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问天峰顶率先刺破夜的沉寂,承接下第一缕天光。
神剑台沐浴在破晓的金辉之中,流云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环绕峰顶,形成一片翻涌的云海。
台中央,那柄三丈通天神剑光芒内敛,却比昨日更显庄重威严。剑身镌刻的云纹星图在晨光下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转,汲取着天地间的第一抹紫气。
七缕丈许长的灵丝不再轻拂台面,而是微微悬浮,无风自动,如同七条苏醒的金色灵蛇,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散发出令人心神宁静又隐隐振奋的波动。
台面上,三十二座嵌入玉牌的巨峰图腾尽数被点亮,散发出各色微光,与中央神剑交相辉映,将整个神剑台渲染得如同仙境棋盘,等待着重要仪式的开启。
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灵气,吸入一口便觉神清气爽,修为隐隐跃动。
“铛——”
“铛——”
“铛——”
三声浩渺清越的钟鸣自问天峰顶荡开,声波穿透云层,传遍神剑宗三十二座巨峰。这是集结的号令,宣告着神剑迎新大典即将开始。
下一刻,各峰方向灵光冲天而起,一道道强横却温和的气息包裹着各自峰下的新弟子,化作流光,破开云海,朝着问天峰顶疾驰而来。
新弟子们大多首次体验这般高速的飞行,被自家峰主的灵力稳稳托举,穿越云雾,眼中满是惊奇与震撼。
脚下的山川河流急速缩小,四周是呼啸而过的风与流云,前方那柄即便隔着很远也能感受到其恢弘气势的通天神剑,成为他们目光唯一的焦点。
最先抵达的是一道凌厉刚猛的剑光。
凌霄峰主身形修长,剑眉斜飞,眼尾带着点锋锐的弧度,周身剑气自然引动气流。
他放缓速度,对身后紧张又兴奋的新弟子们沉声道:“看前方,那便是问天峰神剑台,我神剑宗立宗之根本!”
“通天神剑蕴藏无上剑道真意,尔等稍后需静心感悟,此乃莫大机缘。”
新弟子们望着那愈发清晰、散发着令人心悸又向往气息的神剑,纷纷屏息点头。
紧接着,一道赤红流光裹挟着灼热气息靠近。赤焰峰主声如洪钟,笑着对身后弟子道:“小家伙们,别光顾着发愣!感受这问天峰的天地灵气,是否与你等平日修炼之地截然不同?”
“是!”
“哈哈哈!回得好!此地灵气受神剑滋养,最为纯净磅礴。大典之中,神剑灵丝会引动你们所选剑诀,予以升华,能得多少好处,就看你们自身的悟性与根基了!”
新弟子们闻言,立刻努力感知,果然觉得周身灵气活跃异常,体内灵力运转都加快了几分。
另一边,一道清冷如月华的流光中,玄冰峰主语气清冷却带着提点之意。
“凝神,静气。”
“神剑洗礼并非单纯提升威力,更重在契合与优化。尔等所选冰系剑诀,经神剑点拨,或能更添寒意穿透,或能增强控制精微,仔细体会其中变化,莫要辜负。”
名为王浩的弟子也在其中,此刻紧握拳头,既庆幸自己昨夜最终选定了剑诀,又充满了期待。
栖霞峰主周身霞光流转,宛如朝霞化身,她声音温柔:“瞧那神剑灵丝,它们并非死物,自有灵性。待会儿灵丝垂落,不必惊慌,放松身心,引导其感知你们的剑心与剑诀轨迹便可。”
新弟子们看着那空中舞动的金色灵丝,眼中好奇更甚。
飞霞峰主、追星峰主、落雁峰主、断云峰主……一位位峰主各展神通,携门下新弟子陆续抵达。
他们或在飞行途中,或在即将落向神剑台外围平台时,都会主动向身后那些满脸震撼与期待的年轻人介绍解释几句,或是安抚情绪,或是点拨关窍。
新弟子们脚踏问天峰顶坚实的土地,近距离感受到通天神剑那浩瀚如海、却又温和包容的剑意威压,一个个激动得面色泛红,眼神发亮。
他们按照亲传师兄师姐之前的指引,在各自峰脉对应的图腾区域站定,仰望着中央神剑,等待着那神圣时刻的降临。
各峰峰主则身形一闪,出现在神剑台更内围的区域,与早已等候在此的燕归尘、苏辞等八位问天峰亲传颔首致意,一同静候大典正式开始。
朝阳终于完全跃出云海,万道金光彻底洒满神剑台。
通天神剑发出一阵悠长的清鸣,剑身光芒大放,七缕灵丝舞动得越发急促欢快,整个问天峰顶的灵气沸腾到了极致。
大典,即将开始。
新弟子们刚在各自区域站定,目光便被神剑台中央的问天峰区域吸引。
那里不仅站着燕归尘、苏辞等八位气质卓然的主峰亲传,还立着一道白衣身影,身形挺拔,气质非凡,正是近来名号传遍整个神剑宗的秦安。
“快看,是秦安师兄!”
“他真的在问天峰的区域……和宗主亲传们站在一起。”
“是啊!太厉害了!”
“吧唧吧唧……”
“玛卡巴卡……”
低声的议论如同细微的涟漪在各峰队列中荡开。这些新弟子们对秦安的身份早已清楚——他是那位被问天峰破格直接录取的绝世天才,也是本届弟子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以新弟子的身份,独战次峰所有同阶亲传!并且全部都以碾压之势获胜!
惊讶、羡慕、崇拜,或许还有一丝难以避免的比较之心,在众多年轻的目光中流转。
“唉,人比人气死人,我们还在为剑诀升华紧张,秦安师兄怕是已经在参悟更高深的东西了。”
“别想了,能好好接受神剑洗礼,提升我们自己就不错了。”
“也是!”
而处于目光焦点中心的秦安,此刻却并未过多留意身后的骚动。他正微微仰着头,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通天神剑。
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柄宗门圣物,所带来的震撼远非远观可比。
剑身那温润却又仿佛能刺破苍穹的金芒,其上流转的、蕴含着无尽玄妙的云纹星图,以及那七缕如同拥有生命般轻轻舞动、散发出令人心神悸动又莫名安宁气息的灵丝……这一切都让他心神激荡,体内的轮回灵力甚至自发地微微翻涌,似乎在与神剑产生某种极其细微的共鸣。
更让秦安心头微动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正如同细微的电流,悄然划过他的心间。
这感觉来得突兀且毫无缘由,明明他是第一次如此靠近神剑,但那剑身散发出的某种古老、苍茫、以及那种内敛到极致的神圣锋芒,却让他产生了一种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
似曾相识,却又缥缈,无法捕捉。
他微微蹙眉,试图抓住那一闪而逝的感觉,却如指尖流沙,难以把握。
秦安试着运转轮回灵力,想进一步捕捉那丝共鸣,可灵力刚动,剑身上的云纹突然亮了几分,一缕灵丝竟主动飘来,轻轻缠上他的手腕。
灵丝传来的温和波动顺着手臂传入体内,与轮回灵力瞬间相融,没有丝毫排斥。
秦安心中一震:寻常弟子需叩拜后灵丝才会主动接触,可为何现在……
他看向身旁的小白,小家伙正仰头盯着灵丝,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尾巴轻轻晃了晃。
“安哥,这绳子好像很喜欢你呀。”
秦安身后的谢疏影也注意到了异常,他走近两步,低声道:“大师兄,灵丝对你的态度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秦安轻轻点头,目光重新落回神剑上。
“我也觉得奇怪,总觉得这神剑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像是在哪见过。”
可无论他怎么回想,都想不起自己何时与这神剑有过交集。
各峰峰主,以及宗主亲传虽然注意到了秦安的异样,却并未多言,只是心头有些惊讶罢了。
因为这种情况,之前在秦汐的身上也出现过,并且有好几次。
就在秦安对着神剑满心疑惑时,遥远的天际突然炸开一道金色剑光。
那光芒如融金般温润厚重,甫一出现便撕裂整片云海,化作一道横跨天地的金芒长虹,仅一瞬便跨越万仞距离,稳稳悬停在神剑台上空。
光芒散去的刹那,一道身影缓缓落地,足尖刚触台面,整座神剑台便轻轻震颤,剑脊云纹星图瞬间亮至极致,七缕灵丝齐齐朝着身影方向躬身般垂下,仿佛在迎接至高存在。
男子身着月白锦袍,袍角绣着暗金神剑纹样,随动作轻扬时,纹样竟似活过来般流转金光;发间束着一枚羊脂玉簪,玉簪顶端嵌着一点剑形碎玉,折射的光线下落时,在台面投出细小的神剑虚影。
他面容俊逸得近乎出尘,眉宇间却藏着历经岁月沉淀的剑道神韵,周身萦绕的灵力看似温和,却让周遭天地灵气都自发臣服,连山风都似放缓了流速。
秦无殇明明只是静静站着,却宛如通天神剑化形,既有圣物的庄严,又有俯瞰众生的从容。
“宗主!”
凌霄峰主最先从震撼中回神,身形一正便躬身行礼,声音因激动微微发颤。
紧接着,赤焰峰主、玄冰峰主等三十一位峰主齐齐躬身,厚重的灵力随动作激荡,齐声喝道:“恭迎宗主回归!”
燕归尘、苏辞等八位宗主亲传更是不敢怠慢,白袍下摆轻扫台面,躬身时的灵力波动与秦无殇周身金光遥相呼应。
“师尊!”
新弟子们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峰主们的声音响起,才猛地反应过来——原来这位神姿卓绝的男子,就是传说中剑道臻化境的神剑宗宗主!
他们虽然早就听过“秦无殇”的名号,却从未想过宗主竟会是这般宛如谪仙的模样。
反应过来后,所有新弟子立刻整齐躬身,双手交叠于胸前,恭敬的行礼声汇聚成浪,盖过天际云海翻涌之声,连神剑都似被这声势触动,发出轻细的嗡鸣。
秦无殇笑着抬手,一道温和的灵力如轻纱般托住众人。
“都起身吧,不必多礼。”
他目光缓缓扫过台下,从各峰新弟子期待的脸庞,到亲传弟子熟悉的身影,最后定格在秦安身上,眼底的温和瞬间染上笑意,连周身的剑道神韵都柔和了几分。
而另一边,秦安自秦无殇现身起,便未曾移开目光。
之前从秦汐口中,他早已将“秦无殇”这个名字记在心底。
见秦无殇望来,他微微躬身,双手抱拳,语气恭敬却不局促。
“弟子秦安,见过宗主。”
秦无殇看着他,又瞥了眼悬浮在他肩头,正睁着琥珀色眼睛打量自己的小白,嘴角笑意更深,声音里带着几分亲近。
“不必拘谨,汐儿常跟我提起你,说你枪道天赋极佳。”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面向通天神剑,周身灵力与神剑气息瞬间共鸣,剑台上的七缕灵丝立刻停止舞动,齐齐朝着他的方向垂下,似在等候指令。
秦无殇抬手轻抚剑身,剑脊云纹星图金芒暴涨,将整个峰顶染成金色。
他转过身,面对所有弟子,声音清亮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传遍整个问天峰。
“今日,神剑迎新大典,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