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东头的铁匠铺外,李无桀对着铜盆里的水理了理衣领。他用真气揉了揉脸颊,把原本棱角分明的轮廓变得圆润了些,又换了身半旧的青布衫,腰间别着不起眼的木剑鞘——龙吟剑胚就藏在里面,外面裹着两层麻布,乍一看跟普通学徒的佩剑没区别。最后戴上顶宽檐帷帽,帽檐的阴影刚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巴。
“这样就妥了。”他对着水面点点头。城主张烈肯定在到处搜“李无桀”的画像,这身装扮既能遮住容貌,又不会显得刻意,正好方便他行事。昨晚灰袍暗哨跑回去报信,吴供奉说不定正带着人在黑风岭外围蹲守,他偏不凑那个热闹——要打就打那些名声在外的硬茬,才能逼出潜能。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尽头就是铁剑门的山门。两尊丈高的石剑立在门口,剑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剑痕,显然是门人练功用的。四个穿灰布劲装的弟子守在门口,腰间佩着铁剑,眼神倨傲地扫视着来往行人,看到李无桀这一身普通装扮,连正眼都没瞧。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弟子上前一步,手按在剑柄上,语气不耐烦,“铁剑门山门重地,闲杂人等滚开!”
李无桀停下脚步,声音透过帷帽传出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沙哑:“听闻铁剑门门主周苍,乃是半步先天的高手,特来讨教。”
“讨教?”山羊胡弟子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旁边三个弟子也跟着起哄。“就你?穿得跟个要饭的似的,还敢来挑战门主?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山羊胡抽出铁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赶紧滚,不然爷爷一剑劈了你!”
李无桀没动,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按在木剑鞘上。淡金色的“势”悄然展开,三尺范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山羊胡弟子笑得正欢,突然感觉喉咙发紧,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连气都喘不上来,手里的铁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涨得通红。
“放肆!”山门里传来一声怒喝。一道青影掠了出来,落在李无桀面前——这人身材瘦高,穿着青色长袍,手里握着柄通体黝黑的铁剑,剑身上隐约有寒气萦绕,正是铁剑门门主周苍。他看到门口的乱象,又感受到李无桀身上若有若无的威压,眉头皱成了川字:“阁下是谁?为何来我铁剑门撒野?”
“无名之辈,只为讨教。”李无桀语气平淡,“听闻周门主的‘玄铁剑法’能斩先天妖兽,今日倒要见识见识。”
周苍眼神一冷。他半步先天的修为在青阳镇一带横着走,多久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他上下打量着李无桀,帷帽遮脸,气息收敛得极好,可那只按在剑鞘上的手,稳得像山,显然是个硬茬。但他身为铁剑门门主,岂能在弟子面前认怂?
“好!既然阁下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周苍低喝一声,玄铁剑突然出鞘,黑色的剑气裹着寒气,对着李无桀的肩膀就劈了下来——这招“寒铁斩”是他的得意之作,剑气能冻住对手的真气,寻常凝丹后期碰上,胳膊就得被冻废!
李无桀脚下一动,《幻影步》施展开,身体像道青烟滑了出去,刚好避开剑气。黑色剑气劈在地上,“咔嚓”一声,地面结起一层薄冰,裂纹蔓延开丈许远。周围的弟子吓得赶紧往后退,生怕被寒气波及。
“就这点本事?”李无桀的声音带着点轻蔑。他故意卖个破绽,转身朝着山门内的演武场走去。周苍果然被激怒了,提着玄铁剑追了上去,黑色剑气一道接一道劈出,演武场上的石桩被劈得粉碎,冰块碎渣溅得到处都是。
走到演武场中央,李无桀突然停下脚步。周苍趁机全力出剑,玄铁剑带着漫天寒气,对着李无桀的后背刺去——这一剑凝聚了他八成真气,剑身上的寒气都凝成了细小的冰粒,连空气都被冻得“滋滋”作响!
就在剑尖即将碰到李无桀后背的瞬间,李无桀终于动了。他右手猛地抽出木剑鞘里的龙吟剑胚,深紫金的剑光一闪而逝,没有多余的招式,只是对着玄铁剑轻轻一挑——“叮!”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周苍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剑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玄铁剑“哐当”一声脱手飞出,插进演武场的石墙里,整个剑身都在剧烈颤抖。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劲装被剑气的余波划开一道口子,皮肤下的经脉隐隐作痛——刚才那道深紫金的剑光,竟然穿透了他的寒气,直逼他的要害!
“你……”周苍满脸震惊,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李无桀的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冰冷的剑刃贴着皮肤,让他浑身发麻。周围的弟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门主,竟然连对手一招都接不住?
“承让。”李无桀收回龙吟剑胚,重新插进木剑鞘,转身就往山门走去。淡金色的“势”缓缓收敛,留下周苍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直到李无桀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周苍才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当天下午,青阳镇就传遍了消息:一个戴帷帽的无名剑客,一招击败了铁剑门门主周苍!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到了周边的城镇,有人说那剑客用的是金光剑,有人说他一剑就劈开了冰山,越传越玄乎。
李无桀没理会这些传言,他已经走到了黑风岭脚下的黑风寨。山寨门口挂着两具骷髅头,寨墙上站着十几个手持刀枪的喽啰,看到李无桀过来,为首的独眼龙咧着嘴狞笑:“小子,敢闯黑风寨?活得不耐烦了?”
“叫你们寨主出来。”李无桀语气平淡,“我来讨教。”
“讨教?”独眼龙哈哈大笑,“我们寨主可是斩过先天妖兽的狠角色,就你这小身板,不够他塞牙缝的!”说着就要挥刀砍过来。李无桀懒得跟他废话,“势”瞬间展开,独眼龙连刀都没举起来,就被压得“哎哟”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谁敢闯我黑风寨?”山寨里传来一声粗犷的怒吼。一个身高九尺的壮汉提着柄玄铁刀走了出来,刀身足有碗口粗,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正是黑风寨寨主熊霸。他看到倒在地上的独眼龙,又看向戴帷帽的李无桀,眼神里满是凶光:“是你伤了我的人?”
“废话少说。”李无桀按在剑鞘上,“听说你斩过先天妖兽,我来试试你的刀。”
“找死!”熊霸怒吼一声,提着玄铁刀就冲了过来。刀身带着呼啸的风声,对着李无桀的脑袋就劈了下来——这刀重三百斤,寻常凝丹后期修士别说接,连躲都躲不开!
李无桀不退反进,迎着刀风冲了上去。在玄铁刀即将劈中他的瞬间,他突然侧身,右手的龙吟剑胚再次出鞘,深紫金的剑光对着刀身的缝隙轻轻一挑——“咔嚓!”
玄铁刀的刀身竟然从中间裂开一道缝!熊霸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李无桀已经绕到他身后,剑尖抵在了他的后腰上。熊霸能清晰感觉到剑刃的寒气,吓得赶紧扔掉玄铁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前辈饶命!前辈饶命!”
“滚。”李无桀收回剑,转身就走。山寨里的喽啰吓得魂飞魄散,没人敢拦他。熊霸跪在地上,看着李无桀的背影,又看了看裂开的玄铁刀,脸色惨白——那可是他花了十年心血打造的宝刀,竟然被人一剑劈裂了!
接下来的三天,李无桀像开了挂似的,接连挑战了周边三城的顶尖高手。清风镇的“铁拳”王三,凝丹后期巅峰,一拳能打碎千斤巨石,被李无桀一掌震碎了臂骨;平河镇的“毒剑”柳七,擅长用毒,剑上涂着见血封喉的剧毒,被李无桀用剑意缠住,毒血反溅到自己身上,差点丢了小命;甚至连偏远的卧虎城,那个隐居多年的“断山刀”刘老怪,半步先天的修为,也被李无桀一剑破了刀招,吓得当场闭关不出。
“无名剑客”的名声彻底火了。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没人见过他的容貌,只知道他戴着手帷帽,穿青布衫,腰间别着个普通木剑鞘,手里的剑能发出深紫金的光芒,最可怕的是,他挑战的每一个高手,都是一击击败,从没有超过三招!
市井里到处都是关于他的讨论。茶摊上,一个说书先生拍着醒木喊道:“各位客官!那无名剑客可真是神了!铁剑门周门主的寒铁斩,在他面前跟纸糊的似的!黑风寨熊寨主三百斤的玄铁刀,被他一剑就劈裂了!这等实力,怕是先天境的老怪物都未必能做到啊!”
“我听说啊,他是从黑风岭出来的,专门挑战那些作恶多端的高手!”一个穿短打的汉子接话道,“前几天平河镇的柳七,不是经常抢百姓的姑娘吗?被他收拾了以后,平河镇的百姓都在给他立长生牌呢!”
“那他下次会挑战谁啊?”有人好奇地问。
说书先生捋了捋胡子,神秘地说:“依我看,下一个肯定是青云城的城主府!李无桀杀了他们的少城主和大统领,这无名剑客说不定是李无桀的朋友,专门来替他出气的!”
这些议论传到李无桀耳朵里时,他正躲在卧虎城外的一座破庙里疗伤。连续几场战斗,虽然都是一击制胜,但每次碰撞都在激发他的潜能。他盘腿坐在地上,运转《太玄经》的心法,丹田内的液态真气正在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
“之前跟周苍一战,真气旋转快了三分;跟熊霸拼刀时,漩涡凝实了不少;刚才跟刘老怪交手,漩涡中心竟然出现了一点金色的光点!”李无桀内视丹田,眼里满是惊喜。那金色光点正是虚丹的雏形,虽然还很微弱,但已经能清晰感觉到它的存在——这就是以战养战的效果!比单纯闭关修炼快了十倍不止!
他试着用精神力去包裹那个金色光点,精神力刚触碰到光点,就被一股吸力吸了进去。光点瞬间亮了起来,丹田内的液态真气旋转得更快了,周围的天地灵气像潮水似的涌进体内,转化成混元真气,融入旋涡之中。
“舒服!”李无桀忍不住低吟一声。之前撞不动的先天瓶颈,现在竟然有了松动的迹象。每次击败一个高手,他对“势”的掌控就更熟练一分,精神力也更凝实一分,丹田内的真气也更纯净一分,虚丹雏形就是这么一点点凝聚起来的。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骨骼发出“噼啪”的脆响。走到破庙门口,他抬头看向青云城的方向——那里有吴供奉,还有城主张烈,都是不错的对手。但他心里清楚,这些人还不够,虽然能让他的虚丹雏形更凝实,却还不足以让他彻底冲破瓶颈。
这几天挑战的高手,虽然都是凝丹后期巅峰或半步先天,但跟他比起来,还是差了点意思。没有那种生死一线间的压迫感,激发的潜能终究有限。他需要一个更强的对手,一个能让他真正拼命的对手,才能把虚丹彻底凝聚成型,冲破先天瓶颈!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上面是他从一个败者身上搜来的,标注着周边的势力分布。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最后停在了一个红色的标记上——那是青州中部的“烈火宗”,宗主是先天初期的修为,据说脾气火爆,杀人如麻,手下还有三个半步先天的长老。
“烈火宗……”李无桀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先天初期,这才是能让他拼命的对手!他收起地图,戴紧帷帽,朝着烈火宗的方向走去。深紫金的剑光在木剑鞘里隐隐闪烁,像是在期待着下一场战斗。
每一场胜利,都让他的境界更加圆满,虚丹雏形已现。
只是,那能让他彻底冲破瓶颈的最后一股压力,到底在哪里?是烈火宗的先天宗主,还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