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戈壁,名副其实的生命禁区。
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暗黄色沙海,狂风卷起沙砾,如同亿万把钝刀,永无休止地切割着视野内的一切。
这里的天地能量狂暴而混乱,充斥着一种令人心智狂乱的“煞念”,普通斗灵以下的修士,在此地待久了,甚至会被煞念侵蚀,沦为只知杀戮的疯魔。
天空是扭曲的,时而赤红如血,时而漆黑如墨,破碎的空间裂缝如同丑陋的伤疤,随处可见,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不幸靠近的生灵。
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的血腥与死寂,脚下松软的沙地中,不知掩埋了多少个时代前来探险者的皑皑白骨。
这里,仅仅是众神战场的外围。
然而,就是这片死亡之地,此刻却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来自大陆四面八方的势力、独行强者,如同迁徙的蝗虫般涌入戈壁。
丹塔的华丽飞舟撑起巨大的能量护罩,艰难地抵御着风沙与煞念;佣兵公会的钢铁战车结成战阵,轰鸣着碾过沙丘;各大古老家族的队伍,或驾驭着强大的魔兽,或凭借着玄妙的宝物,在沙海中开辟出暂时的安全区域。
魔武殿的弟子们,则显得低调而坚韧。
他们并未依赖大型载具,大多三五成群,身法灵动,凭借着《混元基础篇》打下的扎实根基和对能量本质的理解,他们能更有效地规避空间裂缝,并以《敛息固源诀》最大限度地减少自身消耗与煞念侵蚀。
他们的魔武战法在应对戈壁中突然出现的能量乱流和煞念凝聚体时,也展现出了极强的适应性与生存能力。
但即便如此,死亡依旧如影随形。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风沙,一名来自某个小家族的斗王,不慎被一道突然扩张的空间裂缝擦过,半边身子瞬间消失,鲜血内脏洒了一地,旋即被狂沙掩埋。
另一处,一支试图穿越一片看似平静沙地的佣兵小队,突然触发了埋藏地下的上古杀阵,刹那间剑气纵横,魔法光辉爆闪,待光芒散去,只留下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和弥漫的血腥味。
更有甚者,被无形的煞念侵入识海,双目赤红,开始疯狂攻击身边的同伴,上演着一出出同门相残的悲剧。
这片戈壁,就像一张巨大的筛子,冷酷地筛选着闯入者。实力不济、运气不佳、心志不坚者,连战场的外围都无法穿过,便已化为枯骨。
林凡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座最高的沙丘之巅。他依旧是一袭青袍,周身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力场,狂暴的风沙与混乱的能量流在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外,便自然而然地平息、绕行。
他负手而立,仙眸平静地俯瞰着下方这片残酷而真实的“炼狱”。
他看到丹塔的飞舟被一群由煞念凝聚而成的“沙魅”围攻,护罩摇摇欲坠;看到裂天斗气学院的精英弟子,与一群被煞念控制的疯狂魔兽浴血厮杀;也看到佣兵公会为了争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与另一个大家族爆发冲突,死伤惨重。
贪婪、恐惧、绝望、疯狂、以及绝境中爆发的勇气与同伴之间的守护……人性的无数面,在这片死亡戈壁上被放大到极致。
林凡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那些魔武殿弟子身上。他看到有弟子在危机时刻,以斗气强行模拟出简单的土系魔法,瞬间制造沙墙抵御攻击;看到有弟子精神力与斗气融合,形成独特的感知领域,提前预警了地下杀阵;也看到有弟子在同伴被煞念侵蚀时,毫不犹豫地施展清心宁神的法门,甚至不惜自身受损也要将其唤醒。
“理念的种子,已然生根发芽。虽稚嫩,却方向正确。”林凡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这些弟子,才是他魔武之道真正的践行者与未来。
随后,他的视线跨越遥远距离,落在了戈壁的另外两处。
萧火带领着炎盟的精锐,周身异火环绕,形成一片绝对领域,所过之处,沙魅退避,煞念消融。
他手持玄重尺,尺风霸道凌厉,往往一击便能将拦路的强大魔兽或遗迹守卫轰杀,展现出的战斗力远超寻常五星斗王。
药老的灵魂力量如同最敏锐的雷达,指引着他避开诸多致命陷阱。
唐舞则与琉璃法塔的成员们,构建了一个移动的魔法结界。
结界不仅防御惊人,更能汇聚和净化混乱的能量,为队伍提供持续的补给。
唐舞本人立于结界中央,手持一柄镶嵌着硕大星辰宝石的法杖,举手投足间,冰霜、火焰、雷霆信手拈来,魔法转换圆融自如,威力宏大,显然对魔武平衡之道有了极深的领悟。
她的肉身在星辰淬体灵液的改造和林凡理念的影响下,也足以支撑这种高强度的施法。
“不错,未曾懈怠。”林凡对他们的进步表示认可。这两颗棋子,已然成长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重要角色。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如同一位冷漠的导演,观看着由无数生命演绎的、名为“求生与贪婪”的大型戏剧。
下方的厮杀、死亡、机缘争夺,于他而言,不过是红尘万象的一部分,是磨砺他仙心的尘埃。
他偶尔会极其隐晦地拨动一下此地的规则之弦。
或许是在某个魔武殿弟子即将被空间裂缝吞噬时,让那裂缝的轨迹偏转一分;或许是在萧火或唐舞遭遇难以抗衡的强敌时,让那强敌脚下的上古禁制恰好被激发……
干预微乎其微,不着痕迹,仿佛一切都是巧合。他并非要充当救世主,只是觉得,让这出戏按照他略微偏好的剧本发展,或许能带来更多“有趣”的变数,更能触动他那沉寂已久的道心。
“拭去心尘,方能明镜高悬。”林凡轻声自语,感受着道心在见证这无尽生死与欲望中,那一丝丝极其缓慢却真实的凝练与提升。
他的目光,最终投向了戈壁的最深处,那里,一座巨大无比、由无数破碎大陆和星辰残骸堆积而成的、被混沌气流包裹的古老战场的轮廓,已然在扭曲的时空中若隐若现。
众神战场的真正入口,即将彻底洞开。
真正的风暴,即将在那片神灵陨落之地,上演。而林凡,也将踏入其中,不再仅仅作为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