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刚触到签条的粗糙纹理,演武场突然爆发出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李无桀捏着签条抽出来,定睛一看——上面用朱砂写着两个字:周岩。
“我的天!是周岩师兄!”人群里有人失声喊出来,声音都在发抖,“外门首席!筑基后期的周岩!”
“完了完了,这下悬了!周岩师兄可是三年前就筑基了,去年晋的后期,打遍外门无敌手,连内门好些师兄都不敢跟他硬拼!”
“李师兄虽然厉害,可那是炼气后期啊!差着一个大境界呢!就算有龙吟剑胚,筑基后期的真气量也不是闹着玩的!”
议论声像炸了锅的蚂蚁,原本支持李无桀的弟子们也皱起了眉,连王二都攥着拳头不说话了——周岩的名头实在太响,在青云宗外门,那就是“不败”的代名词。刘老三咽了口唾沫:“李大哥……要不咱们问问萧长老,能不能……”
“问什么问?”李无桀转头笑了笑,捏着签条的手指微微用力,纸页边缘被捏出褶皱,“筑基后期而已,正好试试敛神术和剑胚的配合。”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闪着兴奋的光——从炼气初期斩炼气巅峰,到炼气后期赢筑基中期,他一路都是踩着境界壁垒过来的,如今遇到筑基后期的强敌,只觉得浑身血液都热了起来。
“好小子,有骨气!”玄尘长老的声音从看台传来,他拍着桌子叫好,“周岩那小子稳得像块石头,正好磨磨你的性子!”萧长老也捋着胡须点头:“周岩练的是《磐石剑法》,走的沉稳路子,真气凝练度比秦风高两倍不止,你得小心他的‘磐石护心’,那招连我都得费点劲才能破。”
李无桀刚要应声,就感觉一道沉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抬头望去,只见队伍最前排站着个身着墨色劲装的青年,身形比陈云还要挺拔,肩宽背厚,双手负在身后,手里握着柄朴实无华的铁剑——剑鞘是普通的檀木,连个花纹都没有,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威压。青年面容方正,眼神像深潭般平静,正看着他缓缓颔首,动作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审视,又不失尊重。
“那就是周岩师兄!”王二凑过来小声说,“你看他站在那儿,跟扎在地上的石碑似的,连风都吹不动!”
周岩确实稳。在所有人都为抽签结果惊呼时,他只是淡淡扫了眼自己手里的签条,然后迈步走向李无桀。他的脚步不快,每一步都踩在青石砖的缝隙里,落地无声,却让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那是常年身居高位养成的气场,不用说话,就足以让人心生敬畏。
“李师弟。”周岩站在李无桀面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久仰你的大名,以指代剑赢秦风,用龙吟剑胚斩上品法器,确实是奇才。”他的目光落在李无桀的剑鞘上,停顿了一瞬,又移开了,“不过筑基后期和中期,是天壤之别。我劝你,比赛前好好温养剑胚,别藏拙。”
这话听着像劝诫,实则是点醒——他知道李无桀有底牌,也承认对方的天赋,但更清楚境界的鸿沟有多难跨。周围的弟子都屏住了呼吸,等着李无桀回话,生怕他年轻气盛顶撞首席。
可李无桀只是拱手行礼,语气平静却坚定:“周师兄放心,到了擂台上,我不会留手。”
周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这笑容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好。”他拍了拍李无桀的肩膀,掌心传来的力道沉稳如山,“明天辰时,1号擂台,我等你。”说完转身就走,墨色劲装在风里纹丝不动,连衣角都没飘一下。
“我的天!周岩师兄竟然拍了李师兄的肩膀!”“这是认可了吧?”“能让周师兄这么重视,李师兄够牛了!”弟子们又炸开了锅,这次的语气里多了些期待——一边是稳如磐石的外门首席,一边是屡创奇迹的杂役天才,这场对决,比李无桀对陈云的噱头还足!
宗主站在台上,看着两人的背影,笑着对长老们说:“周岩稳,无桀锐,这一战有意思。”萧长老却皱着眉:“周岩的《磐石剑法》最近刚突破第七重,真气能凝而不发,无桀的剑胚虽利,但要是被周岩缠住,真气耗不过啊。”玄尘长老倒是乐观:“你忘了无桀的剑势?杀戮剑势配清心剑诀,刚柔并济,说不定能破周岩的稳。”
李无桀没理会周围的议论,他正感受着肩膀上残留的力道——刚才周岩拍他的时候,悄悄输了一丝真气过来,那股真气像沉重的磨盘,压得他丹田都微微一沉。可还没等他运转真气化解,那丝真气又被一股柔和的力道引走,正是敛神术在起作用。
“好敏锐的感知。”李无桀心里暗道。周岩刚才那一下,分明是在试探他的真实修为。炼气后期的气息被敛神术藏得严严实实,对外只显筑基初期,周岩肯定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又摸不准他的底,所以才会特意提醒他“别藏拙”。
“李大哥,咱们回去准备吧!”王二拉着李无桀的胳膊,一脸焦急,“我去给你买符纸!火符雷符都买上,耗也耗死他!”刘老三也点头:“我去伙房给你炖补汤,补真气的!”
李无桀笑着把两人推开:“不用,符纸我有,汤也不用炖。你们帮我打听打听,周岩师兄平时练剑的习惯,比如他出剑的角度,有没有什么固定的招式,越细越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周岩的稳是出了名的,想要赢他,必须找到他稳中的破绽。
两人立马拍着胸脯应下来,转身就钻进了人群。李无桀刚要回小院,就被萧长老叫到了剑堂。刚进门,就见萧长老扔过来一本蓝色封皮的古籍:“《磐石剑法精解》,周岩练的就是这个。你看看,重点看第七重‘磐石护心’的破绽——他的护心真气会在左肋第三根骨头处弱一丝,那是他早年练剑留下的旧伤。”
李无桀眼睛一亮,接过古籍翻了起来。萧长老坐在一旁喝茶:“周岩是个好苗子,就是太稳了,少了点锐气。你要是能赢他,说不定能点醒他。不过你也别大意,他那旧伤藏得极深,平时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在催动‘磐石护心’到极致时才会暴露。”
“弟子明白。”李无桀快速翻着古籍,《磐石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每一招都透着“稳”字,没有花哨的变招,却招招藏着后力,像滚雪球似的,越打越沉。第七重的“磐石护心”更是将真气凝聚成盾,连法器都难破,难怪萧长老说连他都要费点劲。
“对了,你的敛神术别撤。”萧长老突然说,“周岩最擅长以静制动,要是让他摸清你炼气后期的底细,他会用真气耗死你。你就用筑基初期的气息晃他,等他放松警惕再出杀招。”
李无桀心里一暖——萧长老看似放养他,实则处处为他着想。他躬身行礼:“多谢长老指点。”
回到小院时,王二和刘老三已经蹲在门口了,两人手里拿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满了字。“李大哥,我们打听清楚了!”王二献宝似的递过纸,“周岩师兄每天寅时就去后山练剑,每次都练两个时辰,雷打不动!他出剑最喜欢先守后攻,第一招肯定是‘磐石问路’,用剑鞘挡攻击!”
刘老三补充道:“还有还有!周岩师兄从不打消耗战,要是三招之内没占优,就会用‘磐石缠丝’把对手的兵器缠住,然后慢慢耗!不过他有个规矩,从不伤对手的要害,之前有弟子输给他,都是被震飞擂台,没受过重伤!”
李无桀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忍不住笑了——这两个兄弟,倒是把能打听的都打听全了。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辛苦了,晚上我请你们吃红烧肉。”
当晚,李无桀没去练剑,而是盘膝坐在床上,运转敛神术,将气息稳定在筑基初期。他手里握着龙吟剑胚,指尖一遍遍摩挲着剑鞘上隐约的龙纹——剑胚还没完全炼化,每次动用都要消耗不少真气,对付周岩这样的对手,必须精打细算,不能像对秦风那样硬碰硬。
一夜无话。第二天辰时,演武场比之前任何一场都热闹,不仅外门弟子全来了,内门弟子也来了大半,连闭关的大长老都出关了,坐在看台最中央。萧长老和玄尘长老坐在他两边,三人低声聊着什么,目光时不时扫向1号擂台。
“快看!周岩师兄来了!”
随着弟子们的惊呼,周岩缓步走上擂台。他依旧穿着那身墨色劲装,手里的铁剑还是那样朴实无华,可刚站定,筑基后期的威压就缓缓散开,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擂台。台下的弟子们瞬间安静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喘——这就是外门首席的气场,不用出手,就足以震慑全场。
“李师兄怎么还没来?不会是怕了吧?”有内门弟子小声嘀咕。刚说完就被旁边的外门弟子瞪了一眼:“放屁!李师兄什么时候怕过?肯定在准备呢!”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就掠上了擂台。李无桀依旧穿着那件半旧的粗布劲装,腰间的龙吟剑胚藏在剑鞘里,看起来跟凡铁没区别。他刚站定,就感受到了周岩那股沉稳的威压,像压在身上的大山,让他的呼吸都微微一滞——这就是筑基后期的实力,比秦风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李师弟,准备好了吗?”周岩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右手握住剑柄,却没有出鞘,显然是在等李无桀准备好。
李无桀深吸一口气,运转清心剑诀,将周岩的威压驱散。他没有拔剑,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尖凝聚起一丝淡淡的真气——他故意用筑基初期的真气量,想看看周岩的反应。
周岩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李师弟,我知道你藏了实力。”他缓缓拔出铁剑,剑刃没有流光,却比秦风的疾风剑更锋利,剑身泛着冷冽的寒光,“我练《磐石剑法》三十年,从炼气初期到筑基后期,从未输过。不是我自傲,而是我知道,境界的鸿沟,不是靠天赋就能轻易跨越的。”
他将铁剑横在身前,剑身稳如磐石,没有一丝颤抖:“你的龙吟剑胚很锋利,你的剑势也很奇特,但这些,在筑基后期的真气面前,未必管用。”
台下的弟子们纷纷点头——周岩说的是实话,天赋再强,也得有足够的真气支撑。李无桀就算剑再锋利,要是真气耗光了,还不是任人宰割?
李无桀笑了,他终于明白周岩的意思。这位外门首席不是看不起他,而是不想赢一个“没尽全力”的对手。他手腕一翻,黑色的龙吟剑胚“唰”地出鞘,没有龙吟,没有金光,就那样安安静静地握在手里,可那股隐藏的锋芒,却让周岩的眼神瞬间凝重起来。
“周师兄。”李无桀握着剑胚,眼神里的兴奋再也藏不住,“我知道筑基后期很强,也知道《磐石剑法》难破。但我李无桀,从杂役院打上来,靠的不是运气,是真本事。”他将真气缓缓注入剑胚,这次没有隐藏,炼气后期的真气量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虽然比周岩弱,但那股凝练的程度,却让看台上的长老们都坐直了身体。
“炼气后期……竟然真的是炼气后期!”大长老挑了挑眉,“能把炼气后期的真气凝练到这种程度,这孩子的天赋,比周岩当年还高!”
周岩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开赛以来第一个真切的笑容——不是淡淡的疏离,是遇到强敌的兴奋。他握紧铁剑,筑基后期的真气全力爆发,剑身上泛起一层厚重的土黄色光芒,《磐石剑法》第七重“磐石护心”悄然催动,整个人像块不可撼动的巨石,站在擂台中央。
裁判长老看着两人都准备好了,清了清嗓子,刚要喊“比赛开始”,就被周岩抬手拦住了。他看着李无桀,眼神无比郑重,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李师弟,这是我出道以来,第一次对上炼气后期的对手。我不会因为境界高就放水,也希望你——”
他顿了顿,将铁剑微微一沉,摆出了“磐石问路”的起手式,土黄色的真气在剑身上流转,沉稳如山:“请全力一战。”
李无桀眼神一凛,握着龙吟剑胚的手紧了紧。他能感觉到,周岩身上的气息比之前更沉、更稳,那股真气形成的壁垒,像一堵铜墙铁壁挡在面前。这不是秦风的快,也不是陈云的硬,是一种“稳到极致”的强大。他知道,这场对决,比之前所有的战斗都要艰难,稍有不慎,就会被周岩的真气震伤,甚至被打下擂台。
台下的弟子们都屏住了呼吸,王二和刘老三紧紧攥着对方的手,手心全是汗。看台上的长老们也收起了笑容,死死盯着擂台上的两人。所有人都知道,这场炼气后期对筑基后期的对决,不仅是八强名额的争夺,更是两种剑道理念的碰撞——是李无桀的“锐”能破周岩的“稳”,还是周岩的“沉”能压垮李无桀的“锋”?
李无桀深吸一口气,将清心剑诀和杀戮剑势同时运转起来,淡金色的真气缓缓缠绕在龙吟剑胚上。他看着周岩,缓缓摆出了起手式,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往无前的战意。这场开赛以来最艰难的一战,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