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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午夜转诊单

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市立医院住院部三楼的走廊牢牢笼罩。林墨推着治疗车,橡胶轮碾过水磨石地面,发出规律的“咯吱”声,在这寂静的午夜格外刺耳。墙上的电子钟跳动着00:17的数字,绿色的荧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眼下的青黑像是被墨汁洇开的痕迹。

“小林,307床该换输液袋了。”护士站里,护士长张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困意,她面前的病历本摊开着,钢笔斜插在皮质笔袋里,“换完记得把巡房记录填了,明早交班要用。”

林墨点点头,从治疗车顶层的无菌盘里取出新的输液袋。他刚入职三个月,还在轮转期,今晚是他第一次独立值夜班。住院部三楼是内科病房,平时还算清静,但一到深夜,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就会泛出诡异的绿光,把墙壁上斑驳的污渍照得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治疗车刚拐过走廊拐角,一阵微弱的哭声突然钻进耳朵。那声音很轻,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在哼唧,但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冷,顺着瓷砖地面往骨头缝里钻。林墨停下脚步,左右张望——307床住着一位患肺心病的老奶奶,早就睡着了;隔壁的308床是空的,上周刚出院一位胃癌患者;再往前的309床……也是空的。

整层楼除了护士站,就只有307和310床有病人。他皱了皱眉,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出现了幻听,刚要继续往前走,哭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清晰了,分明是从309床的方向传来的。

林墨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记得下午整理病房时,309床的床单被罩刚换成新的,白色的被单平整地铺在床垫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他硬着头皮走到309病房门口,门虚掩着,露出一条两指宽的缝隙。

哭声就是从缝隙里飘出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病房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铁栏杆,在地板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影子。空荡的病床上,白色的被单依然平整,但哭声却越来越响,像是就在耳边。

“有人吗?”林墨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按下墙壁上的开关,白炽灯“滋啦”一声亮起,惨白的光线瞬间填满整个病房。

病床上空无一人。

哭声戛然而止。

林墨松了口气,后背却已经沁出冷汗。他走到病床边,仔细检查了一遍,床底下、床头柜后面,都没有任何异常。也许真的是幻听,他安慰自己,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他记得下午打扫时,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那是一张白色的转诊单,边缘有些泛黄,上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几行字,字迹潦草得像是在抖动:

患者姓名:陈小雨

年龄:6岁

诊断:不明原因持续性高热、幻听、惊厥

转诊科室:儿科重症监护室

转诊时间:2018年7月15日 02:47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2018年7月15日,这个日期他记得很清楚——三年前的这一天,市立医院儿科病房发生过一场严重的医疗事故,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在重症监护室里突然死亡,家属闹了很久,最后医院赔了一大笔钱才平息。后来他听老护士说,那个小女孩就叫陈小雨。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转诊单的右下角,有一个用红墨水画的小小的笑脸,嘴角咧得很大,眼睛却像两个空洞的黑洞。

“咯吱——”

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在了地板的接缝处。林墨猛地回头,病房门口空荡荡的,只有走廊里的风灌进来,吹动了虚掩的门。

他再也不敢多待,抓起那张转诊单就快步走出病房,反手锁上了门。回到护士站时,张姐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起伏。林墨把转诊单塞进白大褂口袋,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他低头看了看巡房记录,在309床那一栏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写下了“无异常”三个字。

凌晨三点,林墨换完最后一瓶输液,正准备去茶水间泡杯咖啡提神,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他心里一惊,抓起手电筒就往声音来源跑去——那是309床的方向。

309病房的门依然锁着,但门下的缝隙里,却透出一丝微弱的红光。林墨的手指放在冰冷的门把手上,刚要转动,里面突然传来一阵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沙沙沙,沙沙沙”,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拼命往外抓。

“谁在里面?”林墨的声音带着颤音。

刮擦声停了。几秒钟后,一个稚嫩的声音贴着门板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刚哭过:“护士姐姐,我的手好疼……你能帮我解开吗?”

林墨的头皮瞬间炸开。他清楚地记得,下午锁门时,钥匙是拔下来的,现在这扇门从里面被锁上了?

“你是谁?”他握紧了手电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是陈小雨呀,”那个声音委屈地说,“医生叔叔把我的手绑在床栏杆上,说我会乱抓……可是绳子好紧,勒得我好疼……”

林墨的目光落在门锁上,黄铜色的锁芯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突然想起那张转诊单上的日期——2018年7月15日,那个小女孩就是在那天夜里死的,死的时候,双手还被约束带绑在病床上。

“沙沙沙……沙沙沙……”

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更急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往外爬。门板上的油漆被刮掉了一小块,露出里面灰白的木头。

林墨再也忍不住,转身就往护士站跑。他撞到了走廊里的治疗车,玻璃药瓶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张姐被惊醒了,揉着眼睛问:“怎么了小林?出什么事了?”

“309床……309床里面有人!”林墨喘着粗气,指着走廊尽头的方向。

张姐皱了皱眉,拿起钥匙串跟着他走到309病房门口。门板上果然有几道新鲜的刮痕,深褐色的,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张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说:“别自己吓自己,可能是老鼠。”

她把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咔哒”一声,锁开了。

张姐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病房里空荡荡的,白炽灯依然亮着,白色的被单平整地铺在病床上,没有任何异常。床头柜上什么都没有,那张泛黄的转诊单消失了。

“你看,我说了是老鼠吧。”张姐松了口气,拍了拍林墨的肩膀,“夜班就是这样,容易胡思乱想。赶紧收拾一下地上的碎片,别扎到人。”

林墨站在病房门口,目光扫过病床栏杆。在靠近床头的位置,栏杆上有几道浅浅的勒痕,像是被绳子长时间绑过留下的。他突然注意到,栏杆的缝隙里,卡着一小缕黑色的头发,细细的,软软的,像是小孩子的头发。

他刚要伸手去够,张姐突然拽了他一把:“走了小林,别磨蹭了,天亮还要交班呢。”

回到护士站,林墨坐在椅子上,心脏还是跳得厉害。他摸了摸口袋,那张转诊单还在,粗糙的纸页边缘硌着掌心。他偷偷拿出来,借着护士站的灯光再次翻看,右下角那个红色的笑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像是在无声地嘲笑。

凌晨五点,天边泛起鱼肚白。走廊里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那些在黑暗中显得诡异的污渍,在晨光中变回了普通的墙斑。林墨收拾好东西,准备交班,张姐突然走过来,低声说:“小林,以后夜里别去309床了。”

林墨一愣:“为什么?”

张姐的眼神有些复杂,她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三年前那个小女孩……就是死在309床。她死后,只要有人值夜班靠近那个病房,就会听到哭声。以前有个护士不信邪,夜里进去看了一眼,第二天就精神失常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住着呢。”

林墨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他下意识地看向309病房的方向,门依然关着,但他仿佛能看到门板后面,有一双眼睛正透过门缝,静静地看着他。

交完班走出住院部时,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却没有丝毫暖意。林墨掏出那张转诊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扔掉,而是折好放进了口袋。他不知道这张突然出现的转诊单意味着什么,但他有种预感,这仅仅是个开始。

口袋里的纸页像是有了生命,轻轻颤动着,仿佛里面藏着一个冰冷的秘密,正在等待被揭开。

第二章:消失的病历

第二天下午,林墨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他昨晚值完夜班,回到宿舍倒头就睡,现在窗外的天已经擦黑,宿舍里一片昏暗。

“喂?小林吗?”电话那头是护士长张姐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你赶紧来趟医院,出大事了!”

林墨瞬间清醒过来:“张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309床……309床住人了!”张姐的声音有些发颤,“而且你昨天夜班的巡房记录不见了,现在科主任正在查这件事,你赶紧过来!”

挂了电话,林墨来不及细想,抓起外套就往医院跑。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得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他心里乱糟糟的,309床不是空病房吗?怎么会突然住人了?还有巡房记录,他明明记得昨天早上交班前填好了,怎么会不见了?

赶到住院部三楼时,护士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科主任李医生脸色铁青地站在中间,张姐站在一旁,脸色发白,几个年轻护士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林墨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林墨身上。李主任皱着眉,把一叠病历摔在桌子上:“小林,你昨天夜班的巡房记录呢?为什么309床的交接记录是空的?”

林墨一愣:“我昨天明明填了啊,309床是……”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昨晚的经历太过诡异,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是什么?”李主任追问。

“是……是空病房,无异常。”林墨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先不把哭声和转诊单的事说出来,“我记得很清楚,我填在巡房记录最后一页了。”

“空病房?”李主任冷笑一声,指着护士站对面的309病房,“那你告诉我,里面住的是谁?”

林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309病房的门敞开着,里面亮着灯。他惊讶地发现,病床上竟然真的躺着一个人,盖着白色的被子,只露出一个黑色的头顶。

“这……这怎么可能?”林墨瞪大了眼睛,“昨天晚上我检查的时候,里面明明没人!”

“没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走了过来,他是内科的王医生,也是林墨的带教老师,“今天早上我来查房,309床就躺着这位病人了,据说是凌晨四点多由急诊科转过来的,转诊单上写的接收护士是你。”

林墨彻底懵了:“不可能!凌晨四点多我一直在护士站,根本没人送病人过来!而且我没收到任何转诊单!”

“没收到?”李主任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摔在林墨面前,“这是什么?上面清清楚楚签着你的名字!”

林墨拿起那张纸,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这是一张急诊科的转诊单,患者姓名一栏写着“陈小雨”,年龄六岁,诊断和他昨晚看到的那张泛黄的转诊单一模一样:不明原因持续性高热、幻听、惊厥。转诊时间是今天凌晨4:27,接收护士签名处,赫然是他自己的签名,字迹虽然有些潦草,但确实和他平时的签名很像。

“这不是我签的!”林墨急忙解释,“我从来没见过这张转诊单,更没有接收过这个病人!”

“不是你签的?难道是它自己长腿跑过来的?”李主任的脸色更加难看,“现在病人家属正在办公室等着,说孩子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昏睡不醒,体温忽高忽低,你让我怎么跟他们解释?”

林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昨晚明明把309病房锁好了,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个病人?还有这张转诊单,上面的签名到底是谁签的?

“小林,你是不是昨晚太累了,忘了?”王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一些,“你先去看看病人情况,有什么事看完再说。”

林墨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拿着转诊单走进309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异常,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呼吸微弱。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粉色的兔子玩偶,耳朵耷拉着,看起来有些陈旧。

女孩的手腕上戴着医院的手环,上面写着“陈小雨”三个字。林墨伸手想试试她的体温,手指刚靠近她的额头,女孩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瞳孔涣散,没有任何焦距,眼白上布满了红血丝,像是有无数条细小的虫子在爬。林墨吓得猛地缩回手,女孩却没有任何反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你感觉怎么样?”林墨的声音有些发颤。

女孩没有回答,依然保持着那个笑容。林墨注意到,她的双手放在被子外面,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是被绳子勒过的痕迹,和他昨晚在床栏杆上看到的勒痕一模一样。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林墨转身走出病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走到护士站,刚想把看到的情况告诉张姐,却发现所有人都在低头翻找着什么。

“怎么了?”他问。

“陈小雨的病历不见了!”张姐焦急地说,“急诊科说早上转过来的时候明明一起送过来了,现在到处都找不到!没有病历,我们怎么知道她的既往病史和用药禁忌?”

林墨心里咯噔一下。他突然想起自己口袋里那张泛黄的转诊单,难道……他悄悄摸了摸口袋,那张纸还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拿出来,现在拿出来,只会让自己更加说不清。

“会不会是掉在什么地方了?”林墨问。

“都找遍了,治疗室、配药间、甚至垃圾桶都翻了,就是没有!”一个年轻护士哭丧着脸说,“这要是出了医疗事故,我们都得担责任!”

李主任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王医生,你先根据急诊科的转诊记录,给孩子做个全面检查,先稳住病情。林墨,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走进主任办公室,李主任把门关上,递给林墨一杯水:“小林,我知道你刚入职不久,压力大,但这种低级错误不能犯。巡房记录不见了,病人接收了却不记得,现在连病历都找不到,你让我怎么信任你?”

“李主任,我真的没有撒谎!”林墨急得快要哭了,“昨晚309床确实是空的,我根本没有接收过病人,那张转诊单上的签名也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李主任盯着他的眼睛,“全医院只有你一个叫林墨的护士,而且签名和你的登记笔迹高度相似。小林,承认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推卸责任。”

林墨看着李主任严肃的表情,知道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泛黄的转诊单,放在桌子上:“主任,我昨晚在309病房发现了这个。”

李主任拿起转诊单,眉头越皱越紧。当看到右下角那个红色的笑脸时,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手一抖,转诊单掉在了桌子上。

“这……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李主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

“昨晚我听到病房里有哭声,进去查看的时候,发现它放在床头柜上。”林墨说,“主任,这上面的患者也是陈小雨,诊断和今天的转诊单一模一样。”

李主任没有说话,脸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疲惫:“三年前……三年前那个小女孩,也叫陈小雨,她的病历……也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您的意思是……”

“那个小女孩死的前一天晚上,也是持续高热、幻听、惊厥,和现在这个陈小雨的症状一模一样。”李主任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死后,我们才发现她的病历不见了,所有的检查记录、用药记录,全都不见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第三章:镜中鬼影

林墨僵在原地,李主任的话像一块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脏。两个陈小雨,相同的症状,消失的病历,还有那张诡异的转诊单……这一切绝不是巧合。

“主任,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墨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李主任揉了揉眉心,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三年前的事……说来话长。那个小女孩陈小雨,是因为不明原因的高热住院的,住了半个多月,病情时好时坏。她的父母很着急,天天催着我们用最好的药,做最全面的检查,但始终查不出病因。”

“后来呢?”林墨追问。

“后来有一天夜里,她突然发生了惊厥,心跳骤停。”李主任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们抢救了整整两个小时,还是没能把她救回来。她死后,她的父母大闹医院,说我们延误治疗,用药不当,但因为她的病历不见了,我们拿不出证据,最后只能赔钱了事。”

林墨握紧了拳头:“病历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就没人负责保管吗?”

“当时负责她的护士,就是因为找不到病历,精神压力太大,最后辞职了。”李主任叹了口气,“这件事在医院里闹得很大,后来大家都尽量避开309病房,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了空病房,很少有人愿意进去。”

林墨想起昨晚听到的哭声和门板上的刮痕,心里一阵发寒:“主任,您说……现在这个陈小雨,会不会和三年前的那个有关系?”

李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林墨:“别胡说!哪有什么关系,只是巧合罢了。你赶紧去把病历找回来,好好照顾病人,其他的事别多想。”

林墨知道李主任是在自欺欺人,但他也没有证据反驳。他捡起桌子上的转诊单,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 pocket 里,转身走出了主任办公室。

回到护士站,王医生已经给陈小雨做完了检查。“怎么样?”林墨问。

王医生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好,体温还是很高,而且心率很不稳定。我已经开了退烧药和镇静剂,先观察观察再说。”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小林,这个病人有点邪门,你自己小心点。”

林墨点点头,心里更加不安。他走到309病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陈小雨依然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着,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一些,但脸色还是很苍白。床头柜上的粉色兔子玩偶,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一只耳朵被压得变了形。

林墨走过去,弯腰想把玩偶捡起来,手指刚碰到玩偶的耳朵,陈小雨突然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她的眼睛里有了焦距,直勾勾地盯着林墨,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护士哥哥,”她的声音稚嫩却冰冷,“你看到我的影子了吗?”

林墨一愣:“什么影子?”

陈小雨指了指墙壁,林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墙壁上只有他自己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我的影子不见了,”陈小雨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它说它要去找妈妈了。”

林墨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突然想起昨晚在病房里看到的细长影子,难道……他强作镇定地说:“别胡说,你的影子不是好好地在那里吗?”他指了指陈小雨床边的地面,那里确实有一个小小的影子。

陈小雨摇了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那不是我的影子,那是它的。”她抬起手指,指向林墨的身后。

林墨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再转过头时,陈小雨已经闭上眼睛,又恢复了昏睡的状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林墨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再也不敢多待,转身快步走出病房。回到护士站,他坐在椅子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拿出那张泛黄的转诊单,仔细看着上面的字迹,突然发现签名处的字迹和今天那张转诊单上的签名很像,只是更加潦草一些。

难道三年前的转诊单也是伪造的?林墨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是这样,那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

晚上九点多,林墨正在护士站核对医嘱,突然听到309病房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他心里一惊,抓起手电筒就跑了过去。病房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隐约能看到地上散落着一些玻璃碎片。

“陈小雨?你怎么了?”林墨按下墙壁上的开关,白炽灯“滋啦”一声亮起。他惊讶地发现,陈小雨不见了,病床上空荡荡的,被子被扔在地上。

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摔碎了,水流了一地。那个粉色的兔子玩偶被放在病床中央,两只眼睛不知被谁抠掉了,留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看起来格外诡异。

林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四处张望,病房里没有任何藏身之处。“陈小雨!你在哪里?”他大喊着,声音在空荡的病房里回荡。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看到陈小雨正站在镜子面前,背对着他。她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头发披散着,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陈小雨,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床上躺着。”林墨松了口气,走过去想拉她。

陈小雨没有回头,只是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护士哥哥,你看,它在笑。”

林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镜子里的陈小雨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但当他仔细一看,却发现镜子里的陈小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和转诊单上那个红色的笑脸一模一样!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镜子里除了陈小雨的影子,还有一个模糊的黑影,紧紧地贴在她的身后,像是一个没有脸的人,正伸出双手,想要抱住她。

林墨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拉着陈小雨的手,想把她从镜子面前拉开。但陈小雨的手冰冷刺骨,像是冰块一样,而且力气大得惊人,他根本拉不动。

“它在找妈妈,”陈小雨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冷,“它说它的妈妈在镜子里……”

林墨的目光再次落在镜子上,那个模糊的黑影越来越清晰,他隐约看到黑影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的项链,项链上坠着一个小小的十字架。这个十字架,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小女孩的照片,她的脖子上也挂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十字架项链!

“啊!”林墨大叫一声,用力甩开陈小雨的手,转身就往病房外跑。他撞到了门框上,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但他不敢停下,一口气跑到了护士站。

张姐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急忙问:“怎么了小林?出什么事了?”

“309床……309床的病人不见了!镜子里……镜子里有东西!”林墨喘着粗气,话都说不连贯了。

张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拿起钥匙串,手不停地颤抖:“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来到309病房门口,推开门,里面一片寂静。病床上,陈小雨静静地躺着,盖着被子,仿佛从未离开过。地上的玻璃碎片不见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完好无损,那个粉色的兔子玩偶也好好地放在那里,两只眼睛依然是黑洞洞的窟窿。

“你看,不是好好的吗?”张姐松了口气,“小林,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林墨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发生的一切难道都是幻觉?他走到病床边,看着熟睡的陈小雨,她的脖子上空空如也,没有十字架项链。他又看向镜子,镜子里只有他和张姐的影子,没有任何异常。

“可能……可能是我太累了吧。”林墨失魂落魄地说。

回到护士站,林墨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事,但他可以肯定,这个陈小雨绝对有问题。

凌晨一点多,林墨正在巡房,突然听到309病房传来一阵微弱的歌声。那歌声很轻,像是童谣,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病房门。

陈小雨坐在病床上,背对着他,手里拿着那个粉色的兔子玩偶,正在轻轻哼唱着:“小兔子,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妈妈妈妈你快来,我在这里等你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冷,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贴着玩偶的耳朵说出来的。林墨走到她面前,发现她的眼睛紧闭着,像是在梦游。

“陈小雨,快躺下睡觉。”林墨轻声说,想把她扶到床上。

陈小雨突然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护士哥哥,你知道我妈妈在哪里吗?”

林墨的心跳漏了一拍:“你妈妈……不是在外面等着吗?”

陈小雨摇了摇头:“她不在外面,她在镜子里。她说她要带我走,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她指了指镜子,“你看,她在对我笑呢。”

林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镜子里除了他们的影子,什么都没有。但当他再次看向陈小雨时,却发现她的脖子上多了一个银色的十字架项链,和三年前那个小女孩的一模一样!

“啊!”林墨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他跑到护士站,拿起电话就想报警,但手指却不停地颤抖,怎么也按不下去。

就在这时,张姐走了过来,她的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小林,你别报警……三年前的事,不能再重演了。”

林墨看着张姐,突然明白了什么:“张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三年前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姐叹了口气,眼泪流了下来:“三年前那个小女孩……她不是死于医疗事故,她是被害死的。”

第四章:护士的秘密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抓住张姐的手臂,急切地问:“被谁害死的?张姐,你快说!”

张姐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是……是王医生。”

“王医生?”林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王医生为人那么和善,怎么会害死病人?”

“你不知道,”张姐的声音带着哭腔,“三年前那个小女孩的父母给了王医生一大笔钱,让他用最好的药,做最全面的检查。但王医生当时因为赌博欠了很多钱,他把那笔钱拿去还赌债了,根本没有给小女孩好好治疗。后来小女孩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他怕事情败露,就在夜里偷偷给小女孩注射了过量的镇静剂,导致小女孩心跳骤停……”

林墨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时和蔼可亲的王医生,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那病历呢?病历为什么会不见了?”林墨追问。

“是我藏起来的。”张姐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当时我是负责那个小女孩的护士,我知道王医生做了什么,但我不敢说出来。王医生威胁我说,如果我把事情说出去,他就杀了我。我害怕极了,就趁乱把病历藏了起来,想着等风头过了再拿出来。但后来事情闹得太大,我一直没敢拿出来,时间久了,我自己都忘了把病历藏在哪里了。”

林墨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既同情张姐的遭遇,又对她的懦弱感到愤怒。“那现在这个陈小雨呢?她和三年前的那个小女孩有什么关系?”

张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自从这个陈小雨住进309病房,我就一直感觉不对劲。晚上总能听到病房里有哭声,还有奇怪的脚步声。我怀疑……是三年前那个小女孩的冤魂回来了,她是来找王医生报仇的。”

林墨想起镜子里的黑影和陈小雨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心里一阵发寒。如果张姐说的是真的,那王医生就危险了。

“张姐,我们必须报警,把真相说出来。”林墨坚定地说。

“不行!”张姐急忙拉住他,“我们没有证据,王医生是不会承认的。而且如果事情闹大,我们都会受到牵连的。”

“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王医生逍遥法外,看着那个小女孩的冤魂一直徘徊在这里吗?”林墨激动地说。

张姐沉默了,她的脸上充满了矛盾和痛苦。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定:“好吧,我带你去找病历。只要找到病历,就能证明王医生的罪行。”

林墨点了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他和张姐悄悄地来到治疗室,张姐在一个旧柜子的角落里翻找着,最后拿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她打开纸箱,从里面拿出一叠泛黄的病历。

“这就是三年前那个小女孩的病历。”张姐把病历递给林墨,“你看,这里面记录了王医生给小女孩用药的情况,剂量明显超标了。”

林墨接过病历,仔细翻看着。果然,病历上清晰地记录着王医生给小女孩注射镇静剂的时间和剂量,最后一次注射的剂量是正常剂量的五倍!

“有了这个,就能证明王医生的罪行了。”林墨激动地说。

就在这时,治疗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王医生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们。“你们在干什么?”他冷冷地问。

林墨和张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病历藏在身后。“没……没干什么。”张姐结结巴巴地说。

王医生的目光落在林墨身后的病历上,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把病历给我!”

“不给!”林墨把病历紧紧抱在怀里,“王医生,你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我们已经知道了三年前的真相,我们要报警!”

王医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他一步步逼近林墨:“我劝你最好把病历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林墨吓得连连后退,他把病历递给张姐:“张姐,你快跑,把病历交给警察!”

张姐接过病历,转身就想跑,但王医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一甩,张姐摔倒在地,病历也掉在了地上。王医生捡起病历,狠狠地撕了起来。

“不要!”林墨大喊着,冲过去想阻止他,但王医生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林墨的额头撞到了墙角,顿时血流满面。

“哈哈哈……”王医生疯狂地大笑着,“你们以为凭这个就能告倒我吗?太天真了!现在病历没了,你们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309病房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那哭声越来越响,像是有无数个冤魂在哀嚎。王医生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惊恐地看向309病房的方向:“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林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指着王医生,大声说:“是三年前那个小女孩的冤魂!她来找你报仇了!”

王医生的脸色惨白,他转身就想跑,但治疗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无论他怎么拉都拉不开。309病房的哭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王医生惊恐地四处张望,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别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别找我……”

突然,治疗室的灯光开始闪烁,墙壁上渗出红色的液体,像是鲜血一样。一个模糊的黑影从墙壁里钻了出来,慢慢地向王医生靠近。黑影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项链,正是三年前那个小女孩的项链!

“啊!”王医生大叫一声,瘫倒在地,不停地向后退。黑影越来越近,他能清晰地看到黑影脸上的怨恨和痛苦。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黑影发出阴冷的声音,“我要你偿命!”

黑影伸出冰冷的手,抓住了王医生的脖子,王医生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睛瞪得大大的,最后慢慢失去了呼吸。

黑影松开手,王医生的尸体倒在地上,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黑影慢慢地转过身,看向林墨和张姐,它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慢慢地消失在墙壁里。

治疗室的灯光恢复了正常,墙壁上的红色液体也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林墨和张姐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过了好一会儿,林墨才缓过神来,他走到王医生的尸体旁,确认他已经死了。“他死了……”林墨的声音有些发颤。

张姐点了点头,眼泪流了下来:“是她报仇了……三年前的冤屈终于昭雪了。”

林墨看着地上的尸体,心里没有一丝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他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很快就赶到了医院,他们勘察了现场,带走了王医生的尸体和相关的证据。林墨和张姐向警察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包括三年前的医疗事故和刚才发生的诡异事件。

警察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认真地记录了下来。他们表示会进一步调查三年前的医疗事故,给死者和家属一个交代。

事情结束后,林墨和张姐坐在护士站里,久久没有说话。

第五章:迟来的忏悔

警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住院部三楼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林墨用碘伏擦拭着额头上的伤口,棉签碰到破皮处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这点疼远不及心里的震撼。

张姐坐在护士站的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肩膀不停地颤抖。地上还散落着几张被王医生撕碎的病历纸,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都结束了。”林墨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张姐放下手,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抬头看向309病房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那个黑影……它真的会就此消失吗?”

林墨的心沉了沉。他想起刚才黑影消失前那个诡异的笑容,心里一阵发寒。“不管怎么样,王医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三年前的真相也即将大白于天下,这对那个小女孩来说,也算是一种告慰吧。”

就在这时,309病房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林墨和张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他们起身走到病房门口,推开门,看到陈小雨正坐在病床上,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你感觉怎么样?”林墨走上前,轻声问道。

陈小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张姐,突然开口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她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而是带着一丝孩童该有的懵懂。

林墨和张姐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孩子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没什么,”张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刚才外面有点吵,现在没事了。你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陈小雨点了点头。张姐转身去倒水,林墨留在病房里,看着陈小雨。他发现陈小雨的脖子上空空如也,那个银色的十字架项链不见了,床头柜上的粉色兔子玩偶也恢复了原样,两只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用黑色的线缝好了。

“护士哥哥,”陈小雨突然开口,“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什么梦?”林墨好奇地问。

“我梦见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小女孩,她一直在哭,说她找不到妈妈了。”陈小雨的眼神有些迷茫,“她说她被关在这里很久了,很孤独。”

林墨的心猛地一缩:“那你……有没有看到别的什么?”

陈小雨摇了摇头:“没有,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了,我的爸爸妈妈呢?他们怎么不在?”

“他们在外面等着呢,等你病好了,他们就会进来陪你。”林墨轻声安慰道。

张姐端着水走了进来,把水杯递给陈小雨:“快喝点水吧,喝完再睡一会儿,睡醒了病就好了。”

陈小雨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林墨和张姐退出病房,轻轻带上门。

“她好像……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了。”张姐轻声说。

林墨点了点头:“也许对她来说,不记得是最好的。”

第二天早上,陈小雨的父母来到医院,看到女儿的病情有所好转,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向林墨和张姐连连道谢,说等女儿出院了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们。

林墨和张姐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他们知道,真正救了陈小雨的,或许并不是药物。

警察又来了一趟医院,调取了三年前的相关资料,并对王医生的死因进行了调查。由于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王医生的死因最终被认定为突发心脏病。林墨和张姐没有再提黑影的事,他们知道,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几天后,陈小雨的病情彻底好转,办理了出院手续。临走前,她特意来到护士站,把那个粉色的兔子玩偶送给了林墨。

“护士哥哥,这个送给你。”陈小雨笑着说,“那个梦里的小女孩说,让我把这个送给你,谢谢你帮她找到了妈妈。”

林墨接过玩偶,心里一阵感慨。他看着陈小雨和她的父母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张姐也向医院递交了辞职报告,她说她想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林墨没有挽留,他知道,这里的一切对张姐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张姐走的那天,林墨去送她。在医院门口,张姐突然转身,递给林墨一个小小的盒子。“这个,你留着吧。”她说,“这是三年前那个小女孩的十字架项链,我一直藏着,现在该把它交给该交的人了。”

林墨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项链,上面已经有些氧化,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的精致。“为什么要给我?”他不解地问。

“因为你是第一个愿意倾听她声音的人。”张姐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林墨拿着项链,站在医院门口,看着人来人往,心里百感交集。他想起那个空荡的病房,想起那些诡异的低语,想起那个红色的笑脸,突然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但他知道,那不是梦。有些事情,虽然诡异离奇,却真实地发生过。

几个月后,林墨转正了,成为了一名正式的护士。他依然在住院部三楼工作,309病房也重新住上了病人,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但林墨知道,有些东西永远都回不去了。他再也不会在深夜里听到诡异的哭声,再也不会看到空荡的病床上突然出现转诊单,再也不会在镜子里看到那个模糊的黑影。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拿出那个粉色的兔子玩偶,或者那个银色的十字架项链,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能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低语,说着那些迟来的忏悔和告慰。

空荡的病房里,再也没有了低语。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却永远地留在了这里,留在了每一个知情者的心里。

第六章:新的阴影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转眼到了冬天,市立医院迎来了新一轮的就诊高峰,住院部三楼的病房几乎全满了,连之前一直空着的308床也住上了病人。

这天晚上,轮到林墨值夜班。他忙得脚不沾地,刚给310床的病人换完药,又接到了急诊科的电话,说有一个急性阑尾炎的病人要转过来。

林墨推着治疗车往护士站走,路过309病房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病房里住着一位中年大叔,因为肺炎住院,此刻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鼾声。

一切都很正常。林墨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刚走到护士站,一阵突如其来的停电让整个住院部陷入了黑暗。应急灯“滋啦”一声亮起,发出微弱的绿光,把走廊照得阴森森的。

“怎么又停电了?”护士站里,新来的护士小李抱怨道,“这个月都停了好几次了。”

“可能是线路老化吧,”林墨安慰道,“我去看看总开关,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走。”

林墨拿着手电筒,往走廊尽头的配电房走去。应急灯的光线很暗,墙壁上的污渍在绿光的映照下,又变得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走到309病房门口时,林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磨牙,又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床板。他停下脚步,心里有些不安。

他记得309床的大叔今晚吃了安眠药,应该睡得很沉才对。

林墨犹豫了一下,轻轻推了推309病房的门。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他打开手电筒,往病房里照去。

病床上空荡荡的,被子被扔在地上,那个中年大叔不见了!

林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拿着手电筒在病房里四处照了照,床底下、柜子后面,都没有大叔的身影。

就在这时,磨牙声突然响了起来,这次更清晰了,分明是从天花板上传来的!

林墨猛地抬起头,用手电筒往天花板上照去。这一看,吓得他魂飞魄散——那个中年大叔正趴在天花板上,四肢扭曲着,像一只蜘蛛一样,嘴里不停地发出磨牙声,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大……大叔,你怎么在上面?快下来!”林墨的声音带着颤音。

天花板上的大叔没有回答,只是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的牙齿变得又黄又黑,参差不齐,看起来格外恐怖。

突然,大叔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像一阵风似的扑向林墨。林墨吓得转身就跑,手电筒都掉在了地上。

他一口气跑到护士站,语无伦次地对小李说:“309……309床的大叔……他在天花板上……”

小李被他吓得脸色苍白:“林哥,你……你是不是看错了?人怎么可能在天花板上?”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林墨急得满头大汗,“快,我们快报警!”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墨和小李吓得紧紧抱在一起,看着走廊尽头的方向。

应急灯的绿光中,一个身影缓缓走来。是309床的大叔!他的姿势很奇怪,四肢僵硬地摆动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他来了!”小李吓得尖叫起来。

林墨捡起地上的拖把,紧紧握在手里,声音发颤地说:“你……你别过来!”

大叔没有理会他,继续一步步逼近。他的皮肤在绿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林墨的心跳得像擂鼓,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大叔”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想起了三年前的陈小雨,想起了那个黑影,心里一阵发寒。

就在大叔快要走到护士站时,住院部突然来电了。白炽灯“滋啦”一声亮起,惨白的光线瞬间填满了整个走廊。

林墨和小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他们再睁开眼睛时,走廊里空荡荡的,那个大叔不见了。

“他……他不见了?”小李惊讶地说。

林墨喘着粗气,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大叔的身影。他拿起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到309病房门口,推开门。

病床上,大叔静静地躺着,盖着被子,仿佛从未离开过。他的呼吸均匀,脸色也恢复了正常,身上的腐臭味也消失了。

林墨走上前,试探着喊了一声:“大叔?”

大叔没有反应,依然在熟睡。林墨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难道……又是幻觉?”林墨喃喃自语。

回到护士站,小李惊魂未定地说:“林哥,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吓人了!”

林墨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他看向309病房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不安,“这个病房……好像真的有问题。”

第二天早上,林墨在交班前特意去查看了309床的大叔。大叔已经醒了,精神状态很好,正在和家人通电话。

“大叔,你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林墨试探着问。

大叔笑了笑:“睡得很好啊,一觉睡到天亮,没什么不舒服的。怎么了,小护士?”

林墨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昨晚的事咽了回去:“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感觉好点了就好。”

交完班,林墨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医院的档案室。他想查一查309病房的历史,看看这个病房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档案室的老阿姨很热情,帮他找到了住院部三楼的病房档案。林墨一页页地翻看着,越看越心惊。

309病房在过去的十年里,竟然发生过十几起离奇的事件!有病人在夜里突然失踪,第二天又在病床上醒来,却对昨晚的事毫无记忆;有护士在巡房时看到病房里有黑影闪过,追进去却什么都没有;还有病人说在深夜里听到病房里有女人的哭声,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最让林墨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档案里记录着,三十年前,309病房曾经是一间手术室。在一次手术中,一位年轻的女医生因为操作失误,导致病人死亡,她自己也因为内疚和恐惧,在手术结束后不久,就在这间手术室里自杀了。

林墨合上档案,心里一片冰凉。他终于明白,309病房的诡异不仅仅是因为三年前的陈小雨,这里面还藏着更久远的秘密。

那个自杀的女医生,她的冤魂是不是也一直徘徊在309病房里?昨晚看到的那个趴在天花板上的大叔,是不是和她有关?

林墨不敢再想下去。他拿着档案,走出档案室,心里充满了不安。他知道,309病房的阴影并没有散去,新的恐怖才刚刚开始。

第七章:手术台的诅咒

林墨把从档案室找到的资料塞进抽屉深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三十年前的自杀女医生、十年间的离奇事件、三年前的陈小雨、如今的诡异大叔……这些碎片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里碰撞,隐隐指向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

这天下午,309床的大叔突然发起高烧,浑身抽搐,被紧急送往抢救室。林墨跟着推床跑在走廊里,大叔在昏迷中不断嘶吼,指甲深深抠进床沿,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他的眼睛始终圆睁着,瞳孔里映出天花板的阴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抢救室外,大叔的家属急得团团转。林墨站在走廊里,看着抢救室门上的红灯,心里一阵不安。他想起档案里的记录,三十年前那个自杀的女医生,就是在一次失败的手术后,用手术刀割腕自杀的,而那间手术室,就是现在的309病房。

“小林,发什么呆呢?”护士长拍了拍他的肩膀,“309床的抢救记录还没填,赶紧去弄一下。”

林墨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转身往护士站走。路过309病房时,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病房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却显得格外阴冷。

他鬼使神差地推开门走了进去。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他走到病床边,看着空荡荡的床垫,突然注意到床板边缘有几道深深的刻痕,像是用尖锐的东西划出来的。

林墨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刻痕。他惊讶地发现,那些刻痕竟然组成了几个模糊的字:“别碰手术台……”

手术台?林墨心里一愣。这里明明是病房,哪里来的手术台?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壁上。靠近窗户的地方,墙壁的颜色比其他地方略浅,边缘还有一圈淡淡的痕迹,像是曾经有什么东西在这里放置了很久。

林墨走到墙边,用手敲了敲墙壁。“咚咚咚”,声音有些空洞,不像是实心墙。他心里一动,难道墙壁后面有什么东西?

他四处张望,看到床头柜上有一个金属水果刀,是大叔的家属带来的。他拿起水果刀,小心翼翼地沿着墙壁边缘的痕迹撬动。

“咔哒”一声轻响,墙壁竟然真的被撬开了一块,露出后面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合着从洞口里飘出来,令人作呕。

林墨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洞口里照去。这一看,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洞口后面竟然是一间密室,里面摆放着一张生锈的手术台,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手术台旁边散落着一些生锈的手术器械,手术刀、止血钳、缝合针……在手机光线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寒光。墙壁上挂着几件破旧的白大褂,衣角随风飘动,像是有人站在那里。

林墨的心跳得像擂鼓,他终于明白档案里的记录是什么意思了。三十年前的手术室并没有被拆除,而是被砌在了墙壁后面,变成了一间密室!

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钻进洞口。密室里很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他走到手术台边,用手机照了照上面的污渍,那些污渍已经干涸发黑,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的恐怖。

手术台的边缘也有一些刻痕,林墨仔细辨认了一下,上面写着:“我没错……是他们逼我的……”

这难道是那个自杀的女医生刻下的?林墨心里充满了疑惑。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说自己没错?又是谁逼她的?

就在这时,手机的光线突然照到了手术台下面的一个东西。林墨弯下腰,伸手把它捡了起来。是一个小小的日记本,封面已经泛黄破损,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他翻开日记本,里面记录着一个年轻女医生的工作日常。前面的内容都很正常,记录着手术的成功、病人的康复,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医学事业的热爱。但到了后面,字迹越来越潦草,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今天的手术失败了,病人死了。他们都说是我的错,可我明明按照规程操作了……”

“院长找我谈话,让我承担所有责任,否则就吊销我的医师执照。我不能失去工作,这是我唯一的梦想……

第八章:日记里的真相

林墨蹲在密室的角落,指尖划过日记本泛黄的纸页,心脏随着潦草的字迹一点点沉下去。手机的光照在纸上,将女医生颤抖的笔迹映得格外清晰。

“他们说病人家属闹得很凶,必须有人担责。院长把我叫到办公室,关上门说只要我承认操作失误,医院会赔偿一切。可我没有错!那台手术明明是副院长亲自指导的,他中途接电话离开,才让止血钳滑落……”

“今天在更衣室听到护士议论,说我收了病人家属的红包才故意出错。他们在撒谎!我根本没有见过什么红包!为什么没人相信我?”

“丈夫来医院找我,说家里收到了匿名信,说我在医院里和男医生关系不清不楚。他摔碎了我们的结婚照,说要和我离婚……我解释了,可他不听,他眼里的厌恶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林墨的呼吸越来越沉,日记本的纸页上开始出现水渍的痕迹,想必是女医生写着写着哭了出来。后面的字迹被泪水晕染,有些字已经模糊不清。

“他们都在逼我……院长、同事、丈夫……连病人的鬼魂都在夜里找我,我总能听到手术台上传来‘滴答滴答’的血声……”

“今天查房时,看到309床的病人在抽搐,他指着我喊‘凶手’,可他明明是阑尾炎手术,根本不是我主刀的……我知道,是他们故意安排的,他们想逼疯我……”

“手术台在流血……真的在流血……红色的血顺着桌腿往下滴,和那天手术时一模一样……我擦不掉,怎么擦都擦不掉……”

最后一页的字迹扭曲得几乎认不出来,墨水像是泼上去的一样,在纸上晕开一大片黑色的污渍,只在角落留下几行绝望的字:

“我没地方躲了……他们说要让我身败名裂……只能在这里了……手术台会记得真相……等有人发现这一切……”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林墨合上日记本,密室里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墙壁上飘动的白大褂阴影在手机光线下扭曲着,像极了哭泣的人影。

“原来她不是因为内疚自杀的……”林墨喃喃自语,心里一阵发酸。一个热爱医学的女医生,被权力压迫,被流言中伤,被至亲误解,最后只能在自己曾经救人的手术台前结束生命——这哪里是自杀,分明是被无形的手一步步推上绝路。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在生锈的手术台上。暗红色的污渍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突然注意到手术台边缘刻着一个小小的“苏”字,想必是女医生的姓氏。

就在这时,密室外面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309病房门口。林墨心里一惊,急忙把日记本塞进白大褂口袋,蜷缩在手术台后面。

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紧接着是缓慢的踱步声,似乎有人在病房里徘徊。林墨屏住呼吸,透过手术台的缝隙往外看,手机光恰好照到一双穿着病号服的脚——是309床的大叔!

他不是在抢救室吗?怎么会在这里?

大叔的脚步停在了墙壁的洞口前,林墨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像是哮喘病人在挣扎。过了几秒,洞口的盖板被人从外面掀开,一道惨白的光线照进密室,恰好落在大叔扭曲的脸上。

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神采,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笑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和昨晚磨牙的声音一模一样。更恐怖的是,他的右手握着一把生锈的手术刀,刀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东西。

林墨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他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大叔缓缓走进密室,脚步僵硬得像提线木偶。他走到手术台前,用手术刀在上面轻轻刮擦着,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嘴里反复念叨着:“擦不掉……怎么擦都擦不掉……”

他的动作越来越疯狂,手术刀在手术台上划出一道道新的刻痕,火星随着摩擦溅起,映亮他脸上狰狞的表情。“都是你们的错……都该去死……”

林墨缩在手术台后,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他终于明白,大叔不是被女医生的冤魂附身,而是被她的绝望情绪感染了。这个密室里积攒了三十年的怨恨,像病毒一样侵入靠近的人,让他们重复着当年的痛苦和疯狂。

就在大叔举起手术刀,似乎要往自己身上刺去时,密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林墨抬头一看,只见护士长张姐站在洞口,手里拿着一个十字架项链——正是三年前陈小雨的那条!她怎么会在这里?

大叔听到声音,动作猛地一顿,僵硬地转过头。当他看到张姐手里的十字架时,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抱着头蹲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苏医生,都过去了。”张姐走进密室,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你的冤屈我们知道了,不用再留在这里了。”

她把十字架项链放在手术台上,项链接触到台面的瞬间,密室里突然刮起一阵冷风,墙壁上的白大褂剧烈飘动起来,手术台上的暗红色污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下面锈迹斑斑的金属。

大叔的抽搐渐渐停止,他瘫在地上,晕了过去,脸上的狰狞表情消失了,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林墨从手术台后爬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又惊又喜:“张姐,你怎么回来了?”

张姐叹了口气:“我在家里总是坐立不安,总觉得还有事没做完。看到你去档案室查资料,就猜到你发现了这里。”她指了指手术台上的日记本,“这就是证据吧?”

林墨点点头,把日记本递给她。张姐翻开日记,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可怜的人……被冤枉了这么多年。”

“现在有了日记,就能还她清白了。”林墨说。

张姐摇了摇头:“日记只能证明她的遭遇,但当年的副院长早就退休了,很多知情人也不在了,怎么查?”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告慰她。”

那天下午,林墨和张姐请工人拆除了309病房的假墙,让尘封三十年的手术室重见天日。他们清理了里面的杂物,把生锈的手术台擦拭干净,在上面放了一束白色的菊花和那个十字架项链。

医院的领导对此颇有微词,但在林墨和张姐的坚持下,最终还是同意保留这间密室,作为对那段历史的纪念。

309床的大叔醒来后,对发生的事毫无记忆,只是说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关在一个满是血的房间里。他的病情恢复得很快,没过几天就出院了,临走前特意给林墨和张姐送了面锦旗。

张姐最终没有离开医院,她申请调到了儿科,说想多照顾孩子们,弥补当年的遗憾。林墨依然在住院部三楼工作,但他再也不害怕夜班了。

第九章:低语的回响

日子一天天过去,市立医院住院部三楼渐渐恢复了平静。309病房重新住上了病人,再也没有发生过诡异的事件,只是偶尔在深夜,林墨巡房路过时,会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叹息声,像是有人在低声诉说。

这天晚上,林墨值夜班,刚给312床的病人换完药,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护士站门口——是陈小雨的妈妈,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

“林护士,还记得我吗?我是小雨的妈妈。”她走进护士站,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小雨出院后恢复得很好,这是我熬的鸡汤,给你和同事们补补身子。”

林墨连忙道谢,心里一阵温暖。“小雨怎么样了?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小雨妈妈笑着说,“就是有时候会念叨你,说护士哥哥帮她找到了‘另一个小雨’的妈妈。我们问她是什么意思,她就说不清楚了,只说是梦里的事。”

林墨和张姐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有些事情,孩子们或许比大人更懂。

送走小雨妈妈,林墨正准备去巡房,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档案室的老阿姨打来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小林,你上次查的三十年前那个女医生的案子,有新发现了!”

林墨心里一惊:“什么发现?”

“我在整理旧档案时,找到了当年的手术录像带!”老阿姨说,“虽然画质不太清晰,但能清楚地看到手术过程,确实是副院长中途离开导致失误的!我已经把录像带交给院长了,院长说会向上级汇报,还苏医生一个清白!”

林墨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挂了电话,他忍不住跑到309病房门口,看着里面熟睡的病人,轻声说:“苏医生,听到了吗?你的冤屈终于要洗清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病人均匀的呼吸声。但林墨仿佛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带着释然和感激,从病房深处传来,像春风一样温暖。

几天后,医院贴出了公告,公开了三十年前手术事故的真相,为苏医生恢复了名誉,并联系到了她的家人,表达了迟来的歉意。苏医生的女儿已经是一位医生了,她来到医院,在那间手术室里哭了很久,说终于明白妈妈当年为什么会选择那样的方式离开。

又过了一段时间,林墨在巡房时发现,309病房的墙壁上多了一块小小的纪念牌,上面写着:“纪念苏婉医生(1965-1995),一位用生命守护医学尊严的医者。”

纪念牌的旁边,放着一盆常青藤,叶子翠绿,生机勃勃。

这天夜里,林墨值完夜班,走出住院部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的阳光洒在医院的走廊里,把一切都照得暖洋洋的。他路过309病房,看到门虚掩着,里面的病人还在熟睡,床头柜上的常青藤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他刚要离开,突然听到病房里传来一阵轻微的低语,像是有人在哼着一首温柔的歌。林墨停下脚步,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站在病床边,正在轻轻抚摸病人的额头,动作温柔得像母亲在照顾孩子。

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温和的笑脸,然后渐渐淡去,消失在阳光里。

林墨的眼眶有些湿润,他知道,那是苏医生的灵魂。她没有离开,而是留在这里,继续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病人,完成当年未竟的使命。

他轻轻带上门,转身往医院外走去。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消毒水的气味似乎也变得清新起来。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依然亮着,但在晨光中,它不再显得诡异,反而像是一盏温暖的指引灯。

林墨摸了摸口袋里的粉色兔子玩偶,那是小雨送给他的礼物。玩偶的耳朵软软的,像是在告诉他,所有的黑暗都会过去,所有的冤屈都会昭雪,只要心存善意,总有温暖的力量在守护着我们。

空荡病房的低语,不再是恐怖的诅咒,而是逝者的倾诉,是真相的回响,是跨越时空的慰藉。而那些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故事,会像常青藤一样,永远留在市立医院的记忆里,提醒着每一个人:尊重生命,敬畏真相,坚守善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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