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瞬间四个月已然悄然逝去。青幽宫的内殿中,暖意较之他处更浓几分。那张宽阔的沉香木床榻上,北冥大公主公孙月与北冥二公主公孙玥正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公孙月斜倚在厚实的软枕上,五个月的身孕使她腹部那圆润的弧线清晰可见,一手不由自主地轻抚其上。紧挨在她身旁的公孙玥,姿态显得颇为特别——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用特殊柔软皮革包裹的暖囊,暖囊紧贴她的胸腹,里面正是那枚至关重要的龙蛋之一。另一枚同样被精心包裹的龙蛋,则安稳地放置在姐妹二人的腿侧,共同享受着这份恒定的温暖。
这是公孙玥孵化龙蛋的方式:她几乎昼夜不停地以自身恒定的体温去温暖和守护。此刻,她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而沉静,仿佛她的全部心神都已与怀中那枚包裹内的生命紧密相连。数月来,她几乎始终保持着或坐或卧的姿势,以确保龙蛋处于最稳定且适宜的温度环境中。
变化同样体现在孩子们身上。东临六皇子兼北冥准三驸马苏明澜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原本清亮的童声开始带上少年特有的微哑。他依旧喜欢抱着北冥三公主公孙珑到处走,但偶尔,当北冥二驸马兼东临镇北王夏耀宸或北冥大驸马兼西岚王义子云昭临谈及趣事时,他也会在一旁听得入神,那双眼睛里,逐渐闪烁出超越年龄的思考光芒。
而北冥四驸马蓝天在这短短的五个月间,身体也开始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的脸颊和四肢渐渐长出了些许肉感,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丰润了许多。这样的转变使他不再像先前那般显得过于瘦削,精神状态也似乎变得更加充沛,洋溢着孩童应有的活力与朝气。这种细微却显着的变化,不仅让熟悉他的人感到欣慰,也让人感受到他在生活中的点滴成长与进步。
公孙珑和北冥四公主公孙璃的身高也在悄然增长,虽然裙子依旧合身,但北冥太子公孙龙和北冥太子妃司徒玉已经开始为她们准备尺寸稍大的新衣。两人依旧天真烂漫,但在姐姐们和驸马们的潜移默化下,对“公主”和“未婚妻”的身份,有了更为朦胧的认知。
在东海王府,禁足令虽已解除,但确实如外界所观察到的,府中规矩变得安分了许多。世子苏玉郎和小郡主们偶尔仍会被邀请入宫,与北冥的公主、驸马们一同嬉戏学习。然而,大郡主苏绣君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她看向公孙璃华服的眼神中,羡慕之意似乎有所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试图理解的沉静。朱夫人再也没有提及任何有关联姻的话题,仿佛那场尴尬的拜访从未发生过。
“玥儿,” 公孙月的声音柔和而轻缓,透出一丝心疼,“换个姿势吧,你这样保持久了,血脉都不通畅了。”
公孙玥缓缓睁开眼,唇角泛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她先低头用脸颊轻轻贴了贴怀中的暖囊,才转向姐姐:“无妨,这样挺好的。他今日……似乎格外沉静安稳,许是正长得好。” 她说话间,手在裘被下轻轻触碰腿侧的另一枚蛋,感受到那温润的壳上传来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弱搏动,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安宁。
公孙月握住妹妹有些冰凉的手指,拢在掌心温暖着:“你自己也要记得添衣,殿里虽暖和,但你身上热量散失得快。” 她的目光落在妹妹略显苍白的脸上,又移至那两处微微隆起的包裹上,“他们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极大的福气。”
“姐姐不也是?” 公孙玥侧头,将额头轻轻靠在姐姐肩头,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另一个新生命孕育所带来的温热与活力。一种无声的、关于孕育与守护的纽带,将床榻上的姐妹俩紧紧相连。
殿内,唯有暖炉中银炭轻微的哔剥声,和更漏缓慢滴落的清脆声响。窗外春光渐明,而室内,时间仿佛在以另一种更缓慢、更丰厚的节奏流淌,滋养着床榻上的两位女子,以及她们所孕育的奇迹。
午后,东临太子苏明宸携同太医,在太子正妃、侧妃、侍妾以及北冥四位公主和驸马,北冥太子和太子妃的注视下,开始为公孙月进行身体检查。
太医诊断道:“大公主殿下腹中异常隆起,推测至少怀有双胞胎,甚至可能是龙凤胎!”
太医的话音刚落,内殿瞬间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寂。
公孙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停留在圆润的腹弧上,指尖清晰地感受到其下有力的胎动。她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在消化“双胎”这个远超预期的消息。
随即,那双总是沉静温柔的眼眸中,迅速积蓄起明亮的水光,那并非悲伤,而是一种被巨大的、混合着惊喜与无措的幸福感瞬间淹没的自然反应。她转头望向自己的夫君云昭临,声音轻柔得几乎如同一声叹息:“临……你听到了吗?是……两个?”
云昭临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疾步上前,甚至忘记了先向东临太子周全行礼,径直半跪在榻边,双手紧紧包裹住妻子微微发凉的手。这位素以沉稳着称的大驸马,此刻眼眶泛红,声音中带着罕见的、难以抑制的激动:“听到了,月儿,我听到了。是我们的两个孩子……你辛苦了,真的辛苦了。”
他此刻终于明白了妻子近几个月来格外明显的疲惫和异常的腹围增长背后的含义——那并非她娇弱,而是她以一己之躯,默默承受着双份生命之重。
公孙月这才仿佛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迅速眨去眼中的湿润,重新展现出北冥大公主的雍容仪态,但眉眼间的温柔与光彩却难以掩饰。她转向太医,语气诚挚而郑重:“多谢太医明断。既是如此,往后一切调理安胎事宜,本宫与驸马定当全力遵从,万望太医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