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堡垒的宏伟轮廓在身后逐渐缩小,最终被无尽的混沌虚空与扭曲的光影所吞没。夏尘身着便服,周身气息内敛至近乎虚无,唯有双眸深处,偶尔流转过一丝混沌开辟、宇宙生灭的可怕景象。
他凭借四级巡风使的权限,选择了一条相对偏僻的出口,并未引起任何不必要的关注。堡垒之外,是比黑死魔渊边缘更为狂野和无序的天地——界域战埏的广袤腹地。
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堡垒外围遥远地带的“破碎星河”。
甫一进入虚空,狂暴的能量乱流便如同亿万柄无形利刃席卷而来,寻常太乙仙君在此,需时刻撑开护体仙光,方能艰难前行。然而这些足以撕裂金仙的能量风暴,撞击在夏尘体表三寸之处,却如同浪花拍击在亘古礁石上,自行湮灭、消散,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能掀起。九转混沌体第三转小成,肉身自成一方混沌雏形,万法不侵,诸邪辟易,这种程度的环境危害,已对他构不成丝毫威胁。
他并未施展极速,而是如同闲庭信步,在混乱的时空中穿梭。神识如同无形的水银,以他为中心铺展开来,精准地捕捉着每一处隐晦的空间裂缝,每一头潜伏在暗影中、散发着贪婪与暴虐气息的虚空兽。有时,他会直接撞入一片看似平静,实则内部法则已然崩坏、时间流速错乱的区域,但混沌体微微震荡,便强行抚平了周围的混乱,使得他安然渡过。
途中,也曾遭遇一小队武极天界的巡逻兵,乘坐着由不知名骸骨炼制而成的飞舟。他们显然也发现了独自行走的夏尘,眼中瞬间爆发出嗜血的光芒。然而,还未等他们驱动飞舟靠近,夏尘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目光如实质,蕴含着一丝混沌归墟的真意。
刹那间,那艘骸骨飞舟连同上面的数十名武修,如同被投入烈焰的雪花,悄无声息地消融、分解,化为最精纯的气血本源与零碎的记忆片段,被夏尘袖袍一拂,尽数收入混沌熔炉之中,成为了微不足道的资粮。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甚至连一丝剧烈的能量波动都未曾传出。
他也遇到过一伙以劫掠为生的星海盗匪,驾驭着改装过的破烂星槎,妄图拦截这只“肥羊”。结果自然是夏尘连脚步都未曾停顿,直接从那星槎中央穿过,坚固的星槎连同上面的盗匪,在他经过的瞬间,便化为了宇宙尘埃。
经过一段不算漫长的跋涉,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所谓的“破碎星河”,并非真正的星辰河流,而是一片无比辽阔的废墟地带。无数大陆的残骸、崩碎的星辰核心、乃至是古老巨舰的碎片,被某种毁灭性的力量撕扯、揉碎,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横亘在虚空中的、支离破碎的“河流”。这里光线黯淡,空间结构极其不稳定,随处可见扭曲的引力漩涡和五彩斑斓的时空断层,宛若一片被遗忘的葬星之墓。
“根据坐标石指引,就是这片区域的核心某处了。”夏尘停下脚步,眼眸中混沌气息流转,仔细扫视着这片巨大的废墟带。
这里的干扰极强,神识探查范围被大幅压缩。但他凭借着对空间坐标的精准感应,以及系统那冥冥中对“机缘”(尤其是与“墟隐者”、“葬土”相关之物)的指引,目光很快锁定在了一块极其不显眼的巨大残骸上。
那像是一块古老星辰的内核碎片,通体呈暗褐色,表面布满了撞击坑洞和岁月侵蚀的痕迹,体积却庞大得堪比一座小型山脉。它静静地漂浮在无数碎片之中,毫不起眼。
然而,在夏尘的混沌神眸注视下,却能发现这块残骸周围,笼罩着一层极其隐晦的、不断变换形态的天然空间迷障。这迷障并非人为布置,而是此地混乱的时空法则自然形成,完美地将其内部可能存在的异常波动掩盖了起来。
“好一处天然的藏身之所。”夏尘心中冷笑,身形一动,已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层空间迷障之中。
迷障内部,空间感彻底错乱,上下左右颠倒,时而还有空间碎片如同刀片般切割而来。夏尘体表泛起微不可查的混沌光晕,所有靠近的空间乱流都被轻易同化、吸收。他如同游鱼入水,在迷障中自如穿行,很快便抵达了那块巨大残骸的表面。
靠近之后,才能发现端倪。在残骸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裂隙深处,存在着人工开凿的痕迹,以及一层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隐匿阵法。阵法之外,还有几处看似随意的碎石摆放,实则内蕴玄机,是极为高明的警戒符文。更有两只形如壁虎、通体透明、气息几乎与虚空融为一体的奇异生物,一动不动地趴在裂隙上方的阴影里,它们是经过特殊驯养的“虚空潜影蜥”,感知敏锐至极,是绝佳的活体暗哨。
夏尘悬浮在暗处,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外围警戒倒是森严,可惜,遇到了我。”
他心念微动,并未施展任何强大的仙法,而是将自身的存在感无限降低。《言灵仙敕》中关于“隐”与“藏”的真意自然流转,结合九转混沌体那包容一切、亦可化为虚无的特性,他整个人仿佛从这片天地间被暂时“抹除”了。同时,他对周围极小范围内的时间流速进行了极其精细的操控,使得光线、声音乃至能量波动传递到他所在区域时,都发生了近乎停滞般的延迟。
他就这样,如同一个不存在的影子,从两只虚空潜影蜥的眼皮底下,从那层层叠叠的警戒符文和隐匿阵法的缝隙中,缓缓“飘”了过去,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穿过裂隙,是一条向下的、人工开凿的粗糙通道,仅容一人通过。通道内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阴冷死寂气息,与之前在“幽泉”据点以及那古老葬土遗迹中感受到的如出一辙,只是此地更为浓郁精纯。
通道蜿蜒向下,深入残骸内部。墙壁上开始出现暗淡的符文,散发着不祥的光芒,显然是更强的内部禁制。夏尘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隐匿状态,他的神识如同最灵巧的手指,在这些禁制的能量节点间穿梭,寻找着那转瞬即逝的规律与破绽。
系统面板上,关于“墟隐者”及其相关机缘的光点,在深处闪烁着诱人而危险的光芒,为他指引着最正确的方向。
他避开了几处巡逻点——并非活人,而是一种行动无声、眼眶中燃烧着幽蓝魂火的骷髅傀儡。这些傀儡实力约在太乙中期,感知方式特殊,但在夏尘绝对的实力和隐匿下,它们同样成了摆设。
随着深入,通道逐渐开阔,最终连接到一个较为宽敞的大厅。大厅连接着数条岔路,其中一条岔路尽头,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系统标注的机缘光点最为耀眼。
就在夏尘即将踏入那条岔路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岔路口,并非空无一人。一名身着灰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的修士,正盘膝坐在那里,如同亘古存在的石雕。他身上的气息晦涩深沉,赫然达到了太乙金仙巅峰!而且,他并非傀儡,是活生生的修士,显然是此地的重要守卫。
在夏尘出现的瞬间,那灰袍修士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眼中竟是一片诡异的浑浊,如同墓穴中的死水。他似乎并未完全看清夏尘的身形,但一种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形成的直觉,让他感应到了极度的不正常!
“谁?!”沙哑如同砾石摩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惊疑。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他枯瘦的手掌已然抬起,一股带着浓郁死寂与侵蚀之力的灰黑色能量,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激射而出,直扑夏尘所在的大致方位!这一击,快、准、狠,且蕴含着腐蚀仙魂、污秽仙元的可怕力量,寻常太乙巅峰若被击中,也要吃个大亏。
然而,他面对的是夏尘。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夏尘眼中寒光一闪。既然隐匿潜入已不可行,那便雷霆镇杀!
他不再隐藏气息,原本近乎虚无的身影瞬间凝实。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手并指如剑,随意点出。
指尖之处,混沌气缭绕,一抹仿佛能终结万物,让一切重归虚无的剑气悄然浮现——混沌归墟剑气!
嗤!
那灰袍修士发出的死寂能量,在与混沌剑气接触的刹那,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掀起。剑气去势不减,在灰袍修士那骤然收缩、充满难以置信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他想躲,却发现周围的时空仿佛凝固,将他牢牢锁定在原地;他想呼喝预警,声音却卡在喉咙里,连一丝音节都无法发出。
“噗!”
一声轻响,如同熟透的果子落地。
灰袍修士的眉心出现一个细小的孔洞,前后通透。他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那浑浊的死气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永恒的虚无。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但生命气息已然彻底断绝,连仙魂都在那一剑之下归于混沌。
夏尘衣袖一卷,将这名太乙巅峰修士的尸身连同其逸散的本源一同收起,送入混沌熔炉。整个过程,从出手到收尾,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任何巨大的声响,只有那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旋即彻底沉寂。
他看都没看那具正在被炼化的尸身,目光投向了那条被守卫的岔路尽头。那里,是一扇紧闭的、由某种暗沉金属打造的大门,门上铭刻着与那【染血的青铜碎片】风格相似的古老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隐隐与“葬土”相连。
门后,必然就是这处“墟隐者”秘密据点的核心!
夏尘能清晰地感知到,门后传来一股庞大而精纯的能量波动,其中夹杂着诸多宝物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让他体内【染血的青铜碎片】都微微发热的诡异联系。
没有丝毫犹豫,夏尘迈步向前,走向那扇符文大门。是强行破开,还是寻找机关?他已做好准备。
然而,当他靠近大门三尺范围时,门上那些古老的符文仿佛被激活了一般,骤然亮起幽暗的光芒,一股强大的排斥与封印之力轰然爆发!
同时,门内,一个冰冷、带着惊怒之意的苍老声音,隔着大门隐隐传来:
“何人胆敢擅闯圣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