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从屋宇的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无形的威压直透心神,震得人胸腔发闷,心神剧颤。
屋中柳氏等凡人承受不住这股冲击,只觉脑中轰鸣作响,眼前一黑,身子便软软倒下,昏了过去。
秦安不敢有丝毫怠慢,那声音里的灵力波动强横异常,他们显然是遇上了难缠的对手。
“秦汐!”
“好!”
秦汐应声,抬手唤出夜明珠。珠子刚离手便悬至半空,清辉骤然迸发,瞬间将整间屋子照得透亮,连角落的细微之处都清晰可见。
更有几缕余光从门窗缝隙溢出,延展到小镇的街道上,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住在镇长家附近的居民察觉到这异样的光亮,纷纷从屋里探出头,望向镇长家的方向,脸上满是惊疑。
屋内,秦安的五感不再滞涩,先前的压抑尽散。他抬眼望去,那名修士的身影,已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他样貌实在普通,眉峰不锐,眼型不狭,鼻唇轮廓都平平板板,没一处能让人记住的特点。可凑在一处,却偏偏透出股阴柔气。
不是刻意作态的那种,更像是骨子里漫出来的。
除此之外,他的身形修长高挑,肩背挺得笔直,却不显刚硬,反倒像一根被拉得极直的细竹。
灰袍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的脖颈皮肤白得发腻,不见半分血色,连下颌线都透着近乎病态的清瘦。
那修士眼中掠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料到秦安与秦汐竟有这等手段。
悬在半空的夜明珠绝非寻常物事,光晕凝而不散,隐隐透着宝气,定是件品质上佳的法器。
他望向夜明珠的目光里,贪婪之色毫不掩饰,随即又转向秦安与秦汐,阴柔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
“你们听完了我的故事,现在……该轮到我听听你们的了。”
那声音黏腻如脂,听得秦安心头一阵发紧。
秦安转头看向秦汐,正巧与她投来的目光撞上,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秦汐先一步开口,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凝气后期,接近大圆满,只是功法有些诡异。”
秦安颔首,随即又看见秦汐挑了挑眉说道:“你来?”
秦安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头答应。
他也正想试试,自己如今的实力究竟到了哪一步!
对面的阴柔修士见两人完全无视自己,甚至还在那儿眉来眼去,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便顿时有些恼怒。
他最讨厌冷暴力了!
“今夜……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话音未落,他已从储物袋中唤出一把长刃,随后又伸出舌头,慢悠悠地舔过刃边,涎水在冷光上留下一道腻滑的湿痕。
一个最多凝气中期,一个瞧着像凡人……
他冷笑一声,眼底满是轻蔑。
你们完了!
修士正要动手,却见对面那清秀少年竟不打一声招呼,比他先一步欺身而来。
“你……”
他刚要开口呵斥,就见秦安在跑动中骤然加速,身影一晃便已闪至他的身前,枪尖带着锐风!直刺他的咽喉!
竟想要一击取他性命!
秦安枪尖离咽喉不过寸许时,阴柔修士肩头猛地一沉,整个身子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以一个近乎扭曲的角度侧翻。
深灰色长刃自肋下翻出,刃身贴着枪杆擦过,带起一阵细碎的金属摩擦声,火星溅在青砖上,转瞬即逝。
他足尖在地面一点,身形已飘出丈许,灰袍下摆扫过桌角,那盘清蒸鱼的残羹被带得倾翻。
瓷碗坠地的脆响里,他长刃反握,深灰色刃身斜指地面,刃尖滴下几滴青黑色的液珠,落在地上,青砖竟瞬间冒出细密的绿泡!
秦安一枪刺空,裂山枪稳稳钉在方才修士站立的位置旁,八棱枪头没入地面半寸,铁梨木枪杆微微震颤。
他还未收势,那阴柔修士已然袭来。长刃划出一道平直的灰线,直取他持枪的右手。
那深灰色刃身看似缓慢,却封死了秦安所有退避的角度,刃口带起的阴风刮得秦安手背发麻!
秦安手腕翻折,裂山枪顺势下沉,枪杆横挡在身前。
深灰色长刃劈在铁梨木上,发出沉闷的撞响,玄色鲛绡被震得微微颤动。
他借势拧身,枪尾陡然抬起,带着劲风扫向修士面门。
阴柔修士头一偏,长刃回撩如电,刃尖擦着秦安颈侧掠过,带起的寒气让皮肤发麻。
他左掌并指成爪,青白色的指尖直取秦安心口,指风过处,空气里凝出细碎的冰碴。
秦安足尖点地,身形横移半尺,裂山枪趁势前送,八棱枪头破风直刺。
没成想阴柔修士步法诡谲,足尖在倾斜的桌沿上一点,整个人如纸鸢般飘起,避开枪尖的同时,长刃自上而下劈落,深灰色刃身映着夜明珠的光,泛出冷硬的光泽。
枪杆与长刃再次相撞,秦安只觉一股阴柔之力顺着枪杆蔓延,铁梨木表面竟凝起层薄霜。
他猛地催起灵力,枪杆上的玄色鲛绡泛起微光,将那股寒意逼退。
随即旋身横扫,枪头带起的劲风掀翻了旁边的木凳,凳腿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修士被枪风逼得后退两步,灰袍下的身形微微起伏,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心想这少年竟然还不是一般的凝气初期修士。
看来得动点真格了!
随后,他反手将长刃插在地上,双掌齐出,掌心腾起青黑色的雾气,朝秦安涌去。
那雾气落地处,青砖竟被蚀出细密的孔洞!诡异无比!
秦汐见青黑雾气漫来,指尖已悄然搭上半空的夜明珠,那珠子的清辉正微微躁动,似要化作护罩笼罩秦安。
可她目光触及秦安握枪的手时,动作蓦地一顿。
秦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玄色鲛绡下的铁梨木枪杆竟隐隐透出红光。
他周身灵力如潮水般往枪尖涌去,八棱枪头的乌金色越来越沉,边缘的锋利处泛起细碎的光点,像是有无数星火在聚集。
那股力量凝而不发,枪身微微震颤,连周围的空气都似被这股汇聚的灵力压得凝滞,青砖地面竟裂开几丝细纹。
“喝!”
秦安低喝一声,枪尖猛地向前一送。
汇聚到极致的灵力骤然爆发,一道悍然气浪自枪尖冲出,如无形巨刃直劈青黑雾气。
那雾气本如活物般翻滚,被气浪从中劈开一道丈许宽的口子,边缘的青黑之气瞬间被震散,露出后面修士惊愕的脸。
秦安借势前冲,身形快如残影,裂山枪拖在身后,带起的劲风扫得两侧残雾急速退散。
阴柔修士原以为雾气能困住对方,此刻见口子破开,秦安已冲到近前,只能仓促间抬刃格挡。
“噗嗤——”
八棱枪头擦着他的肩窝刺入,乌金色枪身带出一抹刺目的红。
阴柔修士痛呼一声,身子猛地后仰,灰袍被枪尖挑开一道长口,露出里面同样苍白的皮肉。
肩窝的剧痛让阴柔修士浑身一颤,他却咬紧牙关,左手猛地按住枪杆,借着这股力道猛地后掠。
阴柔修士身形如断线纸鸢般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才勉强稳住,灰袍肩头已被鲜血浸透,晕开大片暗沉的红。
秦安抽枪欲追,枪尖带出的血珠溅在青砖上,洇出点点猩红。
那修士却足尖连点,几个起落便退到屋角,与秦安拉开丈许距离,握着长刃的右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青灰色的刃身在颤抖。
他抬眼看向秦安,目光里淬着冰般的阴冷,却又带着浓厚的不敢置信。
那眼神在秦安脸上、在裂山枪上反复扫过,他在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少年。
明明最多只有凝气中期的灵力波动,怎会有这般刚猛无比的爆发力?
肩窝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秦安,喉间发出压抑的低嘶,仿佛一条被激怒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