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日子一晃过去了好多年。
南甜轻轻松松踏进凝气八层,而我还困在凝气四层。
被欺负?当然被欺负。
在这个世界,没有实力、长得好看的女人,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不被撕碎?
我加入地鬼门这些年,几乎不敢抬头走路,可还是被踩了一遍又一遍。
“你有什么资格躺在陆离的怀中?”
问我的,是董香。
她是地骨,如今是无极圣女。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
从几年前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
像你这样的人,本该站在最亮的地方。
站在你身边的,也该是和你一样明亮的人。
而我呢?
黄骨资质,寿元将尽,还要靠毒丹强行提升修为。
别人轻轻抬脚就能上的台阶,我得拿命去爬。
别人伸手就能拿到的东西,我要伸进泥里、血里,才可能摸到一点边。
所以,她那一句质问,不只是嘲讽。
它也是我这些年反复问自己的问题:
我配吗?
我算什么?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抱紧了你。
不是为了占有你,不是为了张扬,只是为了活下去的一口气。
为了守住,哪怕最微薄的一点尊严。
如果“资格”必须用命去换,那我就用命去换。
哪怕最后,换来的只是一句冷漠的“你不配”……
至少,那句话,也要亲耳听你说一次。
陆离,如果我真的能与你一起走到黄泉天阶九十九层……
我想……
玉简到这里戛然而止。
……
“王青云……”
陆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哑。
手中玉简寸寸碎裂,化为一捧粉末,随风散去。
杨妤虽然修为不高,却比很多人都要聪慧,也比他们活得更小心。
王青云很早就告诉过杨妤自己会醒来。
他给她九转炼尸术,许诺了大量的好处,让她助他彻底掌控自己,把他一步步“炼”成一具活尸。
可是杨妤没有。
即便被种下魔种,心中的欲望被无限放大,她也没有那样做。
她想要的,不是一具听命于她的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陆离。
王青云……低估了她对陆离的情感。
陆离长长吐出一口气,胸口像压着一块石头。他缓缓蹲下,从杨妤身侧取过一枚崭新的收尸袋。
袋口空空如也。
这是地鬼门长老赐下的东西,可她一次也没有对陆离用过。始终将陆离带在身边不离片刻。
陆离指尖微颤,掐诀之间,一道血光闪过,将杨妤的尸体缓缓收入收尸袋中。
袋口合拢的瞬间,胸腔像被重物压住,闷得透不过气。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悲?愧?恨?
这些情感对陆离来说,早已是奢侈之物。
这一路走来,他每一步都踩在刀锋之上。
太多人想杀他,太多阴影追逐着他。
而跟在他身边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只有无亲无故,毫无牵挂,他才能走得更远。
这不是选择,而是生存。
不过……
“王青云。”
陆离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目光深沉,杀意如冰。
“此仇,我陆离记下了。”
狠色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冷厉的平静。
陆离不再停留,缓缓迈步向前,双掌按上赐福玉柱。
十八层天阶,本就是一处赐福之地。凡是能抵达此处的人,皆可从三枚玉柱中任选一根,接受属于自己的赐福。
三枚玉柱分别对应丹药、功法与灵器。
陆离的目光没有在丹药与功法上停留半分,他径直走向灵器玉柱。
玉柱微震,灵光骤然一闪。
光芒散去的刹那,一柄飞剑静静悬浮在他掌心。
陆离指尖轻抚剑身,微微挑眉。
此剑竟是一柄上品灵器,剑身纤薄如蝉翼,流转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寒芒。
“上品飞剑……”
陆离低声呢喃,眼底掠过一抹讶色。
十八层的赐福虽说各凭机缘,但能在此处得到上品灵器,已属极为罕见。
“干脆就在这里炼化了,也多一分对敌的手段。”
陆离略微沉吟,随即将飞剑取出,盘膝坐下。
曾经随身的储物袋早已遗失不知去向,连同里面那柄用得最顺手的寒月飞剑也一并消失在混乱之中。
如今得到这柄上品飞剑,正好补上手中缺口。
剑身微颤,散发着一缕冷芒,仿佛渴望饮血。
陆离指尖轻抚剑锋,闭上眼,缓缓引动体内的炼血灵气,一丝丝渗入剑身。
数个时辰之后。
飞剑仿佛活了过来,剑鸣如低吼,寒意微微荡开,连周围的灵雾都被震得涟漪层层。
陆离心神随剑意交融,掌心的纹路浮现血色微光,呼吸不由自主放缓。
“好剑。”
他心中暗道,神识逐寸烙印其中,直至最后一点光芒没入剑体,飞剑彻底归他掌控。
十八层的空间再次一亮一暗,传送光纹倏地收束。
两道身影踉跄踏出,身上尽是虫血与黄沙,一个挺拔如枪,一个矮小精悍,正是郑烈与地鬼童子。
“呼!老子总算活着出来了!”地鬼童子仰头大笑,笑声里还带着惊魂未定的颤,屁股一挨地就开始狂喘。
他抬眼一瞥,轻咦一声:“魏青?你咋比我还早?我还以为你被虫潮啃成骨头渣了!”
陆离神色不变,学着魏青平日的语气淡淡一笑:“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
郑烈眉峰紧蹙,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脚步不自觉往旁边挪了半寸,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独自穿过来的?入口那边被虫群堵死了,噬灵虫离了虫域守在门口埋伏,太过反常了。”
“我赶到时,虫群还没聚拢。”陆离语气平平,“大概是我之后才围上的。”
地鬼童子一屁股弹起,咬牙切齿:“想起这噬灵虫就来气!可恶的白仙子!带我们往那种鬼地方钻,差点把老子送进去当虫粮。”
地鬼童子有些受伤,本以为自己和白仙子已经是至交好友了,却还是被背刺,而后同情看了眼郑烈,“你们同门情分深着呢,她下手对你也不留情。”
郑烈沉着脸没接话,只把握紧的指节慢慢松开,冷哼一声算作回应。
短暂沉默后,地鬼童子像是猛地想起什么,转头问:“对了,魏青,杨妤呢?你见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