着裙摆,忽然想起什么,追问一句,“你们说,文录斋的掌柜是他姐夫?”难怪钱金蛋能轻易拿到盗印的书——她话音刚落,就扬声吩咐:“去,把文录斋的掌柜请来!”
可护卫还没跨出门,一个穿着锦缎长衫的男人就匆匆闯了进来,正是文录斋掌柜欧阳弈安。他进门就跪伏在地,声音发颤:“叩见公主,二皇子,四皇子。”
“起来说。”甜宝的声音冷了几分,“你匆匆赶来,想来已经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事,你到底参没参与?”
欧阳弈安擦了擦额头的汗,忙不迭地辩解:“都是我小舅子一人所为!我真的不知情!三皇子允我从书斋拿两成利,我犯不着为这点钱做伤天害理的事啊!”
甜宝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你或许没直接插手,但你夫人未必不知情。回去问问她吧——凭钱金蛋一个人,未必能瞒天过海两年。”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若是你夫人也沾了这事,留不留她,就看你的心意了。”
欧阳弈安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躬身行了一礼,几乎是踉跄着退了出去。
宋知洲的动作极快,没过多久,另外五个销售点就被查封,被困的孩子们也陆陆续续被接了过来。唯独一个点的孩子不肯走,抱着门框哭着说:“赵二叔还在里面!我们走了,他怎么办?”细问之下才知,管着这个点的赵二虽在钱金蛋手下做事,却从没动过孩子一根手指头——孩子们卖不掉书,他就自己掏腰包补上;冬天孩子们冻得发抖,他就把自己的棉袄拆了,给最小的孩子做了件小棉袄。
“那就让赵二留在那边照看孩子。”甜宝立刻做了决定,又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子,递给身旁的人,“附近的婶婶们要是愿意去给孩子做衣服、送吃食,都算我的账。床和被子要尽快买齐,务必让孩子们今晚能睡个暖和觉。这金子多出来的部分,就给赵二吧,算是谢他护着孩子们。”
忙到月上中天时,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孩子们有的靠在婶婶怀里睡着了,有的还攥着新衣裳小声说话,小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甜宝看着这一幕,悄悄让人把灵泉水送到了赵二那边,反复叮嘱:“每个孩子都要喝一碗,剩下的给他们洗澡用,千万别浪费。”赵二捧着盛泉水的瓷瓶,只当是能治病的仙药,当晚守着孩子们喝了水,又把剩下的泉水小心翼翼地存起来,连一滴都舍不得洒。
第二日清晨,凌王的旨意就传了下来——钱金蛋和他的党羽全被押到刑场,当众问斩。有人喊冤,却被凌王冷厉的目光压了回去:“在我安睦洲,敢欺上瞒下、虐待稚子,就该有这样的下场!”这一刀斩下去,既是为孩子们报仇,更是杀鸡儆猴——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地界里,再出现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阳光洒在刑场旁的柳树上时,甜宝正陪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晒太阳。最小的孩子忽然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声说:“姐姐,今天的粥,比昨天更甜了。”甜宝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头,笑着点头:“以后啊,每天的粥都会是甜的。”
欧阳回去后也彻查了此事,得知他夫人也知此事并没有阻挡还帮他哥哥出谋划策,气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他知道公主是看在他三哥的份上没有动他,可以判他个失职罪的。欧阳一份休书休了他的妻子,把店交给管家打理,又云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