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与李裂地此刻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凶悍气焰,两张粗犷的脸庞煞白如雪,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瞬间便在眉梢结成了细小的冰棱。
那股浩瀚如渊、仿佛能随时将他们神魂都碾碎的威压,让他们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两位绝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拿捏的“小白脸”和“娇娘子”,而是两根指头就能捏死他们的绝世凶人!
“前……前辈!”
石破天反应极快,那壮硕的身躯猛地一矮,原本捏得咔吧作响的拳头瞬间松开,双手抱拳,躬身行礼的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晚辈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与夫人,罪该万死!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他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一下旁边还在发懵的李裂地。
李裂地一个激灵,也连忙躬身,脑袋都快埋到裤裆里了,声音闷闷地传来:
“是极是极!晚辈该死!晚辈该死!这酒……这酒是石破天这厮偷的!理应献给前辈赔罪!”
生死关头,什么兄弟义气、美酒归属,统统都是浮云。
秦安看着眼前这两个瞬间从“喋血狂熊”变成“鹌鹑”的汉子,眼中闪过一丝好笑。
他收敛了部分威压,让两人不至于连话都说不利索,但那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着。
“哦?现在知道讲道理了?”
秦安语气依旧温和,但听在石李二人耳中,却比这北武域的寒风还要刺骨。
“讲!必须讲!前辈的拳头……不,前辈的道理最大!”石破天忙不迭地点头,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表忠心。
秦汐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前倨后恭的模样,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清冷的声音响起:“既然他们愿意讲道理了,不妨问问路。”
秦安从善如流,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石破天身上:“也好。那便说说,此地是北武域何处?你二人又是何方神圣?”
压力稍减,石破天暗自松了口气,不敢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般说道:“回前辈,此地乃北武域七大州之一的牛州地界,往前三千里,便是巨力城。”
“晚辈石破天,这是李裂地,我二人是……是不灭武阁的外门长老。”
说到自家宗门名号时,他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底气,但瞄了一眼秦安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点底气瞬间又烟消云散。
“不灭武阁?”秦安若有所思,这名字倒是与北武域的风格很搭。
“六大势力之一?”
“正是正是!”李裂地抢着回答,试图挽回一点印象分。
“我们武阁的《不灭武体》那可是北武域一绝!断肢重生都是等闲!阁主他老人家更是……”
他话没说完,就被石破天狠狠瞪了一眼,悻悻地闭上了嘴。
秦安没理会这点小动作,继续问道:“另外五大势力呢?距离此地最近的又是哪一家?”
石破天赶紧接话:“回前辈,北武域以玄武七宿为名,划分七州,六大超然势力便坐落其中。”
“除了我们不灭武阁在牛州,还有战神殿在斗州,北极冰凰宫在女州,镇狱玄武宗在虚州,戮神枪堂在危州,天罡剑派在室州。那壁州则是最大的自由之地,鱼龙混杂。”
他顿了顿,补充道:“距离此地最近的,确实就是我们不灭武阁了。”
秦安与秦汐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有数。看来这牛州便是他们北武之行的起点了。
问清了想知道的信息,秦安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坛引起争端的酒上。他手一招,那沾满泥土的酒坛便轻飘飘地飞入他手中。
拍开泥封,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这香气醇厚霸道,带着一股火焰般的灼热感,与周围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
“嗯,确实是好酒。”秦安赞了一句,毫不客气地将酒坛收起。
“此酒,便当作你二人冲撞我夫人,以及此番问路的酬劳了。”
“可有意见?”
“没意见!绝对没意见!”
石李二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能入前辈法眼,是这酒的福分!”
秦安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既然如此,你们可以走了。”
两人如蒙大赦,连声道谢,也顾不上什么形象,运转灵力,手脚并用地朝着远离秦安二人的方向狂奔而去,那速度比来时打架还要快上三分,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只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和劫后余生的惶恐。
直到完全感知不到那令人窒息的气息,石破天和李裂地方才敢停下来,靠在一块巨大的冰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让他们感到一阵难得的温暖——至少还活着。
“他……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李裂地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这么年轻,便有如此实力!”
石破天抹了把脸上的冰碴子,没好气地道:“管他是什么人!总之是我们惹不起的存在!妈的,今天真是倒了血霉,酒没喝到,差点把命搭进去!”
“谁说不是呢!”李裂地一脸后怕,随即又有些庆幸。
“不过好歹保住命了,只是可惜了我那坛百年烈焰烧啊……”
想到那酒香,他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呸!那酒明明是我的!”
石破天立刻反驳,但声音很快低了下去,嘟囔道:“算了算了,就当破财消灾…不,是破酒保命。以后招子放亮点,这北武域,看来是真来了过江猛龙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庆幸与后怕,再也提不起打架的兴致,互相搀扶着,灰头土脸地朝着巨力城的方向蹒跚而去,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萧索与滑稽。
另一边,秦安将手中的酒坛递给秦汐:“尝尝?按照北武域的风格,这酒应该够烈。”
秦汐接过,优雅地浅尝一口,白皙的脸颊瞬间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微微蹙眉,随即舒展开。
“确实霸道,如烈火灼喉,但回味甘醇,蕴含的气血之力倒是不俗。”
秦安笑道:“看来这北武域,从人到酒,都透着一股子直接。也好,省了我们许多麻烦。下一站,便去这不灭武阁看看,他们的不灭之道,究竟有何玄妙。”
风雪依旧,两人的身影再次变得模糊,朝着石破天二人所指的方向,悠然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