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势力的退去,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战场和亟待休整的磐石基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臭氧、血腥以及能量湮灭后的怪异气味,破损的装甲、烧焦的机械残骸、冻结的诡异血肉组织散布在基地外围,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战争的惨烈。
基地内部却高效而有序地运转着。工程团队分成数组,一部分抢修受损最严重的外围防御设施和能量护盾发生器,一部分清理战场,回收尚有价值的残骸(尤其是机械境和基因圣堂的),另一部分则全力修复核心战力——“磐石一号”机甲。医疗团队则忙碌于救治伤员,除了苏婉和雷烈这样的核心成员,还有不少普通守卫和工程人员也在战斗中负伤。
林默没有给自己太多休息时间。在主控室稍作调息,缓解了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刺痛后,他便立刻投入了工作。
首先是对俘虏的审讯。玄阴教少主司徒影和幽骨长老被分别关押在最高级别的禁闭室内,周身被特制的灵能枷锁和神经抑制器封锁。司徒影醒来后依旧叫嚣不休,威胁着玄阴教和背后圣人的报复,但在林默出示了部分从机械方舟残骸中解析出的、关于“天道”加密信息以及基因圣堂那迥异的生命编码数据后,他的嚣张气焰明显减弱,眼中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而幽骨长老则始终沉默,如同枯井,但林默通过微表情和生命体征监测,能感觉到他内心深处并非毫无波澜,尤其是在提及“幽冥血海”和“冥河老祖”时,他的灵力会出现极其细微的紊乱。
“玄阴教背后是冥河老祖,基本可以确认。”林默对前来汇报的苏婉和雷烈说道,“但冥河老祖在洪荒神话中并非最顶尖的圣人,他如此积极地插手‘实验场’,甚至与机械境、基因圣堂这类明显带有非洪荒特征的力量产生交集,这背后恐怕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接着,他调出了从机械方舟核心数据库碎片中恢复的部分资料和从基因猎犬残骸中提取的基因序列。
“机械境的技术,其底层逻辑与洪荒炼器术、符文体系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高度发达的、基于数学和物理规则的‘纯科技’,但却能完美驱动灵能。其数据库深处有一个被多重加密的区域,破解出的片段指向‘紫霄宫’和‘协议7.31’,这很可能与道祖鸿钧有关,但关系似乎并非简单的从属。”林默指着屏幕上那些复杂的几何结构和能量流模型,“而基因圣堂……它们的生命编码方式,我从未见过。充满了人为设计、优化、甚至……‘拼接’的痕迹,像是某种生物工程的造物。其源头,可能并非洪荒本土。”
苏婉看着那些扭曲、却又蕴含着强大生命力的基因图谱,蹙眉道:“难道还有其他世界的势力介入?”
“不排除这个可能。”林默目光深邃,“如果蓝星是‘实验场’,那么投放不同的‘变量’和‘对照组’,是符合实验逻辑的。机械境的科技,基因圣堂的生物进化,我们的科学修真,乃至传统的修仙体系,可能都是这个宏大实验的一部分。”
这个推测让主控室的气氛有些凝滞。如果连他们自身都可能只是“实验品”,那奋斗的意义何在?
“是实验品又如何?”雷烈瓮声瓮气地打破沉默,他挥舞着缠满绷带但已基本愈合的拳头,“老子只知道,谁想弄死老子,老子就先捶死他!管他什么圣人、天道!林工带着我们走的这条路,能让老子变强,能保护兄弟,这就够了!”
他的话简单直接,却充满力量。苏婉也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林默看着他们,嘴角微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雷烈的话虽然粗糙,却道出了本质——生存与进化,是文明最原始也最强大的驱动力。
“说得对。”林默颔首,“无论背景如何,增强自身才是根本。接下来,我们的重点有三。”
他切换屏幕,显示出一份复杂的、由无数光点和线条构成的星图。这份星图并非常规的宇宙星辰,其中的坐标点都散发着微弱的、独特的能量签名,有些带着剑意的锋锐,有些蕴含着空间的涟漪,还有些则充满了混乱与扭曲的气息。
“这是‘逆穹星图’。”林默解释道,“结合了从天剑宗古籍、机械方舟数据库以及幽骨长老潜意识中提取的碎片信息,由‘鸿蒙’超算拼凑还原而成。它标记了一些可能存在的、与主流修行势力格格不入的‘异类’据点或遗迹。这些‘逆穹者’,据说曾质疑天道定数,探索规则之外的路径。”
他放大了星图中的几个特定光点。
一个光点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和灵能波动,旁边标注着“疑为‘械灵遗泽’——机械境叛逃者或早期探索者基地?”
另一个光点则不断变幻着色彩,周围空间数据异常,标注是“虚空蜃影——疑似涉及空间法则异端研究。”
第三个光点最为黯淡,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沉寂,标注是“寂灭回廊——与归墟、终末概念相关记载出现频率最高。”
“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尝试接触这些‘逆穹者’的遗留。”林默指向星图,“他们走过的路,无论成败,都能为我们提供宝贵的经验和数据,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与‘漏洞’。”
“我们要离开基地?”苏婉问道。经过陨星涧和守城之战,她深知外界的凶险。
“不,暂时不进行大规模远征。”林默摇头,“基地需要时间恢复和升级。我会先派遣小型、隐蔽的侦察单位,前往这几个坐标进行初步探查。同时……”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静滞实验室的方向。
“我们必须加快对诛仙阵图碎片的解析进度。苏婉,你新融合的剑意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或许能帮助你更安全地接触和理解碎片中的杀戮法则。雷烈,你的五行灵根包容性强,尝试用五行衍化的‘混沌’之力,去模拟和接触那丝归墟气息,注意控制尺度,安全第一。”
他将任务分配下去。苏婉和雷烈都感受到了责任的重大,郑重领命。
“而我,”林默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屏幕的冷光,“需要集中精力,破解机械境数据库深处关于‘紫霄宫’和‘协议’的奥秘,以及基因圣堂那奇特生命编码的源头。我有预感,这两条线索,或许能帮助我们弄清楚‘实验场’的真正目的,乃至……那些圣人们,究竟在博弈什么。”
科学的探索,如同剥茧抽丝,需要从各个方向同时进行。
战后休整的磐石基地,并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或创伤的余悸中,而是如同一台修复升级后的精密仪器,带着更明确的目标和更紧迫的危机感,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苏婉进入了特制的“剑意冥想室”,开始尝试引导体内那丝新生的、带有诛仙特性的剑意,与静滞实验室中的碎片进行极其谨慎的“共鸣”。
雷烈则在生物实验室的隔离区内,操控着五行灵力,模拟出微弱的混沌能量场,尝试接触和分析从基因圣堂残骸中提纯出的、蕴含归墟气息的组织样本。
林默则将自己关在了信息处理中心,与“鸿蒙”超算深度连接,如同一个数字世界的考古学家,在机械境浩如烟海却又支离破碎的数据库中进行着艰难的挖掘和破译。
基地之外,风起云涌,圣人们的目光或许并未远离。
基地之内,灯火通明,理性的火光在黑暗中执着燃烧,试图照亮前路的重重迷雾。
通往“逆穹”之路,已然在脚下延伸。而这一次,他们不仅要面对外部的敌人,更要直面世界本身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