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老宅镜面
雨丝如银线般斜斜地织着，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林墨拖着行李箱，站在青石板铺就的巷口，抬头望着那座被岁月浸染得斑驳陆离的老宅。墙头上的杂草在风中摇曳，砖缝里还残留着去年深秋的枯叶，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宅子的沧桑过往。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推开，门轴转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雨巷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老人沙哑的咳嗽。 Aunt 周探出头来，鬓角的白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她脸上堆起略显僵硬的笑容：“小墨，可算把你盼来了。快进来，外面雨大。”
林墨走进老宅，一股混杂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淡淡的檀香，那是老宅特有的味道。客厅里光线昏暗，几盏老式吊灯的玻璃罩上蒙着灰，散发着微弱而昏黄的光芒。墙上挂着几幅泛黄的照片，相框边缘已经氧化发黑，照片上的人面容模糊，眼神却仿佛能穿透时光，直勾勾地盯着来客。
“你爷爷走得突然，凌晨发现时身体都凉透了，没来得及交代太多事。” Aunt 周叹了口气，用围裙擦了擦潮湿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这宅子就留给你了，毕竟你是林家唯一的后人。按他的意思，让你务必住满三个月才能处置。”
林墨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被客厅角落的一面落地镜吸引。那镜子约莫一人高，古朴典雅的梨花木镜框上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花纹，只是年代久远，有些地方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沉的木头底色。镜子表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看不清里面的影像，却莫名地给人一种被窥视的诡异感觉，仿佛镜面不是冰冷的玻璃，而是一双紧闭的眼睛。
“这镜子……”林墨指着镜子，指尖微微发颤。
Aunt 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闪烁着避开镜面：“哦，这是老宅里一直就有的，有些年头了。你爷爷生前不让人碰它，连打扫都只许用干布轻擦，说是什么祖传的物件，得好好保管。”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像是提到了什么禁忌。
林墨心中泛起一丝好奇，但见 Aunt 周不愿多谈，也就没再追问。他跟着 Aunt 周上了二楼，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张雕花木床，一个旧衣柜，窗外的雨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一道道泪痕。
当晚，林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老宅里异常安静，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地响着，偶尔夹杂着几声野猫的哀鸣。突然，一阵轻微的“滴答”声从客厅方向传来，不同于雨水的声音，更像是水滴落在空旷的瓷盘上，清晰地穿透了楼板的缝隙，打破了这深夜的宁静。
他披衣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呻吟，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他看到那面落地镜前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长发垂落，身形佝偻，正对着镜子一动不动。林墨屏住呼吸，心脏“怦怦”直跳，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壮着胆子，摸到客厅墙上的开关，“啪”地一声打开了客厅的灯。
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客厅，可镜子前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那“滴答”声也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被扬起的味道，墙角的蛛网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林墨走到镜子前，犹豫了片刻，伸手拂去镜面上的灰尘。指尖触到冰冷的玻璃，激起一阵寒意。镜子里映出他疲惫的脸庞，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那笑容冰冷而陌生，绝不是他此刻该有的表情。
他猛地回头，镜子里的自己明明是一脸惊恐，瞳孔因惊吓而放大。林墨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旅途劳累出现了幻觉。他深吸一口气，关掉灯，匆匆回到了房间，关上门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躺在床上，林墨却再也无法入睡。那诡异的笑容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浑身发冷。他隐隐觉得，这面镜子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而这座老宅，也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雨还在下着，老宅里的阴影在窗外偶尔闪过的车灯下扭曲、变形，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这个新来的主人。林墨裹紧了被子，在恐惧和不安中，终于沉沉睡去。只是他不知道，一场恐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镜中窥探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墨一夜无眠，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像是被墨汁晕染过。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巷子里的青石板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几个早起的老人正在慢悠悠地散步。
楼下传来 Aunt 周做饭的声音，锅碗瓢盆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给这寂静的老宅增添了一丝生气。林墨洗漱完毕，走下楼。楼梯扶手积着薄灰，他的手指划过，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白粥冒着热气，馒头暄软，还有一小碟酱萝卜咸菜。 Aunt 周把一碗粥推到他面前，瓷碗边缘有些磕碰：“快吃吧，吃完我带你在宅子里转转，熟悉熟悉环境。你爷爷的书房里还有不少东西没收拾呢。”
林墨拿起筷子，小口地喝着粥，心思却还停留在昨晚那面诡异的镜子上。粥的温度暖不了他冰凉的指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Aunt 周，昨天那面镜子，你知道它的来历吗？爷爷为什么那么宝贝它？”
Aunt 周的动作顿了一下，夹咸菜的筷子悬在半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你太爷爷那时候传下来的。听说是你太爷爷年轻时从一个旧货市场淘来的，后来就一直摆在客厅。你爷爷对它一直很宝贝，还神神叨叨地说这镜子有灵性，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她撇了撇嘴，像是在说一件荒诞的事，可眼神里的恐惧却藏不住。
“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林墨心中一惊，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想起了昨晚镜子里那个诡异的笑容。难道爷爷说的是真的？
“都是些无稽之谈，你别往心里去。” Aunt 周摆了摆手，把一碟馒头推到他面前，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你爷爷的书房，里面有很多他生前的东西，或许有你能用得上的。”
林墨点点头，没再追问，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吃完早餐， Aunt 周带着他来到二楼的书房。书房不大，朝南的窗户糊着一层薄纸，光线有些昏暗。靠墙的位置摆满了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书籍，大多是一些线装古籍和泛黄的地方志，书脊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书桌上面堆满了纸张，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还放着一个黄铜镇纸，氧化得发绿。
“你爷爷生前最喜欢待在这里，整天研究这些老东西，有时候能待一整天不出来。” Aunt 周说道，伸手拂去书架上的灰尘。
林墨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潦草，墨水有些晕开，他勉强辨认出几个字：“镜……阴……门……开……”似乎是关于那面镜子的记载。他心中一喜，连忙仔细查看，可纸上的内容断断续续，像是随手记下的灵感，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书房里的一面小镜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镜子嵌在一个红木梳妆台上，镜面光洁如新，和周围陈旧的环境格格不入。梳妆台的抽屉半开着，露出里面几支老式发簪。林墨走过去，站在镜子前。镜子里映出他的身影，身后的书架、书桌都清晰可见，一切都很正常。
可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镜子里的景象突然变了。镜子里的书房变得破败不堪，书架上的书籍散落一地，封面腐烂发黑，书桌也布满了灰尘和蛛网，连窗户纸都破了好几个洞。而镜子里的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面容枯槁的老人，脸上布满皱纹，嘴角下垂，正用一双浑浊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林墨吓得浑身一颤，猛地后退了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书架上的书籍哗啦啦地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灰尘弥漫在空气中，呛得他直咳嗽。
Aunt 周听到声音，连忙从楼下跑了进来：“怎么了，小墨？出什么事了？”她的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林墨指着那面镜子，声音颤抖：“镜……镜子里……有个老人……”
Aunt 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镜子里的一切都很正常，她的身影也清晰地映在里面，没有任何异常。她疑惑地看着林墨：“镜子里怎么了？没什么不对劲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林墨再次看向镜子，镜子里的景象又恢复了正常，他的身影清晰地映在里面，身后的书架整齐如初，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他揉了揉眼睛，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是这镜子真的有问题？
“可能是我太累了，看错了。”林墨勉强笑了笑，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弯腰去捡地上的书。手指触到冰冷的书页，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气。
Aunt 周也没多想，帮着他把掉在地上的书籍捡起来：“你刚回来，肯定累坏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别想太多。这老宅老物件多，难免让人胡思乱想。”
林墨点点头，可心里却始终放不下那面镜子。他隐隐觉得，这面镜子和客厅里的落地镜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而这些诡异的现象，或许就是解开镜子秘密的关键。他捡起一张掉在地上的纸，上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字：“镜中影，心中魔，怨念不消，纠缠不休。”字迹潦草而用力，几乎要划破纸张。
下午， Aunt 周说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临走前叮嘱林墨锁好门窗。林墨独自一人在宅子里闲逛，老宅很大，除了客厅、书房和他住的房间，还有几间锁着的屋子。他试着推了推其中一间的房门，锁芯发出“咔哒”的轻响，纹丝不动。
不知不觉，他又来到了客厅。那面落地镜静静地立在角落，像一个沉默的守卫。他站在落地镜前，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仔细打量着镜子。镜面被他早上擦过一块，能隐约映出他的身影。
镜子里的自己表情凝重，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突然，镜子里的影像开始扭曲、变形，像是水波一样荡漾开来。林墨看到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长发披肩，面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却红得像血，正对着他缓缓微笑，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诡异。
林墨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他一口气跑回房间，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镜子里。但他清楚地知道，这座老宅里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恐怖秘密，而他已经被卷入了这场可怕的漩涡之中。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老宅里的阴影越来越长，仿佛要将他吞噬。
第三章：诡异声响
夜幕再次降临，老宅里安静得可怕。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棂，像是谁在外面轻轻叩门。林墨坐在房间里，开着灯，手里拿着一本从书架上翻来的旧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白天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白衣女人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感到阵阵寒意，即使裹着毛毯，指尖依旧冰凉。
突然，一阵奇怪的声响从客厅传来。那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擦着玻璃，“沙沙沙”的，又轻又慢，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仿佛直接钻进了人的骨头缝里。
林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握着书本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握紧了拳头，壮着胆子，慢慢地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客厅望去。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那面落地镜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一丝微弱的冷光，像一块巨大的冰。
刮擦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清晰，时快时慢，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节奏感。林墨隐约觉得，那声音就是从落地镜那里传来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困在镜子里，正拼命想钻出来。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出去看看，总不能一直这样坐以待毙。
他拿起桌上的台灯，金属灯座冰凉坚硬，作为武器握在手里，稍微安心了一些。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门轴转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他走进客厅，客厅里弥漫着一股阴森的寒气，比房间里低了好几度，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举起台灯，慢慢地靠近落地镜，每走一步，地板都发出“吱呀”的呻吟。
走到镜子前，他发现刮擦声消失了。镜子表面光滑如镜，映出他紧张的脸，没有任何异常。林墨松了一口气，以为又是自己的幻觉。可当他转身准备回房间时，那刮擦声又响了起来，而且比刚才更加响亮，更加急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地抓挠，想要冲破镜面的束缚。
他猛地回头，只见镜子里的自己正用指甲疯狂地刮擦着镜面，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缝里甚至渗出了血丝。镜子里的“他”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角咧到了耳根，看起来诡异而恐怖。林墨吓得大叫一声，扔掉台灯，台灯砸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巨响，灯泡碎裂开来。他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冲回房间。
他跑回房间，反锁上门，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靠在门板上，耳朵紧紧地贴着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刮擦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近，仿佛那东西已经从镜子里出来了，正沿着地板向他的房间爬来，“沙沙沙”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拖拽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过了好一会儿，刮擦声终于停了。林墨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但他还是不敢打开门。他搬来衣柜堵住房门，然后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却依旧能感觉到那无处不在的寒意。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林墨感觉浑身酸痛，精神也萎靡不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挪开衣柜，打开房门，客厅里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落地镜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刮痕，纵横交错，像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刮出来的，有些深的刮痕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印记，像是干涸的血迹。他心中充满了恐惧，这一切都不是幻觉，昨晚发生的事情真实存在过。
就在这时，他发现镜子旁边的地上有一撮黑色的长发。长发又黑又亮，带着一丝潮湿的水汽，不像是老宅里该有的东西。他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捡起长发，指尖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心中一惊，这长发的质感和长度，和昨天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白衣女人的头发一模一样。
林墨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恐惧，他决定离开这座老宅，管它什么爷爷的遗愿，保命要紧。他收拾好行李，把几件换洗衣物胡乱塞进行李箱，正准备出门， Aunt 周却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篮子菜。
“小墨，你这是要去哪儿？” Aunt 周疑惑地问道，放下菜篮子，看着他的行李箱。
“ Aunt 周，这宅子太诡异了，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走。”林墨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眼睛因为恐惧而泛红。
Aunt 周的脸色沉了下来，眉头紧锁：“小墨，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的唯一念想，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再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之说，都是你自己吓自己。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产生幻觉了？”
“可是……可是我看到了，我听到了！镜子上有刮痕，还有头发！”林墨激动地说道，指着客厅的方向。
“好了，别说了。” Aunt 周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刚失去亲人，又住到这陌生的老宅，难免胡思乱想。这样吧，我这几天不回去了，留下来陪你住几天，等你缓过来就好了。”
林墨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 Aunt 周坚定的眼神，只好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 Aunt 周是不会让他轻易离开的。也许有人陪着，情况会好一些，他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却依旧充满了不安。
第四章：爷爷的秘密
Aunt 周在老宅住下的这两天，林墨刻意避开客厅的落地镜，连路过都贴着墙根走。白天有 Aunt 周在，宅子里多了些烟火气，那些诡异的声响和影像也没再出现，林墨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甚至开始怀疑之前的经历真是自己太过疲惫产生的幻觉。
直到第三天夜里，他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
房间里的空调明明关着，却像是突然灌进了深秋的寒风，冻得他牙齿打颤。他猛地睁开眼，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趴在他的床边，长发如瀑布般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双毫无血色的手搭在他的胸口，冰冷的触感像冰块一样渗进骨头里。
“啊！”林墨吓得浑身弹起，一把推开那身影，连滚带爬地翻下床。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瞬间充满房间，可刚才那个白衣人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床上空荡荡的，只有他睡觉时压出的褶皱。
可胸口那冰冷的触感却异常真实，像是残留的诅咒，让他浑身发冷。他再也不敢待在房间里，抓起外套就冲出房门，跌跌撞撞地跑到客厅，一把推开 Aunt 周临时住的客房门。
Aunt 周被他惊醒，披衣坐起，看到林墨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样子，顿时清醒了大半：“怎么了？小墨，出什么事了？”
“她……她刚才在我床上！那个白衣女人！”林墨指着自己的房间方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的手……她的手放在我胸口，冰得像死人一样！”
Aunt 周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里的恐惧再也藏不住，她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你也看到她了？”
“也？”林墨猛地抓住 Aunt 周的胳膊，“ Aunt 周，你早就见过她对不对？你知道她是谁？”
Aunt 周被他抓得生疼，却没挣扎，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飘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声音低沉而沙哑：“其实……你爷爷就是被她缠死的。”
林墨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你说什么？爷爷的死……和她有关？”
“你爷爷走前半个月就不对劲了。” Aunt 周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泛红，“整天说看到个穿白衣服的女人跟着他，说她要索命。我们都以为他老糊涂了，还带他去医院检查，结果什么毛病都没有。可他一天比一天憔悴，黑眼圈重得像熊猫，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说一闭眼就看到那女人趴在床边盯着他……”
她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出事那天早上，我来送早饭，推开门就看到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手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什么吓破胆的东西。当时他房间里的镜子，就是你书房那面梳妆镜，碎得满地都是。”
林墨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喘不过气。原来爷爷不是寿终正寝，而是被这镜中的鬼影活活吓死的。可她为什么要缠着爷爷，现在又找上自己？
“她到底是谁？”林墨追问，声音带着绝望，“她和我们林家到底有什么仇？”
Aunt 周犹豫了很久，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打开锁，从里面拿出一个泛黄的日记本：“这是你爷爷的日记，他去世后我收拾房间时发现的，一直没敢给你看。你自己看吧，里面或许有你要的答案。”
林墨颤抖着接过日记本，封面是磨损的牛皮纸，上面用钢笔写着“林家旧事”四个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他翻开日记本，里面的字迹从工整到潦草，墨水颜色也从深黑变成淡灰，仿佛能看到主人日渐衰败的生命力。
日记前半部分大多是日常琐事，记录着老宅的修缮、古籍的研究，直到某一页开始，出现了频繁的异常记录：
“三月十五，镜中又见白衣女子，眉眼间似有怨怼，她盯着我看了整整一夜，天亮才消失。”
“三月廿一，她开始说话了，问我‘当年为何负我’，声音像冰碴子一样。我不敢答，也不能答。”
“四月初三，她开始在夜里摸我的床，那双手冷得像冰，我快撑不住了。这镜子里的冤魂，终究是不肯放过我。”
“四月初十，找到太爷爷留下的记载，原来这镜子是‘阴阳镜’，能通阴阳，若生前有大怨者，可凭执念寄身镜中，向仇人索命。婉婉，我知道错了，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婉婉？”林墨抬起头，疑惑地看向 Aunt 周。
Aunt 周从盒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递给林墨：“她叫苏婉，是你爷爷年轻时的恋人。”
照片上的年轻女人穿着旗袍，眉眼温婉，笑容明媚，和林墨在镜子里看到的惨白鬼影判若两人。而她身边站着的年轻男人，正是二十多岁的爷爷，两人依偎在一起，眼里满是爱意。
“当年他们爱得很深，都快谈婚论嫁了，可后来苏婉突然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Aunt 周叹了口气，“大家都说是苏婉嫌你爷爷家穷，跟着有钱人跑了，你爷爷为此消沉了好几年，直到遇到你奶奶才慢慢走出来。可谁也没想到……”
林墨看着照片上苏婉的笑容，又想起镜中那怨毒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难道苏婉的失踪和爷爷有关？太爷爷留下的记载里说，镜中冤魂会向仇人索命……”
Aunt 周的眼神闪烁，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日记后面还有几页，你自己看吧。”
林墨连忙翻到日记最后，只见后面几页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来，墨水晕染开来，像是滴落在纸上的血泪：
“原来她当年没走，是我……是我害了她。那天我们吵架，她跑出去掉进了河里，我当时害怕，竟然没敢呼救……我以为没人知道，可这镜子记着，她的冤魂记着……”
“她要我偿命，可我死了没关系，不能连累林家后人。那镜子必须毁掉，否则她会一直缠下去……”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句话的笔迹被墨水晕染，像是主人写下时剧烈颤抖的手。
林墨拿着日记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原来爷爷当年犯下了如此可怕的过错，而苏婉的冤魂被禁锢在镜中，日复一日地积攒着怨恨，终于在爷爷年老体衰时前来索命。可现在，爷爷死了，她的怨恨却没有消散，转而缠上了作为林家后人的自己。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林墨和 Aunt 周同时抬头看去，只见那面落地镜的正中央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中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像缓慢流动的血液，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
而那道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隐约能看到一缕缕黑色的长发从缝隙中飘出来，在空气中缓缓舞动。
第五章：镜裂异兆
落地镜上的裂痕像一条活过来的蛇，在林墨和 Aunt 周的注视下不断蔓延，“咔嚓”声此起彼伏，像是镜子在痛苦地呻吟。黑色的粘稠液体顺着裂痕缓缓流下，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印记，散发出越来越浓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尸体味道。
“这……这怎么办？” Aunt 周拉着林墨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它好像要出来了！”
林墨盯着那不断扩大的裂痕，只见缝隙中除了黑色液体，还有无数缕黑色长发在飘动，隐约能看到一只惨白的手从缝隙中伸出来，指甲又尖又长，正抠着镜面边缘，似乎想把镜子彻底扒开。
“快！找东西把镜子挡住！”林墨突然反应过来，拉着 Aunt 周就往储物间跑。老宅的储物间里堆满了杂物，他们翻出一块厚重的红布，又找了几根木棍，匆匆跑回客厅。
此时镜面的裂痕已经蔓延到整个镜面，几乎要完全碎裂，那只惨白的手已经伸出了大半，指尖甚至触到了地板，留下一个个冰冷的印记。林墨咬着牙，和 Aunt 周一起将红布猛地罩在镜子上，用木棍死死地顶住，防止红布滑落。
红布罩上的瞬间，镜面似乎安静了下来，不再发出碎裂声，但能清晰地感觉到红布下面传来阵阵撞击声，“咚咚咚”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地冲撞，想要挣脱束缚。红布被撞击得不断起伏，仿佛下面藏着一头失控的野兽。
“这样不是办法，它迟早会出来的。”林墨喘着气，看着不断起伏的红布，心沉到了谷底，“爷爷的日记里说，毁掉镜子或许能平息她的怨气，我们把镜子砸了吧！”
“不行！” Aunt 周立刻反对，脸色苍白，“你爷爷试过，上次他用锤子砸镜子，结果镜子没碎，他自己反而摔下楼梯，腿断了好几个月。这镜子邪门得很，硬来不行！”
林墨愣住了，难道连毁掉镜子都做不到？那自己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等着被苏婉的冤魂折磨致死？
就在这时，罩着镜子的红布突然停止了起伏，撞击声也消失了。客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雨声。
“它……它怎么不动了？” Aunt 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
林墨也觉得不对劲，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他盯着红布，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突然，红布中央渗出一片深色的印记，迅速扩大，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穿了。
“小心！”林墨一把推开 Aunt 周，自己也猛地向后跳开。
几乎在他跳开的瞬间，一只惨白的手猛地从红布中穿出，指甲划破了红布，带着黑色的粘稠液体，直直地抓向刚才林墨站着的位置。紧接着，红布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后面已经完全碎裂的镜面，而苏婉的半个身子已经从镜子里探了出来，长发遮住的脸上，隐约能看到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墨。
“啊！” Aunt 周吓得尖叫起来，转身就想跑。
“别跑！”林墨拉住她，“她现在还没完全出来，镜子好像能困住她！”
林墨注意到，苏婉的身体只有上半身探出镜子，下半身似乎还在镜子里，被某种力量束缚着，无法完全脱离镜面。她的身体周围弥漫着黑色的雾气，让她的身影看起来忽明忽暗。
苏婉的目光从林墨身上移到 Aunt 周身上，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那笑声像是指甲刮过玻璃，刺耳难忍：“还有你……当年帮着他隐瞒真相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Aunt 周被她的目光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求我的，我没办法……”
“没办法？”苏婉的声音变得阴冷，“那我当时掉进河里，谁又给过我办法？”她说着，探出镜子的手猛地向前一伸，一股黑色的雾气从她指尖射出，缠向 Aunt 周的脚踝。
“小心！”林墨眼疾手快，抓起身边的椅子就向黑雾砸去。椅子穿过黑雾，砸在地上发出巨响，而黑雾却只是顿了一下，继续缠向 Aunt 周。
就在黑雾即将触碰到 Aunt 周脚踝的瞬间，客厅里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黑雾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间缩回了苏婉的指尖。
林墨和 Aunt 周都愣住了，顺着铃铛声看去，只见 Aunt 周掉在地上的那个木盒子敞开着，里面除了日记和照片，还有一个小巧的铜铃铛，此刻正在不停地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太爷爷留下的护身符！” Aunt 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捡起铜铃铛，紧紧握在手里，“当年太爷爷说这铃铛能驱邪避秽，让你爷爷一直带着！”
苏婉看到铜铃铛，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探出镜子的身体竟然缓缓向后缩了缩，似乎很害怕铃铛的声音。
林墨心中一动，看来这铜铃铛真的能克制苏婉的冤魂。他连忙对 Aunt 周喊道：“快！拿着铃铛摇！别让她缩回去！”
Aunt 周连忙用力摇晃铜铃铛，清脆的铃声在客厅里回荡，苏婉的身体被铃声逼得无法后退，探在镜子外的上半身剧烈地扭曲着，发出痛苦的尖叫。
可就在这时，那面落地镜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镜面碎片纷纷脱落，露出后面黑漆漆的墙壁。而苏婉的身体却不再退缩，反而更加用力地向外挣扎，她的下半身终于从镜子里挣脱出来，双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她彻底出来了！
林墨和 Aunt 周吓得连连后退，看着完全显露出身形的苏婉。她穿着一身破烂的白色长裙，裙摆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渍，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露出的半张脸惨白浮肿，正是溺水而亡的模样。
“现在，没人能救你们了。”苏婉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一步步向他们逼近，每走一步，地板上就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
铜铃铛的声音似乎失去了作用，苏婉对铃声毫无反应。 Aunt 周摇铃铛的手越来越慢，脸上充满了绝望。
林墨看着步步逼近的苏婉，又看了看地上的镜子碎片，突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的话：“镜中影，心中魔，怨念不消，纠缠不休。”难道只有化解她的怨念，才能平息这一切？
“苏婉！”林墨突然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我知道是爷爷对不起你，他当年做错了事，一直活在愧疚里，直到死都没能安心。他已经受到惩罚了，你放过我们吧！”
苏婉的脚步顿住了，怨毒的眼神看向林墨，声音冰冷：“放过你们？谁又放过我？我在冰冷的河水里泡了三天三夜，在黑暗的镜子里困了几十年，凭什么他一句愧疚就想抵消一切？”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不够。”林墨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直视着苏婉的眼睛，“但我愿意为爷爷赎罪，我会找到你的尸骨，好好安葬你，让你入土为安，不再被禁锢在镜中。求你，放下怨恨吧。”
苏婉盯着林墨，眼神复杂，脸上的怨毒似乎消散了一些，但更多的是痛苦和悲伤。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周围的黑色雾气也渐渐变淡。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向林墨身后，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身体迅速向后退去，想要退回镜子里。可镜子已经碎裂，她的身体穿过镜子碎片，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
林墨和 Aunt 周都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墨回头一看，只见客厅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道袍的老道士，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正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
“道长？” Aunt 周惊讶地看着老道士，“您怎么来了？”
老道士笑了笑，走进客厅：“我是你爷爷请来的，他半个月前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托我在他死后若有异动便前来相助。幸好来得及时，否则这冤魂怨气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林墨看着老道士，又看了看碎裂的镜子，心中百感交集。原来爷爷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林家后人。
老道士走到镜子前，拿出几张黄色的符纸，贴在碎裂的镜面上，又在周围撒上糯米，说道：“这镜子的怨气已散，苏婉的冤魂也得以解脱。但这老宅阴气重，你们还是尽快搬出去住吧。”
林墨和 Aunt 周点了点头，经历了这一切，他们再也不敢住在这老宅里了。
第二天，林墨和 Aunt 周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老宅。临走前，林墨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充满了秘密和恐惧的老宅，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苏婉的尸骨，完成爷爷的遗愿，也为这段跨越几十年的恩怨画上一个句号。
而那面碎裂的落地镜，被老道士带走处理了，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但林墨知道，那段关于镜中异影的记忆，将会永远留在他的脑海里，提醒着他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